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暮最相思
四月初五，墨軒王爺的生辰，皇上說北方賑災，一切從簡，可宮裡人都知道，哪裡是因為賑災，但凡跟墨軒王爺掛上鉤的事情，哪一項不是從簡。
儘是從簡，可淑妃娘娘到底還是受寵的，總管提前了一月之久讓我們好生備著，這酒席從了簡，各宮各司的大禮確是要備著的。
皇上到底還是皇上，再是專一也比不得外面的老百姓，說是偶爾召見別人，可單單這一個月，後宮就有三位嬪妃有了身孕，
每每通報一個，皇上都開心的不得了，讓我們尚依局和葯膳局好生準備著，那孩子還沒落地，尚依局又能準備什麼，準備著給他那未落地的孩子置辦書籍嗎。
旁的也就罷了，唯獨那位賢妃，可真是誤了這個名號，依我看賢妃就該是閑妃，隔三岔五的差我們往她宮裡送書籍，說是要多長點見識，以免孩子落地了嫌棄她這個當娘的，皇上都應了的，我們自然也不敢怠慢，今兒個送些書去，明兒個伺候伺候筆墨。
說起來尚依局還算好的，聽聞葯膳局的女官們不僅是一日三餐伺候著，光是這一早一晚跟隨著太醫請安便也夠折磨的，那賢妃光是麻煩也就算了，偏又是個嬌氣的，有時日上三竿了葯膳局女官過去請安還嫌吵鬧，好些的翻個白眼說教兩句，有時還要鬧到皇上面前。
皇上更是為了尊貴的龍胎好聲好氣的迎合著，竊以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糊弄過去，下人低人一等就得忍受著這種屈辱？
四月初三，梁嬤嬤調了我的差，讓我閑一天。我在御花園後面的小路遊走賞花時碰到了朵蓮。
「你怎麼不當差？」我沒敢大聲說話，小跑了幾步追上她說道。
「難得清閑，淑妃娘娘今日要念齋，只讓掌事的跟著，把我們都發落了，姐姐怎得了空跑出來？」朵蓮轉頭看見是我欣喜的很。
「還不是尚依局清閑。」我四下看了看，宮女兒休息是不準閑逛的，女官還好，但也會落得把柄，我拉著朵蓮往角落躲了躲。
「欸，你最近看見賢妃了嗎？」朵蓮問道。
「當然，不過，近幾日她倒是沒怎麼差人來尚依局。」
朵蓮聽完我說的，眼裡直冒光，倒是來了興緻，「姐姐，我聽太醫院的公公說賢妃見了紅，皇上都急壞了。」
「啊？她不是自從有了，都不打扮了嗎，說是怕傷到龍胎。」我一臉震驚。
「但那孩子可能還是保不住，說是自己宮裡的人出了問題，皇上密令了人下去查，還沒個結果呢。」
「既然是密令，你怎得知道？」我竟有些害怕，畢竟下人說娘娘被發現的只多不少，且下場都不太好。
「我聽皇上身邊的小桂子說的。」朵蓮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看那樣子她也是怕極了。
我趕忙止住話題，「儘是小桂子說的也別傳下去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朵蓮點了點頭，岔開了話題，「兩日後墨軒王爺生辰，姐姐出宮否？」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我去送賀禮。」
朵蓮一聽我倆可以一同溜出宮去，欣喜若狂，「那到時我在王爺府前等姐姐。」
朵蓮古靈精怪，就好像這深宮有多深，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有時我真是羨慕極了這種性格，就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一樣。
四月初四傍晚，梁嬤嬤在尚依局親自點了我的名字，差我四月初五齣宮去到王爺府送賀禮。
四月初五一早，王爺按照常例在自己府上辦了簡宴，我奉尚儀局的令來給王爺送書卷，也將尚儀局給王爺的生辰賀禮帶了過來。
本想著要在府前等上一陣子的，可還沒走到門口，我便碰上了朵蓮。
「姐姐？」朵是一眼便從人群中瞧見了我。「姐姐來的好早？」
我抬了抬端著的書卷和賀禮，「我來慶王爺生辰，沾王爺喜氣。的事情還是要趕早的。」
「那姐姐可真是夠早的，我都是天不亮就出發的呢。」朵蓮打著哈欠說道。
我笑了笑，「是是是，光憑你這哈欠打的順暢便可知，你定是大清早就跑來沾壽星的喜氣。」
「姐姐可別瞎說，王爺可年輕著呢，眉眼如畫，可不是什麼老壽星。」
笑了笑，朵蓮可真是沒心計，這要換做旁的是萬萬不敢這麼說的，「是是是，你家王爺最帥了。」
朵蓮撅了撅嘴，「姐姐又說胡話了，王爺怎是我家的，明明是淑妃娘娘家的。」
「你是淑妃娘娘的貼身婢女，怎得不是淑妃娘娘家的？」
沒等我反駁，顧潯便聞聲趕了出來，「這梁嬤嬤倒是辦事麻利，我前腳請她吃了萬賀堂的糕點，後腳就差你來送賀禮了。」
「萬賀堂？那日你不是去找我的？」我回想起梁嬤嬤的話，嬤嬤總歸沒得理由在這件事情上對我有所欺瞞。
「我想著倘若你在，我便讓你親眼看著我吃，倘若你不在，我託人傳話，辛苦費不說……」顧潯話說到一半，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了句，「封口費總是要的。」
我頓時臉一紅說不出話來，我敢篤定，朵蓮此刻准在心中笑我。
「哎呀呀，我姐姐臉紅起來就是比平日里好看。」朵蓮調侃道。
「小暈紅潮，斜溜鬟心只鳳翹」
「哪裡來的這麼多淫詞詩賦。」顧潯伸出手來接我手裡的書卷賀禮，我習慣性的給了他。
朵蓮瞧見我兩手空空，急得跺了跺腳，「講我聽不懂的也就罷了，顧潯哥哥你還偏心，怎得只接姐姐手裡的！」
「你姐姐手裡的書卷足足有千斤重，我瞧朵蓮妹妹手裡的香囊倒是輕鬆的很。」顧潯邊說邊拉著我和朵蓮往裡走。
朵蓮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撅了撅嘴，「只可憐我小小宮女沒人疼，只可與這香囊為伴。」
我見再說下去便是一時半會也說不完的，便開口制止道，「好了好了，咱們別在這兒貧嘴了，趕緊進去慶賀吧，免得誤了回宮的時辰。」
墨軒王爺一向不愛惹是生非，府上沒得半點裝飾，就連迎客廳里也是只有各府和宮裡送來的賀禮。
顧潯端著禮往裡走，跟旁邊掌室公公簡單交談了幾句，便聽到響徹王爺府的一聲，「尚儀局來賀。」
聽見通報，我趕忙從顧潯手中接過書卷賀禮，朝廳里走去。
我將賀禮書卷遞給一旁的小太監，接著便是跪到了地上，我見這女官這差不比宮女閑得半分，還是說跪就跪。
「臣女白子依慶墨軒王爺生辰，願墨軒王爺萬事順遂。」
「快起來，顧潯快將白女官扶起來。」墨軒王爺即便是生辰也如往常一樣，悠閑地靠在椅背上吃著果仁說說笑笑好不快活。
「咱們之間不用拘泥於大小禮儀瑣事，白女官近日可好？」
王爺真是我見過最沒架子的皇親了，「回王爺，一切安好，宮中事務一切順利，尚儀局也是清閑的很。」
「哈哈。」王爺笑了兩聲，「那白女官可別誤了終身大事，若你倆有意，我倒是很願意向父皇開這個口。」
墨軒王爺為人風趣，見廳里無外人調侃了兩句也屬正常，可這一調侃，我那剛恢復常規的臉又燒了起來，不知說些什麼便沒再接話。
王爺一手拿著葵花子，說著說著便翹起二郎腿來，那樣子像是在看話本子，「顧潯，這女子嬌羞可抵黃金萬兩，你說本王說的可對？」
我怕顧潯在王爺面前沒大沒小的又講起些不適宜的詩句，沒等顧潯回話，我便搶了先，「王爺說的話自然是字重五千兩，那這嬌羞二字豈不恰到萬兩？」
墨軒王爺笑著點了點我和顧潯，「你們啊，不羨鴛鴦，不羨仙。」
說笑的功夫我竟忘了朵蓮還在廳外孤苦伶仃的一人站著，還是王爺提起，門外才通報了淑妃娘娘的名號，朵蓮捧著香囊踏入殿內。
「宮女朵蓮見過王爺，淑妃娘娘慶王爺生辰。」
墨軒王爺見來人並非外人還是一副看戲模樣，嘻嘻笑笑，「起來吧，朵蓮啊朵蓮，我要是你定要好好責怪顧潯和白子依，為何你總被落了單。」
「王爺說的極是，他倆總在一處說悄悄話，我覺得定是些見不得人的，每次說完我姐姐總紅了臉。」朵蓮沒好氣的說道。
王爺笑了兩聲，「我剛剛還調侃你白姐姐呢！你快放下手中的香囊，上前去瞧瞧你白姐姐臉紅了沒？」
朵蓮將賀禮書卷呈上，然後兩手空空指了指我和顧潯，故作哭腔，「王爺你可不知，就剛才，在府外顧潯哥哥和我姐姐還聯合起來欺負我！」
王爺聽完，兩手拍了拍清理了一下碎渣，然後故作向外張望之勢喊道，「是嗎？誰欺負我們柔弱的朵蓮啊？」
朵蓮一瞧自己不得勢便轉移了話題，「王爺快打開看看，裡面還有一個是我白姐姐繡的，快瞧瞧好不好看？」
王爺從眾多的香囊中一眼挑中了我繡的那個，「是嗎？久聞白女官雖是尚儀局的女官，但綉工了得，本王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綉工著實是特別了些。」
第一次是……我轉頭看向顧潯，顧潯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搶了你的功勞，改日向你賠罪。」
朵蓮故作不情願，「王爺，我們在賞綉工這會子，旁人早就廝混在一起了。」
「是嗎？」王爺放下手中的香囊，翹起了二郎腿，「本王看在這香囊繡的極好的份上，顧潯，你送白女官和朵蓮回宮吧。」
「謝王爺。」我與朵蓮謝過賞后便同顧潯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