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武浩蕩 第十九章 紀綰的心思
就這麼消失了?被那妖異紅光給憑空攝走了?
何其詭異的一幕!
看來此人身份絕對不簡單,竟懷有如此神奇、詭譎的脫身之術。
那妖異紅光不知將華服少年攝到了何處,在這茫茫無盡的山林,想要從中找出一個隱遁之人,難度之大無異於/大海撈針。
無奈之下,洛雲烽只得作罷。
迴轉身看著山坳外不遠處一橫一豎蜷縮著、微微顫抖的兩條軀體,他沒有任何仁慈和猶豫,給了這兩倒霉蛋一個痛快。
「如此,算便宜你們了。」
這夥人本就是一丘之貉,他們與那華服少年配合嫻熟又默契,想必這種事情做得絕對不少。
剷除這種禽獸敗類,對洛雲烽來說根本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結果了這兩人後,洛雲烽步入山坳,又來到了少女身旁。
應是華服少年施下的禁錮之術尚未失效,少女依然身不能動。
身體雖不能動彈,但其他並沒有受到禁錮,是以在見到洛雲烽踱步而來時,她神色中略略流露出一絲慌亂。
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鎮定,不安的目光中取而代之以感激。
她選擇了相信小音,小音雖只是只寵獸,但這小傢伙通靈,天性識人斷物,所以眼前這位公子定然不是什麼歹人。
心中暗自揣摩一番,繼而更加篤定了。
洛雲烽卻不知這姑娘心中所想,此時此刻,他看著仰躺在地,伴隨著呼吸,胸前微微顫動起伏的弱女子,頗為犯難。
採花淫/賊落敗遁逃,同夥也被他給料理了,但這禁錮之術,卻是將他給難住了。
這等法門他可不曾有過接觸,自然也就不知道該如何化解。
更何況還男女有別。
洛雲烽站立一旁,左右不是,最終嘆息一聲,訕訕道:「姑娘,小爺我…呃,在下已將那賊人打跑,至於你現在這般情況,在下實是無能為力,不過這禁錮之術一般來說都有時間限制,想來等一等,便會解開,所以只好委屈你再忍耐一下。」
說完這些,洛雲烽也不管這姑娘會怎樣想,匆忙轉過身去,再想了想還是不妥,又自往前走了數步,才停下來,盤膝席地打坐。
這一打坐,約莫就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洛雲烽聽得身後傳來了一聲「嚶嚀」。
洛雲烽心知這禁錮終於過了時效,他旋即立身而起,微微等待了片刻,方才轉過身來站定。
此時,紀綰在小貂歡快的叫聲中雙手支撐地面站立起來,她蓮步輕移,走到洛雲烽身前,雙膝一彎,盈盈一跪。
「多謝恩公捨命搭救,請受綰兒一拜,望恩公不棄,綰兒此生願為牛馬,隨侍左右,以報恩公大恩大德。」
紀綰心中感激無盡,若不是這位公子及時趕到,她恐怕已經歷了無法想象的可怕遭遇,所受羞辱只怕是雖死亦不能洗刷。
此等莫大恩情,她怎能不心思報答。
「姑娘不必如此,事情既然讓在下碰上了,自不會袖手旁觀,還請姑娘速速起身。」
洛雲烽壓根就沒想到少女會向他行如此大禮,又不便出手去扶,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慌忙道。
「至於你所言之報答,那就更加不必,不過是舉手之勞,你無需放在心上。如今你既已脫離危險,此地荒僻不可久留,這附近不知是否還有那伙賊人的同夥,依我之見,姑娘若是無恙的話,應速速離開此地,趕緊回家才是良策。」
緊接著洛雲烽又是好言相告。
「恩公!綰兒如今已是無家可歸,綰兒的爹娘…」
「嗚、嗚…」
紀綰跪伏不起,語氣嗚咽凄涼,頭顱深深埋下,嬌軀更是禁不住顫抖不休,無盡悲傷苦楚瀰漫著心田。
「這!」
洛雲烽為之愕然,頓時語結,隱隱從少女言語中推測出了些什麼,心中不免有些懊悔。
這該如何是好?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這可真是難倒了他。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蹲在一邊的小貂,突然一躍而起,如一抹雪白光影越過紀綰,直接竄到洛雲烽身前。
「吱吱…」
小貂口中急急如律令,絨毛蓬鬆的雪白長尾垂立支撐著身體,然後一頓手舞足蹈,有如人類表情般的神情更是無比急切,彷彿在哀求、在相勸、在為主人傾訴悲苦。
情真而意切!
洛雲烽錯愕不已,幾乎哭笑不得,這小東西難道真成精了不成?
見洛雲烽依然不為所動,小貂隨後索性身軀一挺,兩隻前爪齊齊叉腰,靈動雙眸頓時射出攝人、鄙夷、不屑的光芒。
沒錯,就是攝人、鄙夷、不屑。
「你特么竟還瞧不起人,尼妹的…」
真是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遭到了一隻貂的鄙視,洛雲烽心中不由一陣腹誹。
好吧,你贏了!
還能怎麼辦,難不成要同一隻貂較真不成。
就只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這樣吧,在下所居距此不遠,如若姑娘不嫌棄,或許可到家中暫住一段時日,等以後有了合適去處,再做打算也未嘗不可。」
暗自嘆息一聲,洛雲烽終是鬆了口,見伊人依然未起,便接著言道:「姑娘莫要悲傷過度,還請速速起身為好。」
「恩公!綰兒知道讓你為難了,可是實在是情非得已,爹娘皆為那強人賊子所害,綰兒在這世上已是孤苦伶仃,毫無依靠,若是恩公不願收留,綰兒就只能隨著爹娘一道去了。」
對著洛雲烽連連叩謝了一番,紀綰這才忍住了心中悲慟,立起身來,稍稍整理一下妝容,又向洛雲烽盈盈施了一禮。
「小女子紀綰,見過恩公大人。」
這一禮一問候,才算是與洛雲烽的正式見面禮節,這姑娘倒是懂事乖巧得很。
既然收留了人家,洛雲烽也就放下了顧慮,抱拳回禮后,心中便開始思忖著回到清烽堡后該如何安頓一應事宜。
當務之急,當然是先行離開此地要緊,然而據紀綰所言,她家本是這山中獵戶,家離此處並不遠,本是其樂融融三口之家,只不過如今已是支離破碎,爹娘雙雙被貪念她美色的華服少年一行殘忍戕害,而今曝屍荒野,可謂凄慘至極。
當真是一群禽獸,不,是連禽獸都不如。
尋了一處穩妥、隱秘的僻靜地方,幫著紀綰將她爹娘屍身挪移過來安葬下去。
一切只能是從簡了,可即便如此,也耗費了差不多近兩個時辰時間。
天色已暗,寒風習習,山林中傳來陣陣穿林打葉聲,紀綰神色悲戚,獨自跪在新立墳前,洛雲烽靜靜屹立一側,默然不語,雪貂小音則是眯著眼睛極為安靜的依偎在了紀綰身邊。
至深夜,嚶嚶悲泣了良久,紀綰終於止住,抬手抹去了眼角淚珠,又悄悄看了一眼不遠處迎風而立的洛雲烽,這一刻,她心中思緒迭起。
「爹、娘!綰兒是個災星,害得二老慘死惡徒之手,從此綰兒與爹娘就是天人永隔,再不能承歡於二老膝下。」
「沒了你們,綰兒便是孤苦伶仃,世上再無親人,本欲不活,想著隨同爹娘一道去了才好,可綰兒現在還不能,爹娘的血仇綰兒不能不報。」
「幸得有恩公出手相救,綰兒這才死裡逃生,免受那惡人的玷污凌/辱,可那惡人卻是逃了,爹啊、娘啊,您二老如若在天有靈,就請寬恕了綰兒的不孝,綰兒一定要親手手刃了那惡人,為二老報了這血仇。」
「爹、娘!綰兒如今已經求得恩公收留,恩公是個好人,也是一位高人,綰兒已下定了決心,今後要跟隨在恩公左右,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恩公恩情,到時候,再求得恩公傳下一些本事,綰兒就去尋到那惡人,與他同歸於盡。」
「爹、娘!綰兒不孝,您二老…您二老,原諒綰兒,保佑綰兒罷!」
……
這邊兩人一獸,氣氛壓抑,悲傷縈繞,而在山林深處另一處,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亂石叢中,那華服少年渾身血污,一身華麗衣袍彷彿被無數利刃切割,碎裂成片片寸縷,就著合身血污黏貼在身上。
看上去有如一截樹皮斑駁皴裂的倒地木頭,還被潑了一桶臟血。
「咳、咳…」
華服少年此刻披頭散髮,臉色慘白如雪,氣息有如微風中的燭火,搖曳不定,似是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他間或不停的咳出一口口血沫,氣息隨之也愈發萎靡。
「該死,可恨,啊…」
雖然受創極重,氣息奄奄,但華服少年全然不顧,狀若瘋狂,喋喋不休,卻依然難以宣洩內心的憤懣和憋屈。
「桀、桀、桀,小子,這下總該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屁都不是了吧。」
就在這時,陰惻惻的詭異聲音陡然在亂石叢中響起,卻並不見有任何其他身影現身,場面令人毛骨悚然,可華服少年對此似乎早有預料,絲毫不以為意。
平復了片刻,他微微抬起頭,喘了一口粗氣,只沒頭沒腦問了一句:「我若應了你,我還是我嗎?」
「哼,還是這般疑神疑鬼,不過老夫倒是喜歡,小子,老夫早已對你言明,之所以選擇你,不過是你這體質因由,可繼道統而已。」
「就你眼下這狀況,若老夫真別有所圖還不是手到擒來,你能奈何?」
「不應下,就只能橫死於此,應下,就是老夫關門弟子,老夫一身所學盡可傳授於你,到時候這方天地還不是任你馳騁,想做什麼不行,想想吧,桀、桀、桀…」
隨即,陰惻惻的聲音徹底消失,亂石叢中徹底陷入寂靜。
良久,華服少年似乎經過了數度內心掙扎,終至某一刻他面露凶戾,咬牙切齒髮狠道:「那小子害我至斯、辱我至深,此仇不可不報。好!老鬼,我應了你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