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葉驚鴻一身水汽的回到房間，人去樓空，被褥已全部換了，美人的細心體貼讓他越發茫然。

因為是午後，他去進食又是形單影隻，無人坐陪

回到寢室，儘管沒絲毫睡意，他依然窩回床上做起白日大夢。心中打定主意：絕不主動上門找美人打發時光，因那純粹是自投羅網。

一覺醒來，又錯過晚膳時間，他就在吃了睡、睡了吃的單調反覆中獨自打發寂寞時光，直到第二天黃昏被人從睡夢中一把揪起來。

葉驚鴻雙眼睜的老大，埋怨道：「你老來的好不是時候，剛夢見澹然道的人一絲不掛的漫遊大街，多美的事兒……。」

龔無忌惡聲惡氣道：「你知不知道武人七分天下里今夜至少超過半數的人為你不眠，你小子可恨得像別家事似的。」

「反正我想死也死不了」，葉驚鴻掃過房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兩位陰險美人，一副低劣的浪蕩相。

劉清瑩失笑道：「好有意思的夢境，難道就做這麼一小截？」

葉驚鴻極度認真道：「我發現站在涌退的人潮里，靜靜看著光不溜丟的人體的經過，腦袋裡沒有為她們的招搖過市感到丁點詫異……。」

龔無忌驚愕的望著三人道：「怎麼了，你們？」

龔小雅淺淺笑著道：「爹這兩天忙自己的事，所以不清楚有人悶出病來了，病症是黑白不分，凈說夢話。」

葉驚鴻沒有理她，詢問道：「外面情況怎麼樣？」

龔無忌終於意會他們在鬥氣，笑著坐下道：「風平浪靜，不但沒死人，反而多了上百從各方湧來瞻仰道尊嚴韜明風采的武人。」

葉驚鴻盤腳坐回床上道：「消息散播的真快，今晚混水摸魚者恐怕不乏其人。」

「是的」，龔無忌一時沒晃過神道：「今晚誰先攪動這鍋渾水，誰就能把握和引導走勢、成為大贏家。「

劉清瑩會心調侃，針鋒相對道：「清瑩最希望成為攪拌渾水的第一個。」

葉驚鴻凶眼相向道：「深信不疑。」

龔無忌苦笑著走人道：「年青就是好，精力旺盛。你們繼續，我可得吃去了。」

劉清瑩緊隨身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葉驚鴻像條亂咬人的犬，望著紋風不動的坐在椅上的龔小雅，橫眉豎眼道：「你怎麼還坐著。」

龔小雅灌注深情的出聲道：「雅兒好擔心你。澹然道接連失手，對他們來說，沒有比挽回名譽更迫切的了，今晚他們一定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對付我們。你、我、爹和清瑩實際上是一個缺一不可的整體，你要是把這種抵制情緒延續下去，等於是自掘缺口，到時牽一髮動全身，我們必敗無疑。」

氣焰給澆個半分不剩，葉驚鴻本脆弱的狠心再次軟得像一灘泥，吁著氣道：「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騰龍道方面有什麼大動作？」

龔小雅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擺明我們會牽制信澹然道部份主力，機會難得，所以今晚一定少不了他們。而我們的勝算很大程度上也取決於能否及時藉助到他們的力量，很奇妙的是事情演變成彼此相互依賴。」

葉驚鴻若有所思的點頭道：「騰龍道類似於曹文魏的絕頂好手有幾位？」那晚對方解圍的情景夠讓人心跳一陣的。

龔小雅詫異注目道：「既使加上嚴韜明的兩大弟子和乾、坤二使，該級別的能人也不超過六位，培養出一名絕頂好手需要無數心血。而且曹文魏是在與嚴韜明敵對多后投入騰龍道的，身份相當特殊。噢，你……。」

「我怎麼了」，葉驚鴻燦爛笑著，暗地裡直咬牙：劉清瑩一再表示缺乏後天頂級好手抗衡的謊言不攻自破，因人少根本構不成太大威脅，這從另一面驗證了這位可恨女人確實有令人費解的驚天陰謀。

「陰險」，龔小雅大發嬌嗔道：「如果清瑩知道該怨死我了。你心裡明白就好，不許說出來，否則看人家饒你。」

葉驚鴻油然動心道：「絕不挑撥你們姐妹的感情，我保證。」比起劉清瑩，眼前這位誠實、火熱而可愛許多。

龔小雅幽嘆道：「後天高手能夠全理性駕駑感觀和情感，心理防線鞏固而堅定。背負女諸葛美名，小雅好慚愧。」

知道這不是第一次為了劉清瑩而直接或間接的傷害她，葉驚鴻銘感她內心的失落，誠肯道：「正因雅兒坦誠和沒有戒心，驚鴻才更加著迷。誠然像一張白紙似的女人吸引不了我，但把自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同樣讓我心累和畏懼。」

龔小雅狠狠瞪眼道：「不許你那樣喊人家，爹才有資格。」

葉驚鴻厚著臉皮道：「誰讓你名字裡帶了個小字，總不成老讓我喊你雅姐，那以後說話做事多不方便。」

龔小雅首次面對**裸的攻擊，有些不知所措的暈紅了臉，嗔罵道：「剛發現你同清瑩真是絕配，一丘之貉來著。」

葉驚鴻歡笑道：「終於親口說出喜歡我的原因，原來從她那搬過來的。」

龔小雅緩緩平靜下來，嫵媚瞅眼道：「就算是吧。走啦，現在這兒你最大，你不去，哪個敢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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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諧吃過晚飯，葉驚鴻、龔無忌等四人對坐大廳，你眼望我眼，正不知道誰先開口打破僵局之際。

崔玉鳳領著衣裳鮮華、儀錶堂堂的瞿黎都出現，後者目光有些痴獃的在兩位紅顏身上逗留，之後才洒脫漲放笑臉道：「黎都不請自來，諸位見諒。」

劉清瑩笑臉相迎道：「瞿兄可是稀客，平常清瑩怕想請也請不到。噢，請坐。」

瞿黎都正姿入座，如刃雙目鎖住葉驚鴻，嘴上倒殷勤道：「家師十分關心葉小弟傷勢恢復情況，並囑咐務必徵詢是否推遲見面時間。」

葉驚鴻爽朗搖頭道：「因傷拖延三個晝夜，本來就十分過意不去，哪好意思再讓他老人家多等。請瞿兄代為回復，驚鴻一定準時拜望。」故意繞開傷勢，存心誤導。

瞿黎都淡淡一笑，直插主題道：「黎都這次冒昧拜訪是迫切希望能與四位達成合作意向。」

龔無忌父女與葉驚鴻不自覺對望，劉清瑩嚴肅道：「我來滁州純屬個人原因，和本觀無關，瞿兄請明白。」

瞿黎都斜瞥葉驚鴻一眼，會心微笑道：「家師預測到小姐準會這麼說，所以親筆書信一封，讓我帶來。」

劉清瑩接過上封的信箋，隨手擱置一邊，推捧道：「道尊一向運綢帷幄，決勝千里。」

龔無忌插口道：「我們別繞彎子，怎麼個合作法，直說吧。」

瞿黎都一整聲線，注目道：「彼此本無深仇大恨，就目前形勢而言，相互敵視似乎沒有多大必要。合作其實非常簡單，一來達成別互指矛頭的協議，二請幾位今夜牽制住莫商隱、舒照雪、萬興、巧無雙當中一人以及澹、魅兩系部份高手，本道可以保證其餘人絕騷擾不到幾位。」

龔無忌正中下懷，一口答應道：「天下少見類似只賺不賠的買賣，不做就是蠢人一個。」

瞿黎都歡欣舒展眉宇道：「龔先生的確爽快。無論結局，彼此恩怨一筆勾銷，希望這是我們交好的開始。」

葉驚鴻不禁動容：騰龍道具備成大事者高瞻遠矚的風範，生平所見的睚眥必報的人在它面前實在渺小得可憐。

瞿黎都站起道：「黎都得趕回去預先布置，不打擾了。」彬彬有禮的笑了笑，抬起步伐。

劉清瑩示意崔玉鳳送客，撈起信件，晃了晃，做出看信去的姿態，一聲不吭的走人。

葉驚鴻愁眉苦臉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光瞧這傢伙氣度，恐怕要比萬興還高明幾分。」

「你錯了」，龔小雅搖頭道：「每個人都有弱點，瞿黎都身上也少不了。據了解，他一直對耶律鋒奇得寵耿耿於懷，因而處處刁難，表現了心胸；他身邊還纏著位名叫落纖的女人，這個女人執掌的落英派恰在我們天師道的轄區內。我們深入了解過，她不僅生活作風不夠正派，來路同樣可疑。」

葉驚鴻暗暗吃驚天師道無孔不入的滲透力，嘴上詢問道：「那麼你們對萬興有所了解嗎？」

龔小雅沉重道：「他半年前獨闖羅碧堂，百招內擊敗赫赫有名的連城南，從此天下人漸漸知道中原有他這麼一位年青高手存在。清瑩那天夜裡試探兩招，發現他不僅武學造詣超過巧無雙，老練的臨場經驗還證明是一個由實戰中千錘百鍊出來的真正高手。正因為我們對他幾乎一無所知，所以一定要格外提防。」

葉驚鴻苦笑道：「希望防得了。」

龔小雅當著老父面，親熱拉起葉驚鴻，扭頭道：「爹，有些事我得跟他單獨說說。」

「去吧」，龔無忌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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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班駁的九曲迴廊上，龔小雅有力轉身，妖惑瞪眼道：「怕人家吃你不成？」伴著有力擺身，衣裙下擺和秀髮寫意飄動，配合誘人的言語神態，存心挑撥。

遠遠落在後頭的葉驚鴻傻傻釘住目光道：「說著了。」

龔小雅氣絕狀翻了翻白眼，筆直穿入另一幢高樓的頂層寢室。

梳妝台與迎面撲來的室內幽香令葉驚鴻又傻在門口道：「你不是住我隔壁嗎？」

龔小雅坐上chuang沿道：「清瑩為我預設了兩間，不行嗎？」

葉驚鴻大步跨入，轉身將房門關死道：「真是周到。」

「幹嘛關門？」龔小雅赤著臉。

葉驚鴻細聲細氣，鬼兮兮道：「有太多事關起門來做比較穩妥。」

「色鬼」，龔小雅挺胸面對他張牙舞爪的逼近，嬌嗔道：「你敢。」接著眸中光澤沒理由的黯淡下來。

葉驚鴻俯湊臉龐道：「我們處在不可預知明天的時代，最緊要的是珍惜和把握。」

龔小雅緩緩合上雙眸，兩顆斗大淚珠滑落臉龐道：「你不過是想試探這是不是清瑩有意安排的，目的是通過小雅的**抓住你的心，那麼我說是，你滿意了吧。」真心最容易被刺傷，兩顆淚珠代表一顆赤誠而火熱的真心。

葉驚鴻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震撼的僵持所有動作，好久才懂得開口道：「對不起。」這時他才意識到自身犯下多大罪行。

龔小雅喃喃自語道：「從你在揚州出現的那一刻起，清瑩就用書信傳遞。替我奮不顧身的挨莫商隱一擊，大前天夜裡又為了解我爹後顧之憂身上平添了多處傷口。一連串事後，在目睹世上最完整的人格時，我發覺已經控制不了壓抑多年的心靈和生理。早知道一切只是痴心妄想……。「

想起第一次見面她聽到自個名字時愣了一下，葉驚鴻煥然冰釋后飽含情感道：「我從有記憶開始就處在流民堆里。那人群的心態特別失衡的，導致我十七歲前一直生活在為生存不擇手段的歲月里，寄生以**營生的女人懷裡還算是上乘的。遇上你們后，這一切被**裸的挖出來。面對你們的熾熱，我即渴望又深深清楚葉驚鴻三個字出現在你們聖潔的生命之中是一種莫大侮辱。」

震驚觸摸他心靈的陰暗角落，龔小雅沒了語言。

葉驚鴻緩緩搖頭自嘲道：「這就是我。」

龔小雅顫抖著聲音道：「就因為這，當我們越靠近，你逃的越遠。」

「什麼叫就因為這」，葉驚鴻愣住道：「嫌不夠，要麼我給你再講一些。」

「露餡了吧」，龔小雅氣憤難平道：「滿嘴鬼話。一個具有強烈自卑感的人，當初拿什麼自信去追求清瑩？清瑩在人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足以使天底下最優秀的男人自慚形穢的。」

葉驚鴻不假思索道：「這是因為答應接受嘗試極誘時，我發現她對我的生死漠不關心。」採取精明的棄車保帥策略。

龔小雅深吸了口氣，聲音靜得可怕道：「我聽說小昭死時懷著你的孩子。」

葉驚鴻軀身觸電般顫動道：「你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