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月色
近衛把宿青喬出入三王府的事告知了江馳禹,江馳禹睡了一覺起來,精神好了些許。
聽近衛一五一十的報完,皺眉說:「容靖府上到底養了些什麼人。」
這個澤也清楚,他道:「儷嬪落勢后,三王府的人清了大半,所有空有虛名的先生都被遣散了,后又經了三王府被燒毀一事,又走了一半張嘴吃飯的廢人,眼下三殿下身邊可用之人屈指可數。」
江馳禹背靠著軟枕,思忖道:「容靖的謀士是誰?」
「最得三殿下親信的先生叫蔡語堂。」澤也說:「聽聞是受了三殿下的知遇之恩,便一直留在了三王府,有些年頭了。」
江馳禹:「具體多久?」
「十年有了,具體的,屬下就不清楚了,以前也沒特地查過蔡語堂此人,他十年來也沒見過什麼親戚,就一心留在三殿下身邊。」
「蔡語堂。」江馳禹默念了幾聲這個名字,又問:「同二小姐在西廂館外說話的那小子,查清楚了嗎?」
澤也看了近衛一眼,近衛上前回報,「是蔡語堂的侄兒,投奔而來的,三王府有人稱他喬兒。」
沉了片刻,江馳禹冷笑,「宿青喬,老熟人了。」
有意思。
原以為蘇敞之會帶走他,沒想到宿青喬換了張臉,還在京內逍遙。
宿青喬投奔蔡語堂,蘇敞之與宿青喬關係斐然,這其中……到底存在著什麼關聯?
蘇敞之的人為什麼要紮根在汴京,還是三王府,如此,其他貴人府上是否還有?
蘇家,要做什麼?
江馳禹一勞心費神就胸口沉悶起來,他細細回想容歌「生前生后」的種種不同,反覆琢磨,挑出了「蘇家」二字。
他從不願意查蘇家的,從未越過那條界限。
天不遂人願,當真是大千世界,人心難測,江馳禹有些想笑,一瞬間彷彿有堅持的信念被打破了。
連澤也都回過味來,低問:「王爺,要查嗎?」
「你親自查。」江馳禹擺手讓近衛下去,沉聲:「元霖呢?黑市的事處理的怎麼樣了?」
「元霖此次立了大功,聽聞王爺重傷,急著要回京呢,黑市已根除大半,朝廷能消停兩年了,足夠王爺向聖上交差。」澤也說:「接下來想要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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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清,就得擬新的政令頒布下去,各州各郡落到實處,非王爺一人之力能扭轉的。」
肅清黑市效果顯著,還有司徒簡的仗義幫助,元霖一路順暢,達到了江馳禹要的結果。
他說:「那就讓他去一趟定遠城,探探城內的情況。」
定遠城固若金湯,其他人難以接近,可江馳禹總有辦法,元霖要想混水摸魚進城暗查,費些功夫的事罷了。
澤也拱手,「是,屬下這就去辦。」
——
江馳禹睡前思忖了太多,以至於夢裡都在為追查謎團而灼心,不小心側身壓痛了傷口,刺痛感襲來,江馳禹出了一頭的冷汗。
夢裡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身後是萬丈的懸崖,他一腳落空,直直的墜下去,身魂分離的驚感讓江馳禹猛然驚醒。
他大口喘氣,方一睜眼就察覺床邊有人,下一刻掌心就被握住,熟悉的味道讓他瞬間靜了心。
江馳禹側眸,掌心的汗被輕輕揉開,他看著站在床邊一身素衣的容歌,沙啞的開口,「你怎麼在這?」
「傷口有些發炎,你發燒了。」容歌輕輕擦乾江馳禹的手,心有餘悸道:「幸好澤也發現的早。」
江馳禹觸了觸自己的額頭,確實滾燙,他掙扎著要起身,說:「放心,命大死不了。」
「躺回去。」容歌等近衛端來湯藥,親自要給江馳禹灌下去,說:「你這樣,誰都沒法放心。」
床邊兩側的燈架上都燃著燭火,容歌在明滅不定的光影下,微蜷的羽睫輕閃,她穿的單薄,是急忙披了外衫就趕過來的,烏髮也不曾盤起,軟軟的散在雙肩,素雅的她更多了分韻味。
都說燭下看美人,總有三分情,江馳禹捨不得離開目光。
容歌能感覺到,那即使帶著病氣依舊侵略的黑瞳,低頭吹了吹葯勺,抬眼說:「好看么?」
江馳禹輕輕一笑,「灼灼其華。」
容歌頓了頓,說:「王爺可真是一點都不惜命,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的,你死了,砸我招牌。」
江馳禹躺著不舒服,還是微微坐起了一點,中衣開了一半,他毫不在意,只是看著容歌,「本王若是死了,也是時運不濟,與你無關。」
「你真不怕死么?」
這世上可供留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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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那麼多,就沒有讓江馳禹死前也要抓一把的嗎?
容歌緩緩遞了葯勺過去,江馳禹低頭抿了,兩人相視一笑。
無聲無息間各自的心都露了一拍,江馳禹溫聲說:「本王想死都死不了,所以不怕。」
「為什麼?」容歌問。
江馳禹說:「因為有你,你會讓我死嗎?」
容歌唇角緊繃,沉著了會,低聲說:「不會。」
江馳禹心滿意足的笑了笑,一碗葯喝了半天,到最後入口都涼了,江馳禹卻恨不得時間再慢一點。
容歌轉身去放葯碗,鬢角的一縷長發便垂了下來,遮住了華美的側容,江馳禹一時心動,想也不想就屈指去拂了。
容歌回過眼,愣了愣。
江馳禹和少時長的不一樣了,他更符合容歌心裡的世家公子模樣,每一根骨骼都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若她還活著,還是容歌……還高高在上,定要痴心的。
容歌靜靜看著江馳禹沒有動,江馳禹便輕輕將那縷發攏了過去,別到了容歌耳後,兩人四目相對,比起「曖昧」這個太俗的形容詞,兩人眼下這種霧蒙感更像是「久別重逢」,一眼入心,都是過往。
下人沒有及時換新蠟燭,床帳外明光撲閃了幾下,忽就黑了,幽幽的月色順著窗隙打進來,映的人面色冷白又柔和。
江馳禹捏了捏容歌的耳垂,可覺的溫度一下子就竄上來了,滾燙直驅心口,容歌承認,波濤洶湧的年少歡喜……她仍會動情。
四肢僵了片刻,江馳禹晦暗不明的輪廓忽就近了,淺息交錯,柔軟的唇輕輕覆了上來,剎那間,跳迷亂的纏在一起,容歌怔住了。
這感覺是那麼熟悉,那麼令她難忘。
錯開的時空重新交疊在一起,倒影著因愛的美好而偷偷牽手的兩個人,一股無名的心酸衝擊而來,讓容歌的眼眶都起了霧。
江馳禹沒有鬆開,他溫柔的搭上容歌的後頸,吻的漸漸深入,他渴望這個吻,渴望容歌的回應,渴望那差點只剩追憶的時光。
老天並未薄待他,他是幸運的。
「我愛你。」
江馳禹貼著容歌的臉,在唯有月色鋪墊的晦暗下,在容歌耳邊啞聲說著:「我愛你。」
就讓他們,重新在一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