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托信
見葉冰凝和夜亦謹都要告辭了,陳同舫也從座位上站起,不顧二人連聲的「留步」,堅持要送他們到門口,還看著他們上了馬車,離開了將軍府。
直到馬車都走遠隱在夜色中,陳同舫也還是站在原地。
晚風微涼,身後有人展開一件披風按到他肩上,說話的聲音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不羈和慵懶:「這夜王和夜王妃倒是挺有意思的,不過老爹你也不用這麼不舍吧,人家早就走得看不見了,還站在這吹冷風?」
陳同舫這時候就沒有那股溫和有禮的勁兒了,他轉過身,語氣暴躁:「油嘴滑舌,他們來的真實目的我能不清楚?!不舍個屁,老子巴不得他們趕緊走。還有你,整天就愛顯擺,叫你練小楷不練,非要練草書,你是生怕將來有男人要你怎麼地?這誰家女兒練這種粗獷的字?」
陳慕煙撇了撇嘴,暗道這臭老頭子就知道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在人前裝得不知道多溫潤有禮,人一走就暴露本性。還有當著她的面說練草書不好,實則她寫一張他就拿走一張,整個將軍府都要被他貼滿了。
她爹就是古往今來口是心非的典範。
但陳慕煙這次沒有頂嘴了,而是挽著自家老爹的手拖著他回屋:「好啦好啦,回去就練,你就等著吧,總有練得好看的一天……」
「還有,我聽夜王妃說她遇到貓了,你是不是在府里養貓了?!整日不好好讀書習字,就知道玩物喪志,你看看你,哪有個女孩子的樣子!叫你頭髮不能這樣扎,也不要老是穿男人衣服,就不聽,你看看人家夜王妃!落落大方的……」
「……」
葉冰凝和夜亦謹回了驛站,二人都不約而同地提筆寫起東西來。
葉冰凝寫的信字少,沒幾下就寫完了,她封好信封,打算明天找人遞到京城去。
但她剛封好,就見到夜亦謹也停了筆,翻出一個信封。
她湊過去,笑嘻嘻地看著夜亦謹:「王爺,你寫的也是信呀?是要往京城發么?」
夜亦謹點了點頭,看著對方手裡的信封,頓時明白了她什麼意思:「要我幫你捎過去么?」
葉冰凝用力點頭:「叫人交到京城百草閣掌柜的手中就可以了。」
看夜亦謹的眼神微變,葉冰凝還慫噠噠地解釋道:「是青姑娘叫我幫她個忙,她就答應幫我找一樣我需要的珍貴藥材。」
夜亦謹語氣中帶著點無奈地問她:「你和百毒閣是什麼關係?」
他語氣並不嚴厲,也沒有責問的意思,但葉冰凝就是莫名覺得他似乎在興師問罪,對她和江湖組織關係不淺的行為有些不滿。
葉冰凝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磕磕巴巴地道:「沒什麼關係,就是找他們買買草藥什麼的……」
夜亦謹似乎鬆了一口氣,言語中帶著些慶幸地道:「原來如此,我還擔心你會與他們牽連過深。不過你的毒術也並不弱於那百毒閣,想必你也不必附於那種組織下吧。」
當然不會附庸在百毒閣下,因為我是百毒閣的閣主啊!葉冰凝有苦說不出,只能強笑著點點頭:「那是自然……」
夜亦謹正色道:「凝兒,如果只是交易便罷了,其實你也不宜和這些江湖組織里的部眾交往過密,屆時這些人若是惹上麻煩,恐怕會牽連到你自身。」
說到底,他還是對當初吳汝州劫持葉冰凝的事情耿耿於懷,如果不是因為那次柳清凌剛好在他手上,如果劫持葉冰凝的是其他不懷好意的人,他不敢想象那會是什麼後果,更別說接受了。
葉冰凝不是不懂他的擔心,只是她也身不由己,所以只能選擇隱瞞。
她想:能瞞多久瞞多久吧,紙包不住火的道理誰都懂,但是人們往往會選擇逃避,即便烈火焚身,即便心如湯煮。
與此同時,京城。
昨晚夜亦謹派人燒了莫家賭坊的事情終於在晚間傳到了皇后耳中,她狠狠地摔了手中的瓷盞,滾燙的茶水潑在地上,反而濺起來燙傷了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莫玉瀾。
「真是豈有此理!」皇后勃然大怒,握著椅子扶手的指尖因為過於用力而沒有一絲血色,「夜亦謹竟敢如此大膽,真當本宮是傻子么?!他以為做得不留一絲痕迹,本宮便不知道是他乾的了?!」
如果夜亦謹在此處,聽了她這樣的話,恐怕只會說一句原來皇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蠢云云。
畢竟他本來也沒想著要藏起鋒芒,他就是要給皇后找不痛快。
顯然,他的做法很成功,皇後果真被氣得直翻白眼。莫玉瀾捂了捂自己被燙紅的手背,小心翼翼地上前給皇后順氣,知道自己家中生意被毀之後,她也是氣憤不已,但此時更重要的是要在皇後面前賣賣慘,給自己的父親想辦法撈一點好處。
「姨母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體。」莫玉瀾親手重新倒了盞茶奉給皇后,聲音輕柔,「夜王不識好歹,這番做法恐怕是給夜王妃出氣,他知道皇後娘娘身後的莫家一心向著太子,又好拿捏,便用這種做法想殺雞儆猴。」
皇后發完火也冷靜了下來,她細細咀嚼著莫玉瀾的話,暗道對方說得確實不無道理,夜亦謹怎麼可能為了一個被強行指婚的王妃去動莫家,恐怕背後的原因還是因為太子。
「你說得有道理,這些年也是父親和哥哥太過藏起鋒芒了,竟讓別人覺得自己是個東西就能拿捏莫家了,你回去告訴你爹和你爺爺,不必顧及本宮面子,該怎麼查就怎麼查,抓到了罪魁禍首也不用手軟!」皇后冷笑一聲,吩咐下人去找太子,「還有,去把太子請過來。」
太子最近也焦頭爛額,他在靖州沒幹好事,不知道夜亦謹去了靖州會不會抓住他的把柄,便打算在靖州布置人手準備把夜亦謹弄死在那,一了百了。
可他派去青州的人又傳來消息,說是查到太子的人似乎是在夜亦謹手上,具體情況不知,但有人看見過夜亦謹的人秘密地押著幾個人到青州府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