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市桃源

一段一分多鐘的短片，原野正雄反反覆復看了十幾分鐘。最後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真得很不錯。雲桑的鏡頭語言很特別，能告訴我，你的拍攝靈感和手法來自於哪裡嗎？」

我笑了笑，心想，當然不能告訴他我的靈感是來源於酒店看的生活指導片。我略一思索，謙卑而誠懇地回答說：「謝謝原野先生的認可。這個問題其實很好回答，只要站在一個觀者的角度來拍攝就可以了。」

「哦……那你具體說說。」

「很簡單，因為我明白觀者想看到什麼，而我就是用鏡頭語言把觀者想看到的一點點展示出來。但是，這種展示是有節制的，要一點點遞進、一點點深入，而不是輕而易舉地讓觀者得到滿足。最重要的是，要如畫水墨畫一樣，做好充分的留白，想象空間越大，吸引力也就越大。很多畫面根本不用去展現出來，觀者根據畫面的推進自己就會進行腦補了。特別是適時的戛然而止，更能讓您所提出的那個主題得到極致發揮。而觀者的這個腦補的就是我反向表達出來的『誘』與『惑』。」

「精彩，真得是太精彩了。雲桑我為你的才華而折服。歡迎你正式加入SK映像。」原野正雄說著站起身，向我伸出了他的右手。

我起身握了握他的手，微笑而鄭重地說：「非常榮幸。」

成功加入SK映像，本來以為可以一展身手大幹一番。可是隨後的發展卻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而直到原野正雄把我編入SK映像下屬公司一個特殊的工作組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麼他給我布置的入職考核短片主題是「誘惑」了。

對於是不是繼續，我糾結了很久，但最終抱著不枉此行、即來之則安之的想法，我還是加入了這個工作組。

在正式開始工作前，我特別問原野正雄，拍這個是不是合法。他的回答是——不違法。

青田街上有一棟建設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五層商鋪樓，只果只是看它的外觀，很多人都會認為它只是一棟普通的居民商住兩用樓。深灰色的牆體上鑲嵌著黑色的合金窗框，窗玻璃乾淨明亮，每一個窗口都拉著潔白的窗帘。樓體上沒有安裝什麼顯眼的廣告牌。整棟樓幽靜地矗立在熙攘的街區上，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樓下，太陽傘下有人下棋；小樹的枝葉茂盛，但沒有鳥兒站在枝頭歡唱。

片桐按了幾下密碼鎖，隨著滴得一聲樓門打開了。我跟著他一前一後走進樓里。在片桐的引導下，我得以一窺這棟身處鬧市的神秘大樓的內部真容。如果一會兒聽完我的詳細介紹，這裡無疑將會成為讓所有宅男都心馳神往的隱密世外桃源。

作為拍攝基地，我不知道這裡算不算是業內最頂尖的配置，但就其規模和設施來說起碼也算是高級別的。大樓五層，每一層都別有洞天。一層表面看去跟普通商住樓沒有什麼特別的區別，有前台，前台有職守的工作人。有若干個隔斷工位，隔斷間里有工作人員在電腦前緊張地忙碌著。據片桐介紹，這裡是公司的技術服務保障部門，主要是負責像演員的招募、來人接待、片場劇務、人員接送、設備維護保養、訂餐等等一切雜務。此外一樓還有數個獨立的房間，因為房門都是緊閉的，所以我看不出裡面有什麼名堂。但具片桐說，這些辦公間里都是做後期製作的，公司發行的成片，基本上都出自這裡。誰能想象，各地影像租賃店裡還有各國宅男們熬著紅眼睛偷偷摸摸從網上下載下來的趣味小電影，有一相當部份就是從這裡這裡出產的。

從一樓上二樓會再次經過一道密碼鎖。片桐告訴我，從二樓開始就都是公司的拍攝間了，根據場景和角色的需要，每一層的每一間做著專門的裝修和布置，比如病房、教室、監房、公車等等。一想到原來只有在錄影帶里才能看到的場景，現在馬上就要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我心裡不免有些激動和興奮。

片桐似乎看出了我情緒上的變化，但他並沒有針對的我的這種小激動和小興奮說什麼，必定都是男人。想必我此刻正在經歷的心理波動，他在剛入職時就同樣經歷過。所以，都能理解的。但是，他還是特彆強調了一下之前跟我說的話，「看到那些演員一定不要表現出什麼任何驚訝和失態，這都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另外，不要有任何鄙夷神情言語和行為，對待演員必須要保持基本的尊重。」

其實這樣類似的囑託，原野正雄在讓我入職前就說過。我對這個表示接受和理解。必定國情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對於某些職業和人群的定位也不同。在他們看來，從事這類影片拍攝的演員，雖然在些場合不適合公開談論，有那麼一點點不光彩，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夠被接受，必要的尊重是十分必要的。不但如此，在有些圈子裡，這些演員其實還是十分受推崇的對象。怎麼說呢，也許正應了那句話——「存在即合理」。

我不是那種拉良家婦女下水的人，但也不是那種戴著虛偽面具，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勸風塵女子從良的人。我的原則是，以尊重為主，以接受為輔，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二樓的各個房間都緊閉著，這意味著房間正在進行了緊張的拍攝工。房間都是有做過隔音外理的，所以在走道里基本上是聽不到裡面的任何聲響的。不過如果裡面的演員情緒太過澎湃，或者因為劇情需要展示出足夠的豪放，聲響還是能夠從閉合不那麼嚴實的門縫裡擠出來的。

這不，就在我們路過一個有古典裝修風格的房間時，裡面那令人酥軟消魂的聲音就此起彼伏地傳了出來。聽到這聲音，再看看這房間外部的裝修風格，我不盡開始腦補起了裡面的畫面。那一個猥瑣的男人和一個身著和服的美麗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