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見小奶狗(6)
一
京城的早高峰堵的嚇人,李望從車窗伸出脖子往外面看,前面堵得跟條長蟲似的,高架橋上繞了好幾圈的車。突然前面似乎隱隱響起警笛,李望心中一沉,知道出事了。
幾個交警跑過來,拿著擴音器叫道:「各位,在場有沒有醫生,幫我們警方一個忙,現在有病人要搶救。」
李望幾乎條件反射的鬆開安全帶、下車,走到交警那裡:「什麼情況。」
交警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這麼年輕能行嗎?」
李望覺得無語,將證件拿了出來:「我是眾合醫院胸外科副主任,李望。」
交警連忙敬了一個禮:「你好,我是朝陽區分局的周洋,警號……」
「行了行了,看病人,現在情況怎麼樣?」李望往前面人多的地方走過去。
交警一路小跑解釋:「車禍重傷,無意識,救護車還沒到,現在情況很危急。」
路上躺了一個青年男子,看起來三十多歲了,臉上和胸口全是血,就連地上也是一灘血跡。李望睜開他的眼睛看了看,只能看見半個眼球,其餘全是眼白。
「這位先生,先生,能聽到我說話嗎?先生!」李望用力推了推他。
沒用。
把人頭抬起來,摸了摸後腦,抬頭看了看,其餘大部分交警都在疏散人群,有兩個在記錄現場,只有周洋一臉緊張的看著他。
朝周洋招招手,周洋跑了過來,李望道:「我說你記。」
「好。」
「腦外傷嚴重,腦脊液流出,初步斷定是失血性休克,並且有原腦傷,醫囑搶救注意。」
「左臂骨折嚴重,給支架。」
周洋一邊記,一邊找支架,警車上有醫療救濟箱,他將警車上的警棍拿了下來,和紗布一起遞給了周洋。
李望三兩下做好了固定,然後檢查胸口和腹部:「腹部積血嚴重,心跳減速,來,幫我把他平躺過來,心肺復甦,胸外心臟按壓。」
周洋捧著傷者的頭,李望把他身子扳過來,李望輕輕放好他的頭,然後做起了胸外心臟按壓。
「先生,先生,能聽到我說話嗎?先生!先生!」
漸漸地心跳開始加快,這個時候李望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李望鬆了口氣,只見幾個護工抬著擔架跑了過來,護士們和一個醫生跟在後面也跑了過來,李望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護士,驚訝道:「小琳?」
「李主任!」護士驚喜道。
「快,送救護車。」李望來不及多想,趕緊催促。
幾個護工利落的把這個傷者抬上擔架,由於太堵,救護車停在一百多米外的地方,好不容易送上車,李望鬆了口氣擦了擦身上的血。
那個醫生苦著個臉剛想要走,李望叫住他:「周,這個傷者交給我吧,你把我的車開回醫院。」
這個周昂轉正不久,這種傷重患者既然李望遇到了,也不想交給他,畢竟經驗不足。
那個醫生看到這個病人,本就因為自己的資歷有些信心不足,又攤上自己出這次差,心裡實在沒底,現在李望主動說交給他,他立馬激動地點點頭。
李望上了救護車,查了血壓之後發現血壓很低,這個時候心電監護儀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的數字突然迅速降低,小琳叫道:「傷者血氧突然降低,只有五十!」
李望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是機器壞了,按了按傷者的心臟,然後本能的指揮道:「除顫器200J準備!」
緊張的急救之後,終於到了醫院,幾個護工把傷者抬了下來,這個時候在醫院門口待命的醫生護士跑了過來,商可嵐看著李望渾身的血,急道:「怎麼了?」李望的樣子真的讓人覺得是李望出了車禍。
「哦,傷者的血。」李望擦了把臉,然後把:「這個傷者情況我比較了解,我來主刀,送二樓。」
「二樓二號手術室已經空出來了,麻醉科已經在待命了。」兩個人跟著推車上了樓。
將患者推進手術室,李望和這個女醫生換上了無菌服,然後就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里的護士和醫生已經在了,還有兩個實習醫生在一邊觀摩,護士報告道:
「呼吸機到位!」
「麻醉注射完畢!」
李望宣布:「腦部外傷,腹部積血,左臂骨折,情況很嚴重。」
這個傷者是腦部損傷,而且腹部積血嚴重,手術的難度極高,李望臨床也才五年,這種情況說實話遇到的真不多,這個時候他心裡其實也不是很有信心,但是這個時候主刀醫師就是整個手術室的支柱,他手裡掌握著這個傷者的生命,李望知道自己一點也不能出錯!
「李望,雖然現在這樣說很不好,但是我必須提醒你,這個人就是上普地產的老總,林申。他的背後背景很大,所以才會轉到我們這私人醫院,而且院領導已經向我們施壓了,必須救治好。」
「我會盡全力。」
經過將近七個小時的搶救,李望終於完成了所有步驟,李望鬆了口氣:「手術完成,大家辛苦了。」
所有的醫護人員都笑了出來。
李望離開手術室,家屬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李望出來趕緊都圍了上來,一個穿著盡顯貴氣的老太太緊緊握住李望的手:「醫生,我兒子怎麼樣,怎麼樣了?」
李望安撫老太太的情緒:「手術很成功,不過還是要在ICU里觀察兩天。」
老婦人連連道謝,雙手合十就要給李望跪下,激動地淚不成聲:「謝天謝地,謝謝醫生,我謝謝你!」
李望急忙扶住老太太:「老太太,您別這樣。」
這個時候林申被推出來,所有的家屬都圍了過去,護士們叫道:「來來來,都讓一下,別影響我們工作。」
趁著混亂,李望離開了這裡,在一個走道上突然靠著牆坐了下來,六個多小時的高強度工作讓他精疲力盡。
臉邊有了一股涼意,睜開眼一看是剛才一起做手術的女醫生,手裡拿著一瓶提神飲料。
「讓你強撐著吧?最近你心臟的舊毛病不是又犯了嗎,真的不要命啦?」
「商醫生,您老人家就別嘮叨了。」李望抬起頭,苦笑,然後道:「你把報告和醫囑寫了吧,我累了。」
商可嵐拍了他頭一下,笑罵道:「叫誰老人家呢?我和你同歲!自己寫去。」
商可嵐和李望不僅僅同歲,上學的時候就是同校同院同專業,上了班又在同一個老師手底下實習,現在在同一個科室,嗯,很有緣分!這個時候李望踩到了商女士的逆鱗,再想請商女士辦事那是不可能滴。
「準備寫檢討吧,這次挺嚴重的。」商可嵐細聲道。
「我知道。」說到這裡李望好像想起來什麼:「對了,今天下午蔣言的拆線你幫我去做吧。這孩子最近幾天還挺老實的,沒鬧出什麼幺蛾子。」
商可嵐從鏡子里看著他,邊洗手邊說:「嗯,只要他樂意。」
二
果不其然,下午拆線的時候,進手術室的人不是李望,蔣言本來滿面笑容的表情幾乎是從一秒鐘的驚訝變成不高興,他問商可嵐:「李望呢?不是說他給我拆線嗎?」說完還看了看申請單,上面寫的是李望沒錯啊。
商可嵐公事公辦的說:「他上午剛做完一台大手術,晚上還要值班,你當他是超人,下午還有力氣來給你拆線呀小夥子。」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蔣言還是感覺不高興:「明明說好的……」
「來,躺好。」商可嵐已經拿著東西等著他了。
蔣言不情不願的爬上手術台,躺好。商可嵐看著他那小眼神,心裡憋不住的想笑。
蔣言剛拆完線就直奔李望的辦公室而去,李望這會兒好像也還在忙著什麼事情,看見他進來都沒有太多的表示。蔣言非常不樂意的往沙發上一坐:「給我一個解釋。」
李望嘆了口氣:「要我解釋什麼?商醫生應該跟你說了吧。」
蔣言:「那你為什麼不讓那個姓商的去給別人動手術,你就不記得下午要來給我拆線嗎?」
李望有點驚訝的看著他,還是第一次有病人來對他的工作指手畫腳,雖然讓他生氣的不是這個,但還是儘力解釋:「蔣言,我有我的判斷,那個病人只有我……」
「只有你什麼?是你老情人?」蔣言越說越生氣:「只有你了解?沒你他就活不了了?」
這話算是踩著了李望的紅線,他最恨別人把病人的生命說的一文不值:「夠了!」
李望充滿怒意的一聲把蔣言的情緒給拉了回來,剛拆完線的他直接捂著胸口坐在了沙發上,李望無可奈何,只好上前查看:「把衣服解開,我來看看拆的怎麼樣。」
他一點兒也不懷疑商可嵐的拆線技術,只是感覺現在自己要是不做點什麼的話好像是不太夠給蔣言一個台階下的。
蔣言漲紅著臉,好像也不記得剛才李望居然凶了他一樣,氣著氣著就把衣服給解開了。李望檢查了一下剛剛拆線的地方,刀疤還是挺明顯的,但是線拆的不錯。
蔣言看著那條刀疤,還有點擔心的上手摸了摸:「我這不會一輩子都消不掉吧。」
李望實話實說:「要想一點點疤痕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蔣言無聲的嘆了口氣。
李望忍不住安慰他:「只不過現在醫療技術發展的快,你做的手術使用的是合眾醫院最近從德國一家公司進口了最新的手術器材和藥物,對於皮膚的自愈功能有輔助作用,所以刀疤不會很明顯,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
蔣言一下子精神起來:「那就好,那這樣你就不會嫌棄我吧。」
李望抬眼看了一眼他,知道這個小渣男又開始撩他了,而且攻勢越來越猛,他差點招架不住,他正正經經的回他:「嫌棄你什麼,我對所有病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對不起。」
李望一頓,然後反應過來蔣言在為什麼而道歉,只不過他還是沒想到蔣言會突然給他道歉。憑著這段時間對蔣言的了解,他發現蔣言就是那種傲嬌又充滿魅力的小奶狗,雖然有的時候不講道理胡攪蠻纏,但就是讓人生不起來氣。也許這就是長得好看帶來的福利吧,反正李望看見他這張臉還真就一點兒氣都生不起來了。
「回去休息吧,別想太多。」
李望站起來剛要脫掉手套,就有一個護士急忙來敲他的門:「李醫生,早上您做手術的那個病人不行了!」
李望一聽這個就趕緊往外走,突然想到蔣言,怕他亂跑,回頭跟他說:「你別亂跑,趕緊回病房休息,晚上我查房的時候要看見你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
李望然後就著急的走了。
蔣言站在門口看著李望走遠,心裡還有點小竊喜,但是突然反應過來李望早上不是剛做完一台大手術嗎,現在再做一台合適嗎?
正好這個時候,商可嵐從遠處急匆匆的走過來,看見蔣言站在門口也不驚訝:「李醫生呢?」
蔣言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說是早上那個病人不行了。」
「靠!」商可嵐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急忙往病區走。
蔣言拉著她:「李望上午剛做完一台大手術,現在是不是又要做?」
「能怎麼樣?」商可嵐有點生氣的說:「就他這樣不要命,遲早有一天死在手術台上!」
早晚有一天死在手術台上……
聽商可嵐這麼說,蔣言有那麼一瞬間的耳鳴。看著商可嵐走遠,他也下意識的跟了上去。
在手術室外,看著屏幕上顯示「手術中,主刀醫師:李望。」他有點無力的坐在地上。
李望好像跟別人是有點……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