第二十七章 皆為彼時人
我們走到安寧宮時，淑羽皇貴妃正在門口等皇上。
「臣女見過淑羽皇貴妃。」
「快起來吧剛剛請過安了。」淑羽皇貴妃蹲下將我扶起來，「怎得又來了？」
我頓了頓，往旁邊讓了一步，「貴妃，墨軒王爺來看您了。」
「母妃。」王爺說道。
「怎得才幾日未見，竟瘦了這麼多。」淑羽皇貴妃心疼道，「可是王府的飯不好吃，不行的話從本宮宮裡派幾個廚子去你府上。」
墨軒王爺搖了搖頭，「廚子們做的飯很好吃，是我吃的不多，尤其是白監事在做的雪梨煲，本王吃了好幾碗。」王爺笑道。
我跟著笑了笑，「王爺要是喜歡吃，我今日回府便接著做。」
「好。」
淑羽皇貴妃說到底還是心疼王爺的，儘管外人說著什麼話題，那眼神從始至終都是盯著王爺，「看來子依的手藝確實不錯，上次怎得沒見你做。」
我知道皇貴妃是沖我打趣，「下次，下次我做好了送到安寧宮來。」
話音未落，小桂子便喊道，「皇上駕到。」
「臣女白子依參見皇上。」
「起來吧。」皇上親手將淑羽皇貴妃扶起來，又轉頭看了看咳嗽不止的墨軒王爺，「你們今日怎得進宮了。」
王爺在一旁咳個不停，顧潯開口解釋道，「回皇上的話，今日白監事回宮辦事，王爺想著順路又好久沒來給皇上和皇貴妃請安，便差了我來陪著一起。」
皇上點了點頭一改平日的風趣，許是人多的緣故，顯得格外嚴肅些。
「別站在外面說了，皇上進去坐會吧。」淑羽皇貴妃也感覺到了周圍人有些多。
皇上點了點頭，回頭跟眾人說，「你們不用跟著了，小桂子，你跟過來。」
我跟在皇上和王爺後面，進了安寧宮的正殿。
皇上駐足，小聲說道，「朕想去偏殿。」
淑羽皇貴妃朝後看了看，我和顧潯點了點頭，「你們幾個先下去吧，本宮和皇上要去偏殿坐一坐，無事的話不要來打擾。」
底下的人謝了安，自行退下了。
「走，咱們去偏殿。」淑羽皇貴妃繞后握著我的手說道。
我點了點頭，沖皇貴妃笑了笑。
進了偏殿，小桂子站在門外守著，顧潯看皇上和墨軒王爺的意思是有要事相商，生怕走漏了風聲，便自行去外面陪小桂子了。
「皇上，皇貴妃，王爺，我去外面守著，小桂子一人我不放心。」顧潯說道。
皇上點了點頭，「在偏殿也不用那麼拘謹，你想怎樣都可以，朕不干涉。」
顧潯站起來，謝了安便走了出去。
淑羽皇貴妃站起來給我和皇上倒水，我趕忙站起來奪過她手裡的杯子，「皇貴妃我來吧。」
「你坐，我來就行，在偏殿不必在乎這些繁文縟節。」淑羽皇貴妃笑著從我的手裡接過杯子。
「那好吧。」我說道。
我接過淑羽皇貴妃倒的水，又看向皇上，皇上憂心忡忡地，儘管沒嘆氣，可也在心裡嘆了千遍萬遍。
我見淑羽皇貴妃擔心著王爺的身子，又記掛著皇上，便主動開口說道，「皇上，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皇上長吁一口氣，「是啊，今日……今日早朝眾臣上奏，說起了嚴將軍的事。」
「啊？」我驚訝道，這表面是在說嚴將軍實則確實在公然彈劾當今聖上。
「咳咳……」墨軒王爺還在一旁咳個不停，「兒臣認為他們並非是在說嚴將軍之死，而是在說父皇不該立我為太子。」
皇上手指不停敲擊著杯子，「是啊，他們分明是在說朕，都是朕的過錯。」
屋內一片嘆氣聲，淑羽皇貴妃一臉愁容的倒著水，「要不然，要不然本宮不做這個皇貴妃了。
「別！」
我說出口時才發覺，只有我一個人出了聲，本以為皇上和墨軒王爺都會一起攔著皇貴妃的。
半晌沒人講話，皇上獃獃地看著淑羽皇貴妃。
「朕……朕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那是一個君主，長安城內百姓所崇尚的皇上，如今卻在不為人知的時候說句話都吞吞吐吐的。
「沒事的父皇，兒臣知道您早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我同意，我無所謂的，王爺也好太子也罷，本王……我是說我，不在乎這些的。」墨軒王爺強忍著咳嗽。
我想說點什麼，但又遲遲說不出口，能做的只是眼眶一遍遍的濕潤。
他們是皇上，是王爺，是在這後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妃，是長安城內權力最大的人，但卻連自己所喜歡的所認可的都無法展露在大家面前。
皇上沒說話，拍了拍墨軒王爺。
「其實……本王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至少父皇和母妃都在，至少我有家。有家旁的也就無所謂了。」
墨軒王爺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我再也綳不住了，連聲招呼都沒打的便跑了出去。
顧潯見我哭著跑出來，沒空安慰我的便跑進了屋子。
之後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我在屋外壓抑得厲害，便一個人躲到了安寧宮旁邊的小路，屋內說了什麼我也沒再問，只知道王爺是笑著走出來，連帶著淑羽皇貴妃，只是皇上依舊悶悶不樂。
回到墨軒王府時已經有些晚了，我想著王爺愛喝雪梨煲，便一頭扎進了后廚，拽著顧潯一起。
「明天再做吧，今天太晚了。」顧潯說道。
「我們不用晚膳沒什麼的，可墨軒王爺不一樣。」我說道。
「好吧好吧。」顧潯奈何不了我什麼，只好順著我。
雪梨煲燉好之後，顧潯稱自己還想做個小冷盤，一起給王爺送過去，我怕一來二去的誤了時間，便自己端著雪梨煲去了正殿。
「王爺！」我見四下無人也沒再請安，「王爺我燉了雪梨煲。」
我進去時，松竹姑娘正在殿上陪王爺說話。
「松竹姑娘。」我將雪梨煲放到王爺旁邊的桌子上。
「松竹見過白監事……」
「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我趕忙扶起松竹。
松竹朝我笑了笑，「該有的禮節還是有的。「
「冷盤來了。」顧潯在門外喊道。
我正準備坐下聽見顧潯的聲音便又站起來，「別喊別喊，屋裡還有人。」
「誰啊？」我便從顧潯手裡接過盤子，顧潯便問道，「朵蓮嗎？」
我搖了搖頭，「松竹。」
顧潯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今日整整一天都沒瞧見朵蓮人。
「松竹，朵蓮去哪裡了？」我沖屋內喊道。
我和顧潯便端著盤子便往裡走，松竹迎上前，「朵蓮下午便回屋休息了，我偷偷進去看了一眼，睡得可香了，我叫了兩聲她說讓我們別打擾她，她要好好睡上一覺。」松竹邊說邊笑。
「這個朵蓮，還說要給你做婢女呢。」顧潯說道。
「什麼婢女不婢女的，我一個小小的女官用不著婢女。」我說道。
「堂堂尚儀局總監事，竟讓你說成是一介小小的女官，你該當何罪啊。」墨軒王爺說道。
墨軒王爺話里話外的都是開玩笑，我便打趣道，「該當……嗯……那臣女多給王爺做幾次雪梨煲可好？」
「哈哈！」王爺笑道，「可以，那明日，後日，大後日，都有雪梨煲了，勞煩白監事了。」
「我也想喝。」一旁的松竹楚楚可憐的看著我。
「有你的。」說完我便打開罐子，先給松竹盛了一碗。
「本王在這裡坐著，你竟然先給松竹，白監事，你可真是不拿王府當王府。」
「她那是不拿墨軒王府當王府，王爺。」顧潯說道。
我看了看顧潯，又給王爺盛了一碗，「王爺，這不是墨軒王府嗎，自從……自從我娘走後，這裡就是我的家了。」
王爺接過碗，斬釘截鐵地說道，「對！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估計是菜色還不錯，屋內半晌沒人說話，我突然想起了，屋內的絲線不夠了，便說道，「松竹，明日大集，你陪我去買些絲線吧，我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新樣式。」
松竹點了點頭，還沒等松竹說話，王爺便說道，「幹嘛只喊松竹一個，本王和顧潯也想去。」墨軒王爺說完便看向顧潯。
「是啊是啊。」顧潯吃的正香被王爺喊來充數。
「好好好，都去。」
我剛說完，顧潯像是想到了什麼的，放下碗筷，尤為正式的說道，「白監事，以後這話可說不得了。」
我一臉疑惑的看向顧潯，「為何這話說不得？」
顧潯頓了頓，雖然故作嚴肅，但眉眼之間依舊能看出笑意，「因為松竹馬上就要是墨軒王府的王妃了。」
此話一出，不止是我，就連松竹自己都卡住不動。
「顧潯侍衛，這話不能瞎說。」松竹說道。
全場只有王爺一人吃的正香。
「我沒瞎說啊。」顧潯一臉無辜的說道，「不信你們問王爺。」
王爺沒說話，但我還是猜到了幾分，八成是從我跑出安寧宮偏殿之後發生的，大抵是墨軒王爺用自己的太子之位換來的松竹這位墨軒王妃。
松竹剛剛卡住了一直咳嗽個不停，我只好放下手中的碗筷去拍她的後背。
王爺頓了頓，緩緩開口，「倘若可以，本王覺得這便是人生中最好的時光，希望可以永遠停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