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既來之則安之
四個人一路頂著濃重的霧氣和冷的刺骨的寒氣往草原的方向進發。
尚衣監主管摸了摸馬車內的料子,哈了一口涼氣。
現在馬車越接近草原,就越冷,冷氣和從草裡面蒸發出來的濕氣刺的人關節痛。
「這種環境人要是呆久了,可是會做病的啊。」總管說了句,拿出一塊皮子,捂在了膝蓋上。這樣的話,能管用一些,而且打仗的時候,也不會因為骨節凍得僵硬而施展不開。」
總管笑著說了一句,果然,還是得自己親自來這個環境,才能知道用什麼料子。
「可是這樣也不行啊。」隨行的大臣的擔憂的說道。
他們國庫雖然不是特別空虛,但是這種皮子要是大規模給士兵們做衣服,這銀子可能撐不住。
尚衣監總管搖了搖頭,說:「不一定非得用這種狐狸皮別的動物皮毛也行啊,牛皮也可以的。」
大臣這就不懂了,他撓了撓腦袋,有把手擦進衣袖裡這裡的天氣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而且現在離草原那邊,還有點距離呢。
方世玉這段時間在草原的事情也都忙的差不多了,就趕回了京城。
進入京城,他就覺得渾身熱乎起來了,還是京城的氣候好啊。
方世玉前腳剛進屋子,平安就知道他回來了。
方世玉很是納悶,這小子怎麼對自己的行蹤掌控的這麼清楚。
「哎呀,這有什麼辦法啊,我太想你了嘛。」平安弔兒郎當的坐在方世玉房間的桌子上,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在京城呆的實在是無聊啊,所以我想找你喝點。」平安說道,他盼著方世玉都盼了大半個月了。
方世玉理都沒理會平安,只顧著的坐在書桌前面研墨然後還一邊翻看這這幾天的奏摺。
平安看他也不理自己,厚著臉皮的上去拿過了方世玉手裡的墨,說:「我幫你,你忙完了陪我去喝……」
「我不去。」還沒等平安說完,方世玉直接就開口拒絕了。
他眉頭緊鎖的看著奏摺,哪有時間喝酒,這麼幾天的時間內,這些老大臣就又給他安排了這麼多的工作量。
平安看著方世玉不太好的臉色,一看也就是缺少休息了,趕緊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緩一緩吧,我這就叫御膳房給你傳菜上來。」平安正色。
「你要是實在是閑得慌,就跟我去草原,絕對不讓你無聊。」方世玉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把平安嚇得幾乎跳了起。
「我不!我不去那鬼地方,冷的要死。」平安說著,他這體質最怕冷了,根本就受不了那種冷空氣。」
「那你這幾天私訪的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新發現。」平安正經的問道。
「情況還好,我發現邊疆戰士都一身病痛,在那邊呆了幾天之後,發現就是氣候的問題,這次我帶來了成衣稿。」
方世玉停頓了一下,合上奏摺,揉了揉眉心,奔波了這麼久,感覺有些乏了。
「你讓尚衣監的人做了嗎?」平安問道。
「還沒有,衣服樣式知道了,但是布料捉摸不透,尚衣監的總管已經親自去草原了。」
方世玉把奏摺扔給平安,示意他自己看看。
平安接過奏摺,左右為難的說:「這殿下的奏摺一般人可是不能看的。」
方世玉閉著眼睛,嘆了一口氣說:「你哪那麼多廢話。」
平安點了點頭,翻開了奏摺,一字一句的看著,他看了一會,說:「戰況吃緊,要派誰前去做統帥?」
一句話說完,見方世玉沒有反應,他忍不住上去輕輕的晃了晃方世玉的手臂,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平安嘆了一口氣,方世玉太累了,好多日子沒有好好休息了,他四處轉了轉,找到了一件黑狐皮大氅,給他蓋在了身上。
他也想把方世玉扶到床上去睡,但是怕一動他就醒了,以方世玉的性格,醒了就不會繼續睡了。
能讓他睡一會是一會吧。
平安把桌子上的東西整理好,然後拿了一本兵法書,在他旁邊看著。
果然,不出他所料,方世玉並沒有睡多久,沒一會就醒了,醒了就開始起身看奏摺。
等飯菜傳上來之後,方世玉簡單的吃了幾口,然後實在撐不住困意,就先去睡了。
平安則被他吩咐去找下一批人,出訪草原。
這部分非常重要,草原那一片,方世玉他必要平定,要不然邊疆一帶,永無安寧。
張嫚在宮裡閑的也是無聊,方世玉已經很久都沒有回宮了,一回來就是忙著朝廷的事情,根本就不踏進後宮一步。
後宮這些妃子都不鬧騰了,一個個清凈的像個冷宮樣
張嫚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身邊的嬤嬤就過來了,看了眼周圍的婢女,說:「都下去吧,這裡我伺候著就行了。」
等這些人都下去了之後,張嫚放下了手裡的書,看著嬤嬤,問:「發生什麼事了?」
「家族那邊傳來了消息,殿下現在非常重視草原之事,派到那邊的大臣回來之後都能夠受重用。」
嬤嬤說完,上前一步,在張嫚耳邊道:「家族那邊想要幫忙,把家族內部的幾個子弟送去草原,不怕吃苦,只求回來之後受得重用。」
張嫚皺眉,感覺這件事情不太好辦,而且自己家那幾個子弟…
「好吃懶做的,他們能受得了那苦?」張嫚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
要是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是萬萬不會做的,而且前朝之事後宮的女人是不能參與的,這可是大忌。
她坐在這個位子上,這麼多人虎視眈眈的,她日日夜夜生怕被暗算,或者是出了什麼錯處,這種攝政的事情,她也不敢做。
「王妃,你不能這麼優柔寡斷,母家興旺了,你的位子才坐的穩啊。」嬤嬤跟在張嫚身邊多年,一眼就看出來了張嫚心裡所想,開口勸道。
「聽說殿下剛從草原回來,十分疲憊,王妃要不你去看看。」
嬤嬤拿出了一個食盒,張嫚打開一看,是一碗參湯,剛出鍋的,還熱氣騰騰的。
「殿下回來的消息別的宮裡都不知道,您趕緊去吧,別忘了美言幾句,一定要把家族裡的人往外送啊。」
嬤嬤說完,把裝著參湯的食盒遞到了張嫚手上。
「來人,給王妃更衣梳妝。」嬤嬤喊了一句,一群宮女拿著飾品就上來了。
「你告訴家族,這件事我會努力的,但是殿下的事情,即使我,也無法定奪。」
張嫚走之前,跟嬤嬤說來一句話,然後起身向養心殿走去。
推開門的時候,方世玉還在書桌前面看摺子,並沒有注意到來的人是誰。
「臣妾給殿下請安。」張嫚行了一個禮。
方世玉頭都沒有抬起來,就擺手道:「起來吧。」
「近日不見,可好?」方世玉隨口問了一句,他回來的事情後宮並沒有人知曉,就是怕那些女人過來打擾他的政務。
這是這麼知道的。
方世玉也不細想,繼續看他的摺子。
張嫚把參湯端了出來,給方世玉輕輕的成了一碗,放在了方世玉面前。
「殿下,臣妾聽說您好多日子沒好好休息了,特意熬了碗參湯,給殿下補補身子。」
張嫚貼心的遞到了方世玉面前,方世玉放下了手裡的奏摺,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嗯,味道不錯,有心了。」方世玉說著,把桌子上的草原出訪名單收了起來。
張嫚聰明,一下就看見了,上面有寫自己家的那些人,她很高興,方世玉見她這樣,也就明白了是什麼原因了。
「殿下,臣妾家裡有幾個弟弟,最近都很勤奮,希望能幫殿下分憂,要不然,殿下這麼累,臣妾也心疼呢。」張嫚輕輕的給方世玉捏了捏肩膀,輕聲細語道。
「我知道,但是這些東西還是要給大臣們定奪的。」方世玉委婉的說了一句。
「但是殿下的心裡也有人選,不是嘛。」張嫚溫柔的語氣在方世玉耳邊響起,要是一般男人,早就把持不住心裡的準則了。
方世玉其實對這種套路有些不屑一顧,他看了看張嫚,輕輕的拉住了她的手。
張嫚剛看到方世玉的手冰涼而又骨節分明,握著她的手上,十分有安全感。
「後宮女人不攝政,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方世玉輕輕的這一句話,讓張嫚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
張嫚點了點頭,方世玉開口說出來的,一向都是想好了的,她再怎麼費口舌也沒有用,反而還會讓方世玉反感。
方世玉之所以這麼說就是不想讓張嫚下不來台沒面子,而且出訪這件事,本來就是看個人能力的,如果能力不行,誰也別想渾水摸魚。
在草原混個日子然後等著回來陞官,方世玉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是鐵了心要平定草原的,這樣的人去了不僅是浪費資源,還會拖慢進度。
張嫚張了張嘴,沒敢說話,她知道方世玉話里是什麼意思。
張嫚看見有家族裡幾個熟悉的人,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名單,然後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珉了一口茶。
雖然她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有什麼小九九,如果自己家族的人能夠出訪草原,那可就是天大的光榮了,到時候一定就是升官發財前途一片光明啊。
她轉了一下眼珠子,然後假裝不經意的問道:「最近殿下可聽說臣妾家那邊的幾個小侄子立下了大功?」
雖說不是什麼大功但是讓方世玉記住那才是最好的愛,這次家族裡的人都對她寄予了厚望,她可不想就這麼放跑個到嘴邊的鴨子。
方世玉聽到她這句話立馬就知道張嫚是什麼意思,他又不是傻子,所有人都在他這邊爭取去草原的機會,更別說張嫚那邊家族的人了。
那邊家族的人野心可以說的上最大的,一口吃不下胖子,那邊的人想要的恐怕不止是這些,雖然有幾個還是值得培養的,但是他還是要三思一下。
「怎麼?你有推薦的人嘛?」但是張嫚好歹是,他也不想就這樣讓她下不來台,於是就這麼問道。
張嫚感覺有希望頓時興奮了起來,走到方世玉的身旁,替他邊捶肩膀邊說到:「張家的啊,可以說的上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提起哪個不都是有頭有臉,可以拿出去跟草原男兒媲美的。殿下,不知你想叫哪幾個來草原?」
她感覺到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一時之間臉上已經綻放了笑容。方世玉感受到她明媚的笑容,如果要是不知道她心裡的意思,他只會覺得這個女人長的真是如花似玉,但是現在感受到她內心的想法,他並沒有那麼覺得了。
張家一些男兒干出來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有一些出息的自然有一些紈絝子弟,並不是每一個家族交出來的男兒,各個都是頂天立地。
他也自然不能全部帶張家的人過去,到時候肯定會讓朝廷裡面別的家族不滿,而且他心裡已經有了幾個人選。
草原上各個都是身強體壯的男兒,中原男子的神態自然都是不如草原的,所以他要挑選的一定都是百里挑一的身強體壯。
但是看著張嫚的眼神他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畢竟她是,為一朝之母說一些讓她沒面子的話恐怕不太妥當。他考慮這些事情是非常周到的,這也與他的性格有一定的關係,考慮事情非常的全面不像別的人那麼莽撞。
「此時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下來的,我還需要去問問別的大臣的意見,嫚兒你也知道的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必須要從長考慮,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派人送你回去,等會營中要開會了。」方世玉話里的意思就是在讓張嫚離開了。
她的臉色一瞬間有些發白,張嫚不知道方世玉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她不敢繼續說下去,便只能請了安然後準備離開。
張嫚準備離開,路上感覺腦子感覺有無數個蟲子撕咬般。如果他能告訴自己一個準確的答案的話,那她恐怕心裡還是會好受一點的,但是方世玉現在口頭上說的話,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這讓她內心裡湧出了一些不翔的預感。
萬一這件事情沒有處理到位,家族裡的人一定會把所有的罪都怪在她的頭上,這到時候讓她下不來台可怎麼辦呀?本來她就是一個好面子的人,家族一開始來的時候就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如果她沒有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話,那她真的沒有臉願意回去見他們了。
到達了家族大門的門口,以後就看見外面站著無數個人,好像在等著她回來一般。
但是她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樣的心思,各個都是狼子野心的,恐怕今天如果她讓方世玉答應讓自己家族裡的這些人去草原,他們也不會感激自己的。
門口站著像松一般的那個人是張嫚的父親,他看到張嫚回來迎了上去然後問道:「事情怎麼樣了?殿下答應了沒有?如果要是能答應的話,那我們家族裡的人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張嫚根本就不敢將這件事情告訴她的父親,如果被知道的話,那恐怕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殿下只是給我看了一眼名單,名單上有我們家族的人。」張嫚有些畏畏縮縮的說道。
聽到這裡在門口的人都在歡呼著,其中還有他的幾個侄子和一些表弟,是實際上的原話張嫚還沒有告訴他們。
張麟內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問道:「那就是接下來的人選都是我們家族裡的人是嘛?我就知道殿下還是非常重視我們家族的你。」
張嫚實在不忍心將這些幻想全部打碎,但是沒有辦法,幻想永遠都只是幻想不可能成為現實的。
「只是名單上有我們的名字,但是殿下說了具體要帶哪幾個去草原還需要跟那些大臣商量一下。」張嫚說完這些話簡直用了自己一生以來最大的勇氣了。
張麟聽到這裡懷疑自己聽錯了,那豈不是剛剛白高興了。他狠狠地拍了一下馬車然後問道:「廢物簡直是一點用都沒有,嫚兒你好歹還是王妃怎麼連個發言權都沒有。該不會你根本就不想我們家族的男兒們去草原吧!」
討論聲大了起來,他們都在懷疑張嫚根本就沒有努力,討論聲大了起來,他們都在懷疑張嫚根本就沒有努力,否則張嫚的身份怎麼可能不能說服方世玉讓張家的人去草原呢?
張嫚就算長了一百張嘴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張麟便把族長扶了過來,族長嘆了一口氣也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張嫚。
「嫚兒,如果你要是看不慣我們張家的人完全可以說出來。去草原這個可是一個大事情,我可不想你從中搗亂,如果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張家可不會承認有你張嫚這個人!」族長憤恨的說道。
張嫚見族長那麼大一把年紀也不好,就沒有頂嘴。
「殿下,您怎麼來了?」
寢宮外,一名小宮女驚恐的看向了方世玉,眼神卻時不時的瞟向身後的寢宮。
方才讓她守在外頭,不管任何人來都不能放進去。可是,卻沒說,若是殿下來了,她到底要怎麼做!正當小宮女愁眉不展的時候,寢宮內傳來了一陣吼聲。
「你是我張家的女兒,縱然成為了王妃,難道身為你的親生父親,我還不能讓你幫忙做些小事了嗎!」
說話的人,正是張嫚的父親。
先前小宮女守在的寢宮外,已經聽到了不少這樣的話。
心裡也是著實心疼,在這偌大的後宮之中,身為後宮之主,一國之母,外加太子的生母。
的日子已經過的夠艱難了,怎麼這位的父親,大明的國丈還能如此對說話呢!
可是,她畢竟是一個宮女,主子們說話哪有她插嘴的份兒,只能默默的心疼著,想著日後好好辦差事,絕對不給王妃丟臉。
「什麼人在的寢宮裡喧嘩?」
聽聞方才那聲怒吼,方世玉也皺起了眉頭。
好歹如今這大明江山還姓朱,而這裡又是他的後宮,豈容旁人在此地喧嘩!
就算是他老婆的親生父親,也不行。
「這…這…」小宮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看的方世玉頭疼不已,不願與其說話,抬腳走進了的寢宮。
見狀,小宮女連忙跟上,口中大喊道:「殿下,殿下,王妃還未曾梳妝,您還是稍等片刻,到偏廳喝口茶如何?」小宮女故意喊的很大聲,就是為了給寢宮內的以及王妃的父親聽見。
果不其然,在聽見方世玉來到寢宮之後,寢宮內的嘶吼聲便消失不見了。
抬腿走進寢宮正殿,便瞧見了低著頭,跪在方世玉的面前,「臣妾恭迎殿下。」
「老臣恭迎殿下!」
張嫚與其父恭恭敬敬的行禮,可方世玉卻連看都沒看張嫚的生父一眼。
只是伸出手來將扶起,「這是做什麼,都說了,你我本是夫妻,用不著這些虛禮,日後在你自己的宮裡,便不用行禮了。」
聞言,微微一愣,但很快也就明白方世玉這是在為她說話,便溫順的點頭,「臣妾記下了。」
「原來老丈大人也在,我方才遠遠聽著,以為的宮裡有惡犬,便急匆匆的過來了,怠慢了,還望不要放在心上。」
起初聽聞方世玉的話,國丈的心裡一陣舒爽,畢竟這可是當朝殿下,居然對他這般謙遜。
可轉念他就明白過來了,殿下口中的「惡犬」應當就是訓斥了的他,頓時臉色大變,跪在了方世玉面前。
「怕是累著了,還是快快下去歇息吧!」
說著,方世玉一揮手,便有兩名太監走了出來,架著張嫚父親下去「休息」了。
「都是臣妾的錯,還望殿下不要責怪父親!」
雖然心中埋怨父親這般對她,可那畢竟是生她養她的人,張嫚做不到對父親置之不理
「要記得……」方世玉握住了的手,「你是我的老婆,放眼天下,何人敢對我的不敬?」
「殿下說的是,臣妾是這天底下沒有人敢不尊重,多謝殿下今日替臣妾說話。」
張嫚唯諾的對著方世玉行了一禮,方世玉看著她揮了揮手,說:「你與我是夫妻,有什麼謝的。」
張嫚聽方世玉這麼說,很是開心,起身坐到方世玉旁邊,給他剝了一個橘子。
「殿下嘗嘗臣妾宮裡的橘子,十分甜呢。」張嫚把剝好的橘子遞到了方世玉手上。
方世玉點了點頭,接了過來,這橘子確實入口十分清甜,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張嫚看方世玉的臉色有所緩和,心裡能不那麼壓抑了。但是一想到自己這件事情沒有辦成,但日後母家一定會對自己施加壓力的。
張嫚心裡一陣酸楚,卻不知道怎麼辦。
方世玉看出來她有心事的樣子,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張嫚搖了搖頭,可是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方世玉一愣,抬手給她擦去,問:「發生了什麼,你直接與我說便是了,不要壓抑在心裡。」
張嫚抬頭看著方世玉,猶豫了一下,說:「殿下,其實這麼多年張家,為我國效力十分辛苦,只是到了我這一代,有一些比不過從前了。」
方世玉靜靜地坐著,聽張嫚說的這些話,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什麼事他心裡最清楚不過了,這話說的,難道這些年張家為朝廷做的一切,他方世玉沒有放在眼裡嗎?他哪一件沒有封賞賜,封官爵了?只是到了現在,這些後代子弟實在是大不如前。
為了個封官加爵就出訪草原,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輕易派遣人去,簡直是笑話!
「殿下,您當真就不在考慮考慮了?」張嫚看著方世玉,滿眼悲切。
她雖然身為,但是卻一點都不能隨心所欲,連自己家的子弟都幫不了一點。
張嫚捂著嘴巴,輕輕的抽泣了起來,方世玉一陣心煩意亂。
「好了,你不要與我說了,我心裡有數,還有你,沒事不要想那麼多。」
方世玉說完,就站起了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我本來想放鬆一下心情,沒想到來了你這裡更壓抑了,也罷,我回去處理政務了。」
說完,方世玉就走出了寢殿正門。
「臣妾,恭送殿下。」張嫚微微屈膝,感覺自己真的很沒用。
「王妃,殿下走了。」一個小宮女看著張嫚悲傷的神情一動不動的還在原地行禮,上前攙扶道。
「嗯,扶我到床榻上去。」張嫚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膝蓋她輕輕的靠在了枕頭上,揉了揉眉心,感覺頭很痛。
「奴婢給王妃倒一杯茶吧,能緩解一下頭疼。」婢女看了張嫚一眼,嘆了一口氣,把茶水遞到張嫚手裡。
「我真是嘴笨,不知道怎麼說殿下愛聽的,我剛剛說了兩句,殿下就不愛聽了。」張嫚自言自語道,低頭喝了一口茶,然後閉上了眼睛。
方世玉一路來到了書房,被張嫚這麼一嘮叨,頓時更加心煩了。
「殿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呀,我本來以為你會在那呆上大半天的。」平安還在書房沒有離開,看見方世玉回來之後忍不住上前打趣道。
但是他話音剛落,就察覺到方世玉不太對勁的臉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看你樣子,一點都不開心。」平安正色,詢問道。
方世玉搖了搖頭,說:「還不是因為母家的那些事,就是硬要往我這裡送人,去草原出訪。」
平安點了點頭,他一想,就是因為這些事,後宮女人往往跟前朝的攝政有關。
所以說張嫚這幾天無事獻殷勤,不是爭寵,就是家裡的那些事。
不過方世玉已經鐵了心了,而且他把這件事看的很重根本就不可能隨隨便便的派人的。
「那這樣,我那邊還有很多事沒有處理,就先走了。」平安看了一下手頭上的那些事,覺得很是頭大。
方世玉點了點頭,說:「那你快去處理吧,你的那些事也是比較急的,另外,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去幫我盯一下尚衣監那邊。」
平安點了點頭,然後就告退了。
方世玉一邊批著摺子,一邊往嘴裡送著東西,十分辛苦,這幾天忙的連飯都吃不上。
「殿下,王妃的事情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也是為了殿下和母家好啊。」太監總管看著方世玉這個樣子,上前勸道。方世玉點了點頭,抬手示意了太監總管一下,他趕緊起身,給方世玉倒茶。
方世玉喝了一口茶水,把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之後,才說道:「我知道後宮的事情往往關係著前朝,但是我最看不上這種跟利益掛鉤的事情,她幫母家說話我能理解,每個人都是向著自己家裡的,但是她也太明目張胆了。」
方世玉越想越生氣,把手裡的那一盞茶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太監總管嚇了一跳,趕緊拿了一塊乾淨的手巾,把方世玉手上濺到的水漬擦乾淨。
太監總管把桌子上的摺子收了下去,說:「殿下先安安心心的把飯吃完再看摺子吧,畢竟身體最重要,這些先放到一邊,以免被水漬污染到了。」
方世玉點了點頭,他確實也是很久沒有安安心心的吃過一頓飯了。
「殿下不必想的太多,去草原出訪的人選那些大臣們已經開始商討了,大臣們會公平的定奪,然後把名單給殿下,最後由殿下確定人選。」
太監總管畢恭畢敬的說道,方世玉點了點頭,這正和他的心意。
太監總管給方世玉夾了一筷子孜然羊肉,討好的說:「這是吩咐廚子小火燉了兩個時辰,加了二十多味藥材才燉出來的,殿下您嘗嘗。」
方世玉吃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
「殿下在草原待的時間久了,難免對身體有傷害,吃了這個葯膳之後能驅除身體內的寒氣,殿下您多吃點。」
太監總管說著,給方世玉倒了一杯酒。
方世玉在草原的時候就沒少喝酒,天氣寒冷,只能喝酒驅寒。
方世玉正是知道草原的日子有多苦,就知道這件事情的意義有多重大和不容易完成。
「你一會去把平安給我叫回來,我有事情問他。」方世玉吃完了飯,又喝了少許的酒,能精神了許多。飯後方世玉在御花園內走了幾圈,他還挺害怕遇到那些妃子的,如果每個人都過來提一下草原出訪的事情,那可簡直了。
好在今天天氣陽光不錯,走在石子路上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許多,方世玉抬頭看了看宮牆頂的太陽,覺得輕鬆了許多。
「難得啊,殿下你還肯出來曬太陽。」平安剛離開方世玉的書房,想去尚衣監看看的,剛到尚衣監還沒有叮囑幾句,就被拽了回去。
折騰來折騰去的,他可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想問問你。」方世玉轉過身看著平安,說道。
「什麼事?殿下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我可是一直盯著的,上上下下,除了後宮基本上我都知道一些。」
平安拍了拍胸脯,有些驕傲得意跟方世玉說道。
「我是想問近幾年的,你看看你記得詳細不詳細。」方世玉說著,走到了花園中的涼亭內。
那裡有一個棋盤,一直保存的很好,是在之前他沒去草原的時候,跟平安下的一盤棋。
「我應該會有印象的,殿下請說。」平安坐在方世玉對面,手裡執著一顆白色的棋子,在手裡把玩著。
「今天跟我明目張胆的提了要我派她張家子弟去出訪的事情,我沒同意。」
方世玉說完這話,平安就笑了出來。
「殿下這麼一說我就知道殿下要問什麼了。」平安笑了笑,把棋子落在一處。
然後說道:「在之前,張家對朝廷的貢獻確實很大,但是最近這幾年已經開始吃老本了,近幾年來,張家不以國事為重,日漸衰敗。」
說完,平安補充道:「除了出了這麼一個,其餘的方面不僅沒有貢獻,還在貪污。」
殿下看了平安一眼,說:「什麼時候的事情?」
平安嘆了一口氣,說:「之前幫忙修路,他們根本就沒好好修繕,只是做了表面功夫,國庫批下去的銀子大都進了他們自己家的口袋。」
方世玉想了想,說:「你回去把這件事情處理了,現在兵事吃緊,國庫需要這筆錢。」
平安點了點頭,說:「放心吧,我早就處理好了,現在那批銀子已經歸還回來了。」
殿下把棋子擺好,說:「這盤棋我們改天下吧,你回去吧。」
方世玉看著平安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太監總管一直跟在方世玉旁邊,也不敢接話,隨著方世玉一路去了書房。
他這批摺子一批就是好幾個時辰,批完了之後,方世玉寫了一封詔書,現在宮門落鎖了,讓平安進來得下詔。
平安今天已經被方世玉折騰進宮第三次了,方世玉都想把他直接安排進宮住,這樣還方便許多,但是就怕平安的性子待不住。
太監總管親自來到了左都督的府上,敲開了大門,驚醒了守門的小廝。
「什麼人,深夜敲門,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我家老爺不見客了!」小廝語氣不耐煩,很明顯是被這陣敲門聲擾了清夢。
「咱家竟然不知,左都督大人府上的小廝,竟然說話都這般有底氣了,連聖上的聖旨都敢拒之門外!」
太監總管的聲音極其有辨識度,而且皇城之內,又有誰敢假傳聖旨呢!
小廝頓時精神了,連忙打開門,便瞧見了一身官服的太監總院。
「原來是公公您大駕光臨,您裡面請,小的這就去通報老爺。」
瞧見了太監總管的真人,看門小廝立馬換上了一副嘴臉,看的太監總管心裡冷哼一聲,也沒同他多做計較,抬腿走進了左都督府。
同樣被人擾了清夢的,還有左都督平安大人。
平日里,平安便因為是方世玉的叔叔,在朝中備受尊敬,此時此刻即便是聖旨駕到,也還是讓他心中生出了幾分怨氣。
「你可曾問過,太監總管殿下到底降下了何等旨意?」邊更衣,平安一邊詢問前來報信的小廝。
小廝卻搖了搖頭,瞧見宮裡來的太監總管,他的魂都要被嚇飛了,哪裡還敢問那些話。
被嚇飛了,哪裡還敢問那些話。
來到偏廳,平安便瞧見了太監總管。
「公公此時前來,老臣有失遠迎,還望公公莫要怪罪!」對於這位殿下的叔父,太監總管是不敢託大的。
「左都督您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咱家也是為殿下傳話的,若不是如此,咱家怎麼可能深夜上門呢!」
一句話,太監總管就將深夜上門的事情解釋清楚了。
見當真是方世玉有旨意,平安的臉色也頓時嚴肅了起來,跪在了地上。
「奉殿下口諭,命左都督平安大人即刻進宮,欽此!」
聽了太監總管口中傳來方世玉的口諭,平安當場愣住都已經這個時辰了,方世玉叫他入宮又是為何呢?!
「左都督大人,您還不快快領旨?」說著,太監總管湊到了平安的身邊說道「若是讓殿下等的急了,殿下怕是當真要動怒的!」
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太監總管可是親眼瞧見了方世玉動怒的模樣,此時更不敢讓旁人惹怒了殿下。
否則遭罪的,還只能是他們這些奴才!
「是!老臣這便去換上官服,隨公公入宮!」
聞言,太監總管朝著平安揮了揮手,示意他快些。
來到後院,後院里的丫鬟服侍這平安更衣,平安的心裡卻忐忑異常。
在更衣后,平安吩咐夫人道:「記得給我留門,一會兒我還是要回來的!」
夫人點頭答應,平安沒有多做停留,去到了偏廳,跟著太監總管一同入了宮。
路上,不論平安詢問什麼,太監總管就是一句實話都不肯說,最終平安也是放棄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
反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