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中執念是為何
終於會說話了,桃七整個人都舒坦了好多。她心情頗好,看向離醉時,覺得他現在特別順眼。
「離醉啊,你這……」一時激動,竟忘了她此時的處境和情況,口不遮攔就叫出了面前那人的名字。
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桃七瞬間耷拉起了那張前一秒還明媚如春的臉,看向離醉的眼神中儘是慌亂。
她緊緊盯著他,祈禱著他方才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但……
離醉看著她,眼中有強烈的情緒在不斷翻湧,他嘴巴微微張著,一副想要和她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模樣。
沒救了!已經被聽到了!圓不回來了!
桃七毫不掙扎,見他已經聽到了她方才說的話,就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並做好了面對的準備。
她等著離醉開口,將他想要和她說的話,或者是想要問她的問題問出來。
但是,她等了好久,離醉卻還是保持著那副模樣,愣愣地盯著她。
怎麼回事!?就算是突然發現她起死回生,也不應該這般驚訝吧!
意識到情況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桃七就上前一步,跳上離醉的肩頭,伸長爪子在他眼前晃了幾下。
「那個……你……你怎麼了?」她不敢再冒然喊他的名字,就用這樣的方式,詢問著他的情況。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離醉還是保持著那副狀態,看樣子就好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層幻境似的。
桃七想到他此前因為被她打擾而強行破開從中跳出的那個幻境,懷疑起是不是它還未完全被破除,方才趁著離醉注意力鬆懈的空擋,再次闖進了他的腦海中,控制了他的神識。
很快,她就肯定了這個想法,因為眼下這種情況,這個猜測是最有可能發生的。
桃七沒辦法,離醉這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會恢復,給不了她答案,她就想著施法試探一下。
她用她那好不容易才煉化為己用的一點兒靈力,捏了個窺探訣,打算侵入離醉的腦海中瞧瞧。
她能用的靈力不多,所以這道術法能維持的時間就也沒有多少。
桃七沒有絲毫猶豫,在捏訣的那刻就控制著自己的神識往他的腦海中闖。
許是離醉突然被幻境囚住了神識,此時他的精神力變得十分薄弱,桃七沒有費什麼力,輕而易舉就闖了進去。
「離將軍,這裡可不是你能擅闖的地方。」
剛一進去,耳邊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桃七打起精神,凝聚了全部的注意力,朝那道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然後,她便在離醉的腦海中,看到了言輕涯那個狗東西的身影。
離醉確實再一次被方才他沒有成功完成的那個幻境考驗給困住了,只是,桃七有些不明白,這個困住他的幻境,為何浮現出來的會是這麼一段故事。.
先不說已經被打破的幻境為何會重新凝聚起來,並將離醉的神識再次拉進去。就說它這個幻境里,此時所呈現出來的這幅畫面,簡直怎麼看怎麼不合理啊!
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桃七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一般來說,這種幻境都是擾人心智,將人心中一直執念甚至是即將發展成魔障的事物再次呈現出來,以用來考驗入境之人,是否能衝破那一層的困擾,從中破繭而生。
為何離醉的幻境中呈現出來的是言輕涯,難不成,他所執念的事,和言輕涯有關嗎?
問題的答案還得繼續看下去才能知曉,桃七沒再多慮,安心盯著眼前那幅畫面看了起來。
看畫面里的環境是在妖族,桃七仔細瞅了瞅,很快便看出來那裡是哪兒了。
紅林。
那是她前世最討厭的一處地方了。
在妖族的紅林中,她經歷了第一次劫雷。
那時她還不是妖族的大將軍,她只是言輕涯身邊一個有能力的小妖。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和言輕涯便認識了,兩人算是有些青梅竹馬的情誼,但這並不妨礙,言輕涯眼都不眨就將她給棄了。
第一次劫雷降下時,桃七蜷縮在那片紅林中,痛苦的承受著劫雷帶來的威壓。她覺得全身上下的肉都被劃開,體內的血液全部往外湧出,將原本就落在地上的紅葉染的更加鮮艷。
等到劫雷過去,她成功承受完那些痛苦,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半條命都交代在了那裡。
所以,從那之後她就討厭起了那片紅林,但這並不是因為那劫雷帶給她的傷痛,而是因為每每看到那片紅林,她都能回想起那時候那個弱小的自己。
前世,她特別討厭弱小的自己,在她看來,言輕涯是下一任妖王,她必須足夠強大才能站到他身邊。於是她發奮圖強,沒日沒夜的修鍊,後來終於在言輕涯幾位妖王時,成功渡過了第二次劫雷,成為了妖族的大將軍,名正言順待在了他身邊。
說起來,前世她那一身修為都是為了言輕涯而修鍊出來的。她本不是一個喜歡修鍊的人,她原本特別懶散,成日里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的,那樣的日子從她出生那一刻一直持續到她化成人形,並且見到言輕涯的時候。
那一段刻苦修鍊的日子,現在想來是真的累,而她重活一世,這一世註定了依舊會因為言輕涯而再次體驗上一世痛苦的修鍊經歷。
其實想想,總是覺得有些不值得的。為了那麼一個男人,苦了兩世的自己。但若是不能為前世的自己報仇,桃七就不知道她重活一世的意義是什麼了。
這個仇非報不可,所以那段日子就算再來一遍,她也無所謂了。
當然了,這是之後的事情,而現在並不是想那麼多的時候。
桃七覺得自己的注意力真是跳躍的太快了,她趕緊回過神來,重新盯著眼前。
言輕涯坐在紅林里,離醉站在他面前。兩人之間相隔甚遠,但其中的氣氛卻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離醉還是她記憶中前世那個模樣,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但若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看向言輕涯的眼中,儘是殺意。
「你為何要讓她承受所有罪責?」過了好久,離醉的聲音才在紅林中響起。
桃七聞言瞬間便明白了,他口中說起的那個她,正是她自己。
畢竟為言輕涯抗下所有的人,只有她一個。
言輕涯依舊坐在地上,他收回視線,端起面前的酒杯,淡淡然地喝著酒:「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他這樣一副好像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正是桃七最討厭的。回想起前世身死的那刻,看到的那抹淡然看著她閉上眼的幻影,桃七就恨他恨得牙痒痒。
言輕涯反問了一句,離醉的情緒瞬間被點燃,怒氣暴漲,直接一掌就打了過去:「和我有關係嗎?你說呢?你說和我有關係嗎?」
他情緒激動,打過去的掌中帶著威力巨大的術法。言輕涯慌忙起身,連連後退避了過去。
已經動了手,那就沒有停下來的可能。
在他躲過去后,離醉收掌站定,而後再次朝他攻去。
片刻間,兩人就扭打在一起。術法的餘威波及到周圍,紅葉從樹上紛紛落下,很快便染了一地紅。
兩人打著,對話的聲音不停。
言輕涯怒道:「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算老幾,也配管我的事?」
離醉毫不客氣地回擊:「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憑什麼將她推出去頂下所有罪過!言輕涯,你真不是個東西,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懂得她對你的心意,你就是這般糟踐她對你的一顆真心的!?」
離醉啐了他一口:「無恥小人!」
言輕涯似乎被戳到了痛處,他沉默了片刻,而後再次朝他吼道:「什麼未過門的妻子,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你的妻子,她不屬於你,你管我怎麼對她!離醉,識相點兒吧,別逼我送你去見幽冥王!」
回答他的是數不清的術法打來,離醉像瘋了一樣,什麼都不顧,只將全身的靈力都施法朝他打去。
桃七從未見過這樣的離醉,她沒想到他居然會有這一面。在她的印象里,他向來不喜形於色,不管發生什麼都是一副頗為淡然的模樣,就算是有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但……在她被打入噬魂谷之後,他居然跑到妖族,質問言輕涯為何要那樣對她。
桃七不知該作何感想,她只能獃獃地看著此時依舊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
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打算放過對方,所以每一擊都是下了死手的。
離醉的修為並沒有言輕涯那麼厲害,半刻鐘之後,勝負已然呈現。但他並未就此收手,依舊用盡了全身的修為來和他對戰。
最後,這場突如其來的打鬥,結果便是兩敗俱傷。
離醉受的傷不輕,但言輕涯很顯然也沒有從他手裡佔到什麼便宜。他渾身上下也都是傷,一點兒不比離醉身上的少。
此一番前來,離醉沒有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失魂落魄地離開紅林,離開妖族,然後轉眼就來到了噬魂谷的地界。
「撲通——」離醉跪在了噬魂谷外面,他盯著什麼都看不見的噬魂谷,慢慢低下了頭。
很快,他抬手捂住了臉,肩頭隨之聳動。
畫面在這裡戛然而止,桃七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她清醒過來時,自己的神識已經被驅逐了出來。
「小狐狸,你方才那是怎麼了?為何會突然喘不上氣?是不是哪裡還不舒服?」此時,離醉已經回過神來,他若無其事地看著她,臉上儘是疑惑。
桃七在他的詢問聲中回過神來,她看著面前那個正關心著他的人,只覺得心塞無比。
「離醉,我被打入噬魂谷之後,你是不是去找過言輕涯?你和他打了一架,之後又去了噬魂谷,然後跪在那裡,因為我而……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