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命數歸無（上）
綺華小仙姬最近有一個小小的煩惱。
為了解決這個煩惱，她瞞著自己的兄長又偷偷摸摸的跑下界去找定居在人間的寧不孤。
正巧此時人神靈沅也在，她正和寧不孤大倒苦水。
「師姐你快幫我看看，白洛音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麼追蹤咒，他最近怎麼老是能找到我在哪啊嚶。」
「他不過是一個人族仙門，如何能夠對神下咒？」
寧不孤慢條斯理的倒著茶水，緩緩道。
「真是詭異吶。」靈沅無精打採的爬著桌子上，卻沒發現一旁默默喂鴿子的狐狸忽然低下了頭。
這時命忽然匆匆忙忙的從院落外衝進來，驚的肥鴿們紛紛飛跑了。狐狸嘖了一聲，看向神色慌忙的命，笑眯眯的問道：「小仙姬怎麼了，為何如此慌忙？」
寧不孤與靈沅也看了過來，只見命哭喪著一張小臉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孤姐姐靈沅姐姐狐狸叔叔！」
靈沅聞言下意識直起了身子，左看右看，緊張道：「莫不是白洛音來了？！」
命聞言撓了撓腦袋，問道：「白洛音哥哥怎麼了？」
靈沅鬆了口氣，擺了擺手說了句沒事，一邊問命發生了什麼事，一邊端起茶杯。
命哦了一聲，下一秒小臉忽然綳起來，認真道：「命，撞鬼了。」
「噗——」靈沅一口茶噴出，「你說啥？！」
一個天界的帝姬，說自己撞鬼了？！不是，光看到她哥柏霖天君和她師父文昌帝君，那鬼也會嚇得屁滾尿流的吧，靈沅抽了抽嘴角。狐狸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寧不孤聞言亦是忍俊不禁，她柔聲問道：「命為什麼這麼說呢？是遇見了什麼嗎？」
「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這兩天一直跟著命啊啊啊啊！它大概這麼高，黑乎乎的，可嚇仙了！」命手舞足蹈的比劃著，眾人往她身後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命描述的黑影。
命也往後看了一眼，咦了一聲。
「那黑乎乎呢？」
命撓了撓腦袋，她忽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趕忙捏了個訣，在她施展法術的那一剎那。她的身後隱隱約約出現了一道虛影。
命動，那虛影便動。命看見那虛影，嚇得打了個激靈，立馬蹭蹭蹭的跑到了狐狸的身後躲起來，指著那黑影叫道：「就是它，就是它！」
那虛影也跟著命走過來，狐狸護住命，戒備的看著那虛影。
靈沅與寧不孤則是怔愣的看著那虛影，靈沅更是不自覺的紅了眼眶。
仙人正好從廚房中端著盤子走出來，他看見那虛影，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歸無……神尊？」
虛影聽見仙人的聲音，轉過了身。他的面容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看著神色錯愕的仙人，歸無微微一笑。
「九黎，好久不見。」
……
命身上那點微弱的神力，竟將歸無附在龍骨劍鞘的那點殘魂養起來了。
歸無嘆了一聲，看向握著一半白玉糕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命。
「我如今無法離命太遠，只能依附著命。」
寧不孤與靈沅聞言，相視一眼后，靈沅看向靈體狀的歸無，緩緩道：「如若是歸無你陪在命身邊的話，那我與師姐便可放心了。」
「何出此言？」
寧不孤沉吟了一會，看向仙人，仙人立刻心領神會，將命抱起，與狐狸一道進了內室。在目送著命離開后，寧不孤才緩緩將在創世之柱所發生的事情盡數與歸無托出。
歸無聞言，面色越發凝重，他沉默半晌后，緩緩道：「先前我便察覺到命身上有著你們二人所設下的封印，本來還疑惑。結果……竟是這樣嗎？」
「先前我與師姐還在擔心，我們不能時時照拂到命，柏霖天君又全然不知此事，崑崙仙人嘛……性子又隨意。如若命身上的神力真有異動，我和師姐恐怕不能及時趕到。」
靈沅看著面前的歸無，忽然鬆了口氣，笑道：「如今既有歸無你時時照拂命，我與師姐心頭的石頭也便可以放下了。」
歸無沉吟了片刻后，問道：「命，她自己知曉此事嗎？」
寧不孤搖了搖頭，嘆息道：「神主說，不讓命得知自己的事情對命來說是最好的保護。」
靈沅點點頭，接道：「命這般無憂無慮也不錯。她的命格太過沉重和龐大，至少……」
靈沅看向內室，嘆息道:「至少……讓她在命運來臨之前，先做一個快樂的小傻子。」
歸無亦順著靈沅的目光看去，半晌后，緩緩道:「我知道了。」
「我會守護好命的。」
說罷，歸無露出一抹輕鬆的笑。
「正好，我也可以親自教導命了。」
看著歸無雙目放光的模樣，靈沅忽然心中一虛。她們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比如……面前的仙神是個如何老派的仙族。
靈沅跟著歸無乾笑起來，心中卻默默給命這個快樂的小傻子上了柱香。
……
歸無自創世之初就一直跟作為神使在隨侍在創世神身邊。
創世神是個智慧、博愛的神明，但卻不是個完美的神明。
作為一個老派正經又十分講禮的仙族神使，歸無對創世神的老不正經十分的頭疼。
每當創世神露出一副賤兮兮的笑容時，就證明她心中約莫又有了什麼奇怪的點子。這時歸無總會在一旁冷漠的提醒創世神。
「神主，請注意您的形象。」
對此，能夠親手將新任創世神教導成一個知書達禮，溫柔大度，舉手投足間透露著優雅大氣的神明，對於歸無來說，真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然而，歸無高估自己了。
看著比空還要懶散又傻的人神共憤的命，歸無覺得十分頭疼。
「命，坐要有坐相。這是身為帝姬的覺悟。」
「哦。」命挺直了腰板，但幾分鐘后又趴到了桌子上。
歸無：……
「命，要好好看書，書能夠教你許多受益匪淺的知識。」
「好～」
命認真的讀著書，歸無滿意的點點頭，可一轉眼，命便留著口水，趴在書本上呼呼大睡。
歸無：……
「命，站要有站像，如此看起來才有精神。」
「哦。」命站直了幾分，半晌后，她耷拉著眼皮，哈欠連天的道：「仙神祖祖，命好睏。」
「再堅持一會，一會就到寢殿了。你……」
歸無看著頭徑直撞到他腿上的命，半晌后，認命般將命抱起，仍由命的小腦袋靠在他的懷中睡得香甜。
歸無從前從未帶過小孩，從不知帶孩子竟是如此一件困難的事。
小孩子……到底是一種怎樣奇怪的物種啊。歸無思及此臉色鐵青。
半個月後。
命在寧不孤懷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仙人在一旁默默給寧不孤遞上手絹，寧不孤看了眼不遠處黑著臉的歸無後，哭笑不得的給命擦著眼淚，問道：「他怎麼你了？」
「他讓命學好難好難的仙法，命學不會嗚嗚嗚。」
「笨鳥尚能先飛，你既不理解，就當勤加練習！」歸無淡淡道。
命一聽哭的更慘了，她繼續告狀道：「吃飯不能說話，坐著不能趴桌子，站著要挺胸抬頭……嗚哇哇哇，好難，命做不到。」
歸無聞之無奈扶額。
「這是基本禮數，你既身為仙族帝姬又是……咳，你既身為仙族帝姬，代表的便是整個仙族，理應以身作則。」
命眼淚汪汪的看著歸無，抽抽搭搭道：「有兄長代表就好了。」
「你……」看著歸無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寧不孤無奈一笑，她揉了揉懷中命的腦袋，緩緩道：「阿無，你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我明白，你也是為命好，可是現在命畢竟年紀還小，還不懂事。你這樣嚴格的要求命，恐揠苗助長。」
歸無聞言，若有所思。
寧不孤嘆了一聲，低頭哄著命。命哭了一陣后，眼皮開始耷拉起來。
「命該回去了，不然兄長會懷疑了。」命忍住困意，腫著一雙眼睛，站了起來。
她暈暈乎乎的走向歸無，歸無手指動了動，想拉住命，卻不知為何，又放下了手。
命自然而然的拉住歸無的手指，她軟軟道：「仙神祖祖，我們回去吧，好睏困。」
歸無忽然心中一軟，他俯身抱起了命，命將腦袋埋在歸無肩窩，嘟囔道：「仙神祖祖，不要對命凶，命會哭哭的。」
「命很笨，但命會很努力的學。」
「仙神祖祖不要生氣。」
歸無身體一僵，他把手放在命後背輕輕拍了拍。
「我沒有生氣。」
看著歸無與命離去的背影，寧不孤無奈的搖搖頭。她把頭靠在身邊的仙人肩頭上，輕聲道：「看來今後很長時間都不會無聊了。」
仙人垂眸看著寧不孤，伸手替她理了理亂髮，緩緩道：「能夠看見一向從容不迫的神尊大人露出那般無措的表情確實難得。」
「所以說，才好玩啊。」
寧不孤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