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該手軟
岳青凝看著他，歡快地擺了擺手。
莫遠見岳青凝遲遲沒有要走的意思，開口問道:「不知岳姑娘還有什麼事？」
「啊。」岳青凝回神兒，從袖子里拿出收租單子來，拍到他面前，「還請莫莊主把這幾個月的租金也一併清了吧。」
小廝正好把茶水端了上來，莫遠故作不經意的把茶杯掃在地上，以示他心中的憤怒，「怕是岳姑娘今天來的不湊巧，現在帳房先生難請，我這賬沒清，不如你下次再來。」
岳青凝自知莫遠搪塞自己，連連擺手，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擇日不如撞日，你拿賬本來，我親自給你清賬！」
莫遠冷著一張臉，他沒想到這丫頭脾氣這麼硬，既然她不識好歹，那就讓她吃點苦頭。
莫遠微微眯眼，點點頭：「那就麻煩岳姑娘了，阿強！把賬本拿來！」
沒一會兒，小廝便把賬本給拿了上來，莫遠把一摞子賬本放到岳青凝跟前，「你若今天能算出來，我立馬把租子交了。」莫遠說著，拿起旱煙抽了兩口。
岳青凝比了個「OK」的手勢，隨後翻了兩頁賬本，只見上面的賬目記得亂七八糟。
岳青凝硬著頭皮低頭核查起了賬目，這賬還沒看完兩頁，眼看著太陽西沉。
岳青凝抱起賬本走到前廳，看著正在喝酒吃肉的莫遠，開口道：「你這賬我回去算。」
「多算了一分錢，我可都不認賬。」莫遠有些嘲諷的說道。
「你放心，多一分我不要。」岳青凝抱著賬本，抬步離開莫家莊。
岳青凝回到楚玉庄已經是夜裡。
她本想偷摸著回屋算賬，卻突然聽到一聲溫潤的聲音，「沒收到？」
「清算完了就能收到的！」岳青凝擔心楚涵野要把她趕出去，連忙說道：「我們當時只是打賭說我能不能收到租金，可沒說多長時間內！」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一想到莫遠無賴的樣子，岳青凝對自己的能力都產生了懷疑。
楚涵野語意帶笑：「我有辦法，但是，你得求我。」
求他？
「不需要！」岳青凝一口拒絕。
她抱著賬簿，信誓旦旦說道:「我自己可以。」
聽著岳青凝的話，楚涵野牽了牽唇，淡漠的問了一句，「你確定？」
「我……」岳青凝還真不確定，今天她第一眼看到賬簿時就覺得不對勁兒，可她也看不出個來。
「你真有辦法？」岳青凝抬頭，眼裡閃著光。
楚涵野揚了揚下巴，氣宇斐然：「不信？」
「信！當然信了！」岳青凝這一會兒也不硬氣了，畢竟生活要緊，她連忙走到楚涵野身前：「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不一般，處理那個臭無賴肯定是易如反掌。」
聽著岳青凝的奉承，楚涵野輕笑一聲：「沒別的了？」
思忖了一陣，岳青凝念及自己的二成分紅，伸出三個手指來：「我答應你，三個月之內，治好你的眼睛。」
這個條件還算是挺好的。
楚涵野點點頭，算是應了下來。
他伸手點點她懷中的賬本：「莫遠這老狐狸狡猾的很，他能讓你把賬簿帶回來，就說明他做了手腳，你看賬簿上是不是有勾勾圈圈的？圈裡的是假賬，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岳青凝點了點頭，早前她還說怎麼這樣記賬。
老狐狸！
等等！
岳青凝抬頭看向楚涵野，「這些事你怎麼知道？」
「能坐上我這個位置的人，自然不簡單。」楚涵野套用了岳青凝的話。
岳青凝爽朗一笑，「得嘞！我這就去算賬！」
聽著岳青凝走遠，楚涵野的繃緊的唇角不由得揚了揚，這丫頭不僅財迷，還有趣的很。
一夜未眠，岳青凝在對賬的過程中可算是沒少生氣，這莫遠簡直就是個「周扒皮」，不僅苛扣長工的工錢，甚至連國家的稅賦都敢逃，真是無法無天了！
聽著門外的雞叫，岳青凝抱著清算完的賬，興高采烈的去找楚涵野。
「岳姑娘果然是這個點來了！」秦致看見岳青凝的身影，笑著說道。
岳青凝眨巴兩下眼睛：「什麼叫果然來了？」
「老爺說了，不超過寅時三刻，岳姑娘定會來找老爺。」秦致伸手推開門來，將早就穿戴完畢的楚涵野推了出來。
「楚老爺，我的賬清算完了。」
「嗯，那就一起去莫家莊吧。」楚涵野淡淡說道。
「你要同我一起去？」岳青凝有些受寵若驚。
楚涵野沒有說話，讓秦致把自己抬上了馬車，岳青凝回神兒，抱著賬簿跟了上去。
抵達莫家莊的時候天剛蒙蒙亮，楚涵野坐在馬車上，並沒有要下去的意思，「你先去，我隨後到。」
岳青凝點頭，隨後下車，站在門口扣了好幾次門，才等來了一個小廝。
「我找莫莊主。」
小廝領著岳青凝進了大堂，沒多久，莫遠就走了過來，「岳姑娘這麼早，莫非是賬理清了？」
莫遠臉上一抹奸詐，見岳青凝沒有說話，他攏了攏外衫：「如果沒算好，就請岳姑娘理好后再來找我，我只認賬簿。」
剛說完，岳青凝猛地把賬簿丟在他腳下，「這裡是清算過的，莫家莊全部記錄在冊的地租單，金額只多不少，按照這個賬目拿就行了。」
聽到這話，莫遠冷笑一聲：「這兩月雨水連綿，收成銳減，個戶們都還沒把租金交上來呢……可能還得等一段時間！」
「莫莊主！你這是耍無賴！」岳青凝緊皺著眉頭，這莫遠身上穿金帶銀的，哪像是沒收到租金啊！根本就是從裡面剋扣，自己賺得盆滿缽滿！
「就是耍無賴了，你奈我何？」
「看來莫家莊真是要換莊主了。」低沉的嗓音冷冷響起。
岳青凝轉眸看去，只見秦致推著楚涵野進來。
楚涵野寒著臉，唇角帶了一抹森然。
「楚老爺……」莫遠頓時嚇得臉色慘白。
楚涵野不理莫遠，只對秦致說:「挨家挨戶的查，看是哪一戶的租金沒交。」
「楚老爺……」莫遠突然開口，但秦致已經離開了。
岳青凝陪在楚涵野身邊，直到莊裡的個戶被秦致叫到莫家宅子門前來。
「你們誰還沒交租金？」岳青凝問了一句。
一聽又要交租金，個戶一下急了，「我們前兩日才剛交完，這收據莫老爺說過兩天給我們，這一年十二個月份，得交二十幾回的地租，這我們怎麼遭得住啊！」
岳青凝聞言，瞪著莫遠，低聲道：「不開收據你就敢收錢，不怕被人狀告到官府去，把你發配去充軍！？」
天色漸亮，不少村民都趕著去地里幹活，可聽到幾戶人家說又要交地租，連忙到了莫家宅子門口圍觀。
見人越圍越多，莫遠狠了狠心，擺出一副可憐樣來，走到村民堆里：
「鄉親們吶！我這也是被逼無奈，都是這楚老爺，他讓我這麼乾的！而且你們的地租，我可是一分沒少的全上交給他了！」
「怎麼這樣？！怪不得這楚老爺能成為方圓千畝的大戶主呢！」
「我可聽說楚玉庄的地都是漢白玉鋪的！原來都用我們的血汗錢！」
見村民的情緒被鼓動起來，莫遠大聲喊道：「鄉親們，他楚老爺才是壓榨咱們百姓的惡霸啊！要是惡霸不除，咱們之後怎麼活下去啊！」
「打死他！」
這時候，村民堆中有人第一個高喊了出來，緊接著接二連三開始有人喊起了這話，甚至有人撿起石子就朝著楚涵野扔去。
看著楚涵野行動不便，岳青凝立刻閃身上前，張開雙臂攔了下來，吃痛的輕喊了一聲。
楚涵野怔了怔，他沒有想到岳青凝竟然替自己攔了下來。
此刻的秦致被失去理智的村民給攔住，根本無法移身到楚涵野身邊。
岳青凝見這陣勢，突然大喊：「快去找官府的人來！」
這時候，人群中竄出兩個女人來，周氏指著岳青凝的鼻子就破口大罵：「好啊你個岳青凝，這麼多年吃我的喝我的，現在野雞變了鳳凰，就這麼把我們一家給踹了！」
說著，周氏拿起一個臭雞蛋就朝著岳青凝扔去。
岳青凝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保護好楚涵野，不然她的兩成租金豈不是泡湯了！？
看岳青凝寧願被臭雞蛋砸都不肯讓人傷害楚涵野，岳青茹大喊起來：「鄉親們，她可是幫著這個楚老爺的！為虎作倀，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說著，岳青茹揚手就扔了一堆爛菜葉子掛在岳青凝的肩膀上。
楚涵野聽著那些村民的污言穢語和東西砸在岳青凝身上的聲音，一股森然之氣瞬間從眉宇間榮升！
岳青凝一直忍著沒有反駁，即便滿身惡臭，但她還是沒有一絲要從楚涵野身前離開的意思。
混在人群中的岳青茹和周氏別提心中有多得意，砸的更加起勁，甚至還將一側的肥料拋了一鐵鍬在她身上。
「咱們面對楚老爺這種惡霸就不該手軟！打死他們！」莫咨玄見現在群情激憤，命小廝拿來棍子，遞到了前排的幾個壯年個戶手中。
村民紛紛叫好，都嚷嚷著要打死楚涵野。
岳青凝咬著后槽牙，即便是看著即將打到自己身上的棍子，都沒有挪開一步。
「官府的人來啦！」
岳青凝閉上雙眼，即將挨上一棍的時候，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聲。
莫咨玄急忙把棍子一扔，跪了下來。
「縣令在此，你們還敢造次？！」帶刀衙役開出一條路來，曹縣令從轎子上下來，小步朝著楚涵野的方向跑去。
可算是消停了一點，岳青凝一下脫力，渾身惡臭的坐在了地上。
曹縣令看了一眼楚涵野衣袖下擺上沾著的不少污穢，呲著牙說道：「把這些鬧事的人都給我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