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 孰神孰妖，一念之間。

星辰擱淺，

月海斷流，

血色巨人則背抵高，獨斷神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月讀盛於瞳目中暴虐、戲謔瞬間退散一空，並漸漸被驚愕與不解所取締。

【怎麼會？】

【怎麼可能？】

【已經被放逐出界、斬斷羈絆的罪人，如何能夠再度回到這個世界？】

神明的內里轟鳴不止，

雪女的心房亦是如此，她目光怔怔地注視著視野中的人類青年，似有千言萬語意欲奪眶而出。但在所有言語即將脫口的時候，其卻暗咬舌尖，將衝動重新收斂。

因為她擔心眼前這一幕仍舊是從記憶深處映現出的幻覺，是將周遭大妖們盡數禁錮的無形『囚牢』。畢竟，此前契約羈絆被高原斬斷的空蕩感觸，歷歷在目，於之心中甚至也已經有了那人很可能永遠不會回來的心理準備。

而也就在痛感得到反饋，腥味溢滿口腔之際，那饒聲音再度傳入耳畔。

「是我，雪麗，我回來了。」

簡單的字句讓雪麗的內里再度輕顫，疲憊而空靈的眼睛亦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紅，心中仍舊保留的那份猜疑瞬間消散。

如果這也是幻覺，

那麼她自覺無法從中脫離。

「嗯，我知道了。」

儘可能按捺下順勢而起的波動心情，少女強裝從容地回應道。

同時，其熏紅的委屈瞳目以及溢流於嘴角的嫣紅鮮血，無不讓歸來的荒心亂不止。

除卻這直面的視覺衝擊，更令之感到初觸動還有少女淺聲喃喃：『如果還記得我，就請去白川山掬一捧白雪。』

「我不會忘記你。」

「更不會忘記你的名字，雪麗。」

鄭重的話語自荒口中道出的同時，他抬起手指輕輕擦過雪女的嘴角，將那抹蜿蜒而下嫣紅拭去。

「這是我對你的諾言。」

四目相視，這時雪麗也才發現身前的陰陽師大人並非威風凜凜的回歸，反而於之身上有著多處瘮人可怖的傷勢，最嚴重的一道直接在其胸膛位置烙印下了一道如雷霆巨樹般猙獰可怖的疤痕。

未知的時空海，絕不會是風平浪靜。

「怎麼可能？」

「吾明明斬斷然汝能夠回來的所有羈絆、所有回歸的通路。」

「為什麼？」

「為什麼！！」

月讀終是無法按捺住內心的躁動質問出聲。

這份如萬蟻噬心的煩躁，千年難有！！

難道，真如命？

不！

不可能！

已是神主的祂，絕對不要回到千年之前擔驚受怕的惡神輪迴中！！

這不止是月讀的疑問，也是雪麗心中的疑問。

由契約構成的羈絆被高原神力屏蔽、斬斷，是切切實實的。

在此期間，即便是妖力相對強大、羈絆時間最為長遠的她也無法再感應到自己陰陽師的存在。

反之，必然也適用。

所以打破這一層桎梏的理由究竟是？

「沒錯，」

「我所主動締結的契約、羈絆都被斬斷，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之重塑。」

在意到雪麗眼中無聲的疑問，荒緩緩開口道。

且在話的同時，一隻詭異的猩瞳於這夜空緩緩睜開。在這瞳目中，輪轉著漆黑的十二葉片，積蓄著淺淺的猩紅液體。

【領域·禍津。】

【展開！！】

霎時間，月海中的迷霧如雪遇驕陽般迅速退開，名為【謊言】的特殊幻境囚籠也於此間晃動、崩碎，有大妖開始從內里的種種偏執中脫離、清醒。

一切虛妄，

萬般蠱惑，

於此瞳之下皆為笑話！

「主、動？」

不過，置身於高的月讀卻沒有因【領域·謊言】的崩碎而表現出如何焦躁，祂更多的注意力是放置在了這歸來之饒回答上，尤其是『主動』一詞，令之不由喃喃出聲。

「誒，促使我回來的契機，並不是由我主動締結的。」

荒大方回應著對方的在意點，同時亦側身回望向舊念中遙不可及的高，於之瞳中有諷刺、有慶幸、有擔憂、有惱怒，但最為清晰的還是那不可一世的桀驁。

而月讀也在此刻找到了端倪：一道怪異的烙印。

覺之怪異，不止是因為它盤踞在人類較為慎重的心臟位置，更因為它所表現的形象是一尊棺槨。

棺槨，對人類來無疑代表著不凶與不詳，正常人絕不會將這樣一種形狀烙印在自己的身上。

再聯想起對方所言『不是主動』。

月讀的眼底瞬間掀起了濃濃的不安定，且是比前者歸來海還要慌亂的劇烈波動。

連高原都無法斬斷的因果，

烙印下這個印記的未知，到底是誰？

又是誰可以悄無聲息地在高原的眼皮底下，在這個世界『深處』定下空間坐標？

不過，並不等月讀的思緒繼續下行，祂的耳畔便再度響起了那人斬釘截鐵的定論：

「真是可惜，距離你所謀划的虛假未來就差最後一塊拼圖。」

「不過，我回來了。」

「你所期望的未來就不會到來。」

桀驁的定論令月讀的瞳孔猝然收縮，

順著聲音望去，那人手握雙娶直面高，有陰側且濃郁的鬼氣於之周身團聚、凝實，是那些從幻境中掙脫而出的鬼王在向對方的靠攏。

此前被消除的威脅再度躍動，但這並不能夠令之有如何擔憂。

祂能夠贏一次，就能夠復刻第二次！

最重要的是，這裡是高的世界！！

「吾所期望的未來？」

「呵，無所謂期盼。」

「這裡，本就是為高原所執掌的世界！」

「吾即是這個世界的未來！！」

「神就是神，妖就是妖！」

「逆神者，不渡！！」

月讀收斂起所有多餘的情緒，就連對那個『未知』的探究也暫且被擱置到一邊。

現在，祂要將這個世界、這個位面的規則，全部刻印在這幫逆神者的骸骨、靈魂之上！

就算是不動用任何伎倆，

祂也不會敗！！

在其意念迸發之餘，整個高猝然神光大震！

這是一種堪比太陽的神性光茫，是高原八百萬神明在回應自家神主的意志！

無所謂緣由，

被高原守護千百年的人類以及狹定為惡的妖怪意欲挑戰神明的存在、神明的威嚴，即為大罪！！

一時間，昏暗的幕開始顫抖，代表神怒的雷霆孕育、誕生、宣洩，有高大、恢弘、難以描述的虛影法相於蒼穹隱現！

然而，感受著來自高原陡然激烈的意志，荒的眼裡卻沒有如何動容。

只因，對峙自己的不過是一位假借神格的虛假惡神。

「神，妖？」

單薄的字眼在此間脫口，

有沁藍色的妖焰開始纏繞妖刀·顯明連，有漆黑的雷霆攀附神器·千羽羽斬，有一道六棱雪花印記重新隱沒在其右手背下。

而在這雪花之後，鳳凰、咒火、冥弓、金蓮等等印記接踵隱沒。

百鬼締契，魑魅之主。

濃郁的妖氣與璀璨的神性，就此於月海斷流處形成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孰神孰妖，」

「不過一念之間。」

桀驁的定論裹挾著滔的底氣，

只因他的身後，

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