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雷擊
本報3月2日訊「轟隆隆,轟隆隆……」今天早上,受高空低槽和地面冷鋒的共同影響,南京城區上空不時有閃電劃過,震耳欲聾的雷聲緊隨而至。
這是今春最強的一次雷暴,它襲擊了我省南京、蘇州、鎮江等五地,省氣象台於今日上午8時發布了雷電黃色預警信號。
另據記者了解,在今晨的雷暴襲擊當中,本市有一位30歲的男性市民不幸遭受雷擊身亡。。。。。。。
其實,當今天清晨的雷暴襲擊發生之時,身為街道辦事處綜治辦副主任的呂岳,正在一處拆遷工地上,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兩位拆遷對象。
今年已經七十有二的楊大爺是一位北方人,年輕的時候曾經當過工程兵。
雖然如今他已經年過七旬,卻依舊是一副精神矍鑠、紅光滿面的精神樣,當初因為拆遷條件沒有談攏,這位楊大爺與老伴死扛著不簽搬遷協議,老兩口在這一片瓦礫場中堅守著孤房,到如今已經足足快有一年的功夫!
說句老實話,如果撇開工作的關係,呂岳還真是有點佩服這老兩口的「釘子」精神!
要知道,這一片待拆的老城區如今已經完全淪為了一片廢墟,方圓百米之內,只剩下了這麼一幢孤零零的破舊老房子依舊屹立在原地,沒有水也沒有電,這一年來,真不知道老兩口是怎麼熬下來的!
本來根據昨天晚上社區老大媽上報的可靠消息,傍晚的時候,楊大爺老伴的心絞痛又犯了,當時他就急匆匆的陪著老伴去了醫院,因為子女都在外地,那幢破房子里現在連一個看家的都沒有了!
在獲知這個消息之後,街道辦事處主任楊如海親自拍板,連夜通知拆遷公司進場開工,準備趁老兩口不在這檔口,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房子給拆了,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飯,接下來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然而,等到接受了任務的呂岳帶著推土機和一幫農民工趕到拆遷現場的時候,他卻無比驚訝的發現。
此時敬愛的楊大爺,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趕來回來,右手持一柄鐵鍬,左手攙扶著白髮蒼蒼、顫顫巍巍的老伴,宛如狼牙山五壯士一般,悲壯赫然的凝立在自己家破房子門口!
看到眼前這一幅情形的呂岳,心中悄然嘆了一口氣,出發之前,楊主任已經下了死命令,就算是用手扒,今天也一定要把拆遷任務完成!
此時的呂岳,已經沒有了半分退路,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雙方從凌晨兩點一直對峙到六點,一宿沒合眼的呂岳都有點撐不住了。
他已經口乾舌燥的反覆跟楊大爺做了千百遍思想工作,卻始終沒有起到半點效果,任爾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並且,隨著時間推移,呂岳發現楊大爺的情緒開始逐漸有些失控起來。
「楊大爺,舊城改造是大勢所趨,也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您有什麼要求,完全可以跟政府提出來,何必一定要做這種螳臂擋車的事呢?」
「老子哪裡都不去!金窩銀窩都沒有自己的狗窩好,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要是再敢踏過來一步,老子就跟你們拼了!」
呂岳聞言一怔,隨即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費了快四個小時口舌,誰曾想到會碰到這麼一塊茅坑裡的臭石頭,他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了,就算是個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嘛!
抬頭望了一眼依舊電閃雷鳴的昏暗天空,呂岳終於忍不住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火意,隨即硬聲說道:
「楊大爺,你要是再繼續阻礙我們工作,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著,他正欲轉過身子招呼身後的工作人員發動推土機上前,準備開始實行強拆。
此時他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對面的楊大爺在這一瞬間竟然真的舉起了鐵鍬,對著自己疾沖了過來,身手之矯健、動作之迅猛,完全不像是一個年逾七旬的老人家。
驚駭之下,呂岳來不及多想,趕緊向側方跨出一步,偏過了身子,於電光火石之間刻不容緩的恰好躲過了劈下來的這一鏟。
躲過了一劫之後,又驚又怒的呂岳劈手將楊大爺手中的那一柄鐵鍬奪了下來。
此時他雙手高舉著鐵鍬,還沒來得及放下來,呂岳正欲義正言辭的教育這位莽撞的楊大爺一番,然而,在場的所有人卻突然聽得天際響過一陣炸雷。
緊接著,只見一道暗紅色的雷弧挾著駭人的威勢,哧啦一聲劃破蒼穹,迎頭劈在了呂岳手中高舉的那一柄鐵鍬之上!
悲催的呂岳,在這雷電交加之時,竟然忘記了一個連普通小學生都能夠熟練掌握的基本常識,高舉著的鐵鍬,在這一片空曠的瓦礫場中毫無懸念地成為了一個天然的引雷針!
伴隨著一陣異常耀目的紫色電芒閃過,緊接著,只聽得一陣哧啦聲從他的體內傳出,遠遠地望去,呂岳的整個軀體,在這一刻竟然散發出一圈暗紅色光芒,身處光圈當中的呂岳,此時渾身猛烈地顫抖著,雙眼翻白。
見此情形,無論是站在呂岳對面的楊大爺和老伴兩人,還是位於他身後不遠處,那一批正在待命的拆遷公司的民工兄弟,在這一剎那都被駭得目瞪口呆,幾乎說不出話來。
也許誰都不曾想到,此刻身處雷暴中央的呂岳,心中升騰而起的並不是以身殉職的悲壯感覺,他卻突然很悲愴的想起了自己剛剛付清的房貸首付,老天,難道想做一個房奴,也是有罪的?!
作為一個胸無大志的普通公務員,呂岳這輩子的追求其實很簡單:做一個幸福的房奴,娶一個賢惠的妻子,然後平平淡淡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眼下的這一切夢想,都在飛速的離自己而去,呂岳甚至能夠清晰無比的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生機正在急速的流逝。
在最後的一點意識泯滅之前,這個世界留給他最終的印象,就是一片宛如創世般的耀目紫芒。。。。。。
然而,當他完全獲取這一世記憶之後,卻突然有了一種想要罵娘的衝動,他無比悲哀的發現,自己先前的想法,實在是有點太幼稚了!
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壯麗身世,也沒有天賦異稟的資質,不過說老實話,這些打擊對於呂岳而言,都不算是很沉重。
因為即使是在上一世的物質社會,呂岳感覺自己也算不上是一個很有上進心的人,能夠平淡度日,做一個生活閑適、朝九晚五的普通公務員,對於呂岳而言,已經算的上是一種很滿足的幸福生活。
因此,在呂岳的心目當中,如果能夠平平安安的做一個紈絝子弟,錦衣玉食,那是再好不過,實在不行,托生到一個普通人家,衣食無憂,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然而,無情的現實卻再一次的將他打入了冰窖之中,重拾記憶之後的呂岳,無比悲催的發現,自己在這一世中的身份,竟然是秦淮河中的一個小龜奴!
這世道還有公理嗎?
雖然身遭雷擊,重傷在床無法動彈,但呂岳依然忍不住有一種要跳起來破口大罵老天不公的衝動!
再怎麼說自己也算得上是因公殉職,為了舊城改造的宏偉目標甚至貢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就算是被穿越,至少也應該安排一個過得去身份吧!
然而,呂岳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的新身份竟然是一個小茶壺!
難道韋爵爺的輝煌事迹要在自己身上重演?呂岳第一時間便否定了自己的幼稚想法,還是算了吧,金老先生遊戲人間之作也能當真?
在此刻呂岳的記憶當中,這一世年僅十三歲的羸弱少年,其母顧媚,其實也算得上是「系出名門」,年輕時曾是秦淮八艷之一,與當時的董小宛、李香君、陳圓圓這些名傾一時的交際花,乃是結拜姐妹!
不過,如今已經徐娘半老,年老色衰的顧媚,早就已經失去了當的年風姿,只能依靠著秦淮河中的一座破舊畫舫,以及那些曾經的熟客們照應,勉強度日!
而這個十三歲的少年,正是畫舫當中的一個小廝,整日里做些端茶斟酒,迎來送往的工作,充當著一個小鬼奴的角色。
在整個穿越過程中,唯一讓呂岳稍稍覺得有些慶幸的是,自己穿越附身的這個年僅十三歲的瘦弱少年,竟然也是名喚呂岳!
這總算使得他在適應自己新身份的過程當中,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心理阻礙。
在那個雷雨交加的初春之夜,這位也是名叫呂岳的少年,在秦淮河岸邊同樣是被雷弧劈中,當時大家都覺得渾身焦黑,奄奄一息的少年呂岳肯定是沒救了!
至於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悅耳女聲,或許可以算的上是老天在穿越時賜給他的一件最珍貴禮物。
在完全融合了這副軀體中的原有記憶之後,呂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何會對於這個女聲感覺到如此的親切!
原來,那個悅耳女聲的主人,這一世幼年呂岳自小青梅竹馬的玩伴,喚作陳蝶衣。
在上一世呂岳的記憶當中,無論是性情還是外貌,竟然都與自己在初中時曾經瘋狂暗戀過的那位女「童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