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一百零七幕

我有一個希望，希望……願那顆蒼天大樹一直枯萎下去吧。

少年在黑暗中握住了迷茫者的手，道：「我幫你出去吧，找到逐礿，她是我最最重要的家人，她很好，只是身體暫時被一種奇怪的意識所佔據了，好嗎？」

「我帶著你，一起打開通往神殿的大門。」

黑暗被光明所驅逐，彷彿看見了盡頭的最後一點曙光。少女站在光的起點，就連衣袖和發間也盛滿了輕盈的清風，少女彷彿察覺到了什麼，緩緩轉頭。

那張精緻的臉好似被一支無形的手一點一點勾勒出輪廓，那被光芒籠罩著的臉龐十分的明麗耀眼，彷彿她是天上的太陽。

「……墨小俠？」少女忽然笑了起來，「你來了呀。」

接受最為純潔的洗禮。

「逐……逐礿……」顫抖著聲線喊出那個人的名字，神聖不可侵犯的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對不對？……」墨小俠問出，「你是阿晏的妹妹？是阿晏的妹妹……你一定知道真相對不對？！」

逐礿輕笑：「知道又能怎麼樣，你能挽回那段幾乎支離破碎的友誼來嗎？他們可都是全部都死掉了啊！就算活過來了，你又怎麼知道他們究竟還是不是當時的夥伴了呢？」

「不管他們是怎樣的，都是他們！都是他們的一部分！只要是他們，不管是一部分還是另一個意識也好，只要是他們！就夠了，我不要太多了，這樣也許會失去很多吧？」墨小俠雖然小卻十分堅定的聲音，逐礿笑了。

真是可笑啊……這樣的話語，這樣中二的話語，曾經也從薄唇中吐露出來過。

「我的哥哥，叫逐晏，是他帶領我和我們的媽媽來到了這裡呢，哥哥的過去一片茫然，卻努力地在保護我，你說，這是為什麼呢？」逐礿笑著，慢慢走下來，「後來我終於知道了，他這是在獲取我的信任吧？」

「當我完全信任了哥哥的時候……再讓我下地獄吧？……」逐礿冷笑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這棟大樓，在廢墟里永不傾倒的大樓，我恨死這棟大樓了！這棟大樓建立在桃花林上，我也知道，它這是在壓制住什麼東西！可我沒想到的是，哥哥居然要把神樹和神龍一併消滅？」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讓哥哥得逞呢？對吧？」逐礿笑著，「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絕對！我怎麼可能讓秋驚的心血白白花費在這上面？所以，我建立了我的墓碑，哥哥還是喜歡我的，他居然衝出來救我了。」

「我也進行了自我洗腦，讓我自己完完全全變回童年時的我，很有趣吧？我也這麼覺得，看著你，就好像……就好像看見了當時躺在病床上的零……你們真是太過於相似了，都是同樣的絕望，都是同樣的痛苦。」

逐礿道：「她曾向我發出求救，我也想如今一樣對待你的方式來對待她，我見死不救。我知道你想要說這個詞，不管是見死不救也好，我為什麼非得做這個善人？我不需要。」

「如今，就像『機械零』的感覺，我也想要……想要和她一樣將你毀滅掉！我是多麼喜歡我的哥哥啊，為什麼我的阿晏就要經歷這樣的童年呢？我不要，我不要這個樣子，所以……我就想要你和哥哥一樣下地獄！屬於別人的幸福不屬於你！我才不要我的哥哥獨自一個人經歷這樣的苦難！」

墨多多的身體逐漸冰冷。

所有人……所有人幾乎都要他成為過去的『阿晏』。

為什麼？憑什麼？他是獨立的個體，他不是別的人，就只是單單的一個靈魂體！他是墨多多，他不是逐晏也不是任何人的複製品或者寄存的地方。

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憑什麼……憑什麼？！！

誰賦予你們資格來管情感體？

你們……也只不過是「普通人」罷了！根本……根本沒有任何資格！！！沒有！！

「墨小俠，在這個空間里，你是什麼東西我早就知道了，不管是此刻的動作還是此刻的想法，我都知道。」逐礿冷笑著，「你已經不是第一個這樣罵我的人了，哥哥……好像也這麼說過我呢，說我太自大了，我哪裡是自大了，我分明是太愛哥哥了！」

「才不是「愛」呢。」墨多多呼出了一口氣，道，「你想要得到「愛」而已，你也只是想要被「溫柔」所對待對吧？我知道的……來自心靈深處的渴望，「神明」會接受的！」

「「神明」？」逐礿微微抬頭，這樣墨多多有點看不清逐礿的面容，以及逐礿的聲音好似從天邊傳過來的一般，「不……無論多麼純凈的靈魂與多麼渴望的要求，她都不會理會的，那個人……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愛」誰！她永遠「愛」都不會是我們這些可憐的「信徒」！她在乎的……只有一個人啊……」

「我依舊清楚的記得，那段日子，我們是多麼渴望「神明」的幫助！」

「「神明」只給予了我們一個回答……」

「「你們才不是我想要溫柔對待的人」」

「哥哥死掉了……」逐礿有點微微失控起來，背光而站，此刻逐礿臉上微微猙獰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因為我們信仰了她，所以哥哥死掉了……為什麼？！她當初明明有能力救我的哥哥的！為什麼不救？！為什麼？！」

墨多多一字一頓道：「她沒有任何義務救你。」

「！！」逐礿彷彿再也忍受不了，「胡說八道！！！我們是她的「信徒」！我們這樣將畢生所有的「希望」都交給了她！難道……難道她沒有義務來報答我們嗎？！」

「沒有，她沒有任何義務，她沒有要求你們將所有的「希望」都給她，說到底……」墨多多冷聲道，「你要求的只不過是利益而已罷了！什麼愛阿晏……什麼信仰「神明」都是假的！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

墨多多繼續道：「明明知道自己是這樣的人，還要戴上這樣醜陋的面具來掩飾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是這麼醜惡的人，還要裝出一副清純可愛的樣子來！」

「……」逐礿似乎冷靜下來，「是么……原來我是這樣的？既然你這樣覺得……不如……你就死掉好了！！！」

無數的桃花樹從地面生長，帶著致命的威力。

就在墨多多認為自己要死的時候——

一道寒光斬開了桃花樹根，帶著入侵黑暗中的一旦光亮來到了身邊……

明黃色的披風在凌亂的風中飛舞著，卻不見來者絲毫的狼狽，忽然手腕被抓住，憑著僅存的一點意識看去，是一張十分好看的臉龐——只是沒有力氣去看了。

「墨章魚，我是不會讓你死掉的，世界還沒毀滅，就想要死亡？做夢吧。」

此刻墨多多從來沒有覺得，那個人的聲音是這樣的好聽……

「拜託了，我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