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出岫 第三十一章 攜美同行
次日,江陵特地從涇山中,騎著一匹馬回到了慕容家族,隨後急急忙忙換了一身衣裳便走出門去,
必行,他的目的無非是前去趕赴那妙玉坊花魁的約。
說實話,他心裡是極不情願的,奈何蛇煌玉的誘惑實在太大,所以......
即便是犧牲自己的色相,那便也豁出去了!
於是,在路上,你能夠清楚地看到一個瀟洒俊逸的少年臉色堅硬如鐵,似乎有一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然。
......
清泉巷,被譽為「蘇州第一巷」,然此處也是蘇州七百八十巷中最為繁華的地方,論其位置,近乎處於蘇州城中央。
就算是居住在這裡的百姓,論其財力,恐怕也絲毫不亞於一些商賈官宦。
巷外的街市,車水馬龍,人們皆比肩接踵,川流不息的人潮彷彿要將這此地給深深地吞沒一般。
慕容家族隔著清泉巷確實是有些路程,天近晌午,江陵才從擁擠的人流中脫身而出。
此時此刻,他望著遠處的一座橋,橋上行人來來往往,兩岸楊柳被秋風吹的蕩漾開來,倏爾一片落葉飄到橋下水面上,勾勒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落在江陵的眼裡,都不如橋上那位撐著花傘的女子。
她倩影美妙,舉手投足間顧盼生姿,挽一縷青絲別於腦後,一顰一蹙宛如謫仙臨世,儘是秀美。
待他上橋,走到她面前,後者笑顏如花,美眸飽含深情。
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櫻桃。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
毫無疑問,柳霓裳是絕美的,縱然她流落風塵,亦遮不住其傾城絕世之顏。
少年鳳表龍姿,劍眉星目,美人閉月羞花,娉婷裊娜。
二人就這麼隔著五六步遠的距離,相視而立。
時而秋風吹起,時而衣衫捲起,然此刻他們的眼中儘是對方。
「江公子,可是來了?」
「佳人有約,豈敢失信?
江陵右手負於後腰,左手置於腹前,風度翩翩。
「柳姑娘在此可是久等了?」
「不久,不久,公子能來,小女子便心滿意足了。」
美人微微一笑,從腰間取下一張白紗,遮住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蛋,輕挪腳步,與他並排而行,朝著橋下走去。
於是乎,在這座繁華的鬧市裡,便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所過之處,來往行人無不駐足停留,對著他倆投以好奇似的目光。
也是,俊男靚女,無論走到哪裡,恐怕都會吸引一眾人的視線。
「我們要去何處?」
「不知,隨便走走便好。」
江陵微微側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傘下的女人。
「柳姑娘為何要以面紗示人?」
聞言之,柳霓裳的身形稍稍一遲鈍,隨後螓首緩緩地低了下去。
「奴家久居幽閣,終日與男人打交道,倒不是怕他們認出我來,而是他們當中亦有不少成家立業之士。
曾幾何時,便有一個婦人吵鬧到了妙玉坊,說奴家是狐狸精,勾引了她的男人。」
說著,她似乎頗感無奈地搖了搖頭,隔著面紗都能瞧出她臉上濃濃的惆悵。
「總之,就是很麻煩......」
聽聞此言,江陵倒是難得贊同地點了點頭。
「不過在下還有一個問題,傾慕於你的男人那麼多,為何偏偏讓在下陪你出遊呢?」
柳霓裳先是沉寂了一會兒,緊接著抬起腦袋很是正經地說:
「或許因為,你是第一個初見我時,眼裡沒有半分邪念的男人,除此之外,你同樣也是第一個稱我為『姑娘』的男人。」
江陵從沒在意過這些,不過現如今親自從柳霓裳的嘴裡說出來,也難免令他的心緒恍惚好一陣。
「如果我說,我至今仍是處子之身,你會相信嗎?」
身邊女子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話,頓時令江陵傻了眼。
他真的很想反問一句:
你是不是處子之身,跟我到底有啥關係嘛?
但是他忍住了,因為對於女子,基本的尊重,他還是要給的。
還未待他開口回答,眼前這女子卻已然張唇啟齒。
「我的家生在北邊,在我十六歲那年,父母親因為意外去世,我一人無依無靠,所以便顛沛流離,幾經輾轉來到這蘇州城。
北邊?
江陵眉頭一挑。
她所說的,想來應該是揚州吧?
「好在我從小便善音律,琴技倒也還說得過去,於是便受妙玉坊坊主的邀請,來了這青樓做了一名歌妓。」
說著說著,她抬頭看了一眼江陵臉上的神情,發現確與先前並無二致,於是乎她便接著講述。
「坊主是個好人,她承諾我無須獻出自己的肉體,只需要用琴音來取悅客人便好。
然這大半年來也不知為何,小女子的名聲逐漸在這蘇州城中傳播開來,不少名流亦聞聲而來。」
「可即便如此,我也絲毫不敢逾矩,因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倘若真的絲毫不顧及自身清白,想必我爹娘的在天之靈,也會不得安息。」
聽到這裡,說實在話,江陵的心口的某一處,也確確實實地受到了一些觸動。
「未曾想過柳姑娘竟也有如此凄涼的身世,在下感同身受。」
江陵微微俯身拱手,臉上的表情,依舊讓人瞧不出來什麼變化,但他自己很清楚的是,他在極力掩飾自己內心憐惜的心情。
柳霓裳朝他臉上望了一眼,隨後便眉眼之間略帶失落。
「小女子的身世,倒也沒什麼可聊的。
對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麵館,裡面的油潑面特別好吃,正好天近晌午,不如我們一同去嘗一下如何?」
江陵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開口道:
「都依柳姑娘。」
聞言之,柳霓裳更是滿心歡喜,踮起腳尖,拉著江陵的一隻胳膊便往前方跑去。
然而,在他們未曾察覺到的一處巷頭裡,十餘個蒙面人皆手持刀劍,眼神凶神惡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兩人。
待他二人走遠之後,領頭的一個伸出手掌朝前一揮,其餘人迅速衝上前去。
行至一段路之後,柳霓裳驟然停下了腳步,盯著周遭清冷的環境,滿臉疑惑。
「咦?奇怪,平日里這裡可是熱鬧的緊,今日為何一個人都沒有?」
而江陵此刻,臉上卻露出少有的凝重之色,十年的武道修行,早已讓他習慣了對於危險的感知。
如此凄清,如此反常,很難讓人不有所警惕。
「閃開!!!」
江陵一把推開柳霓裳,隨後,一把彎刀從二人中間劈過,同時割裂空氣的聲音也在耳畔頓時響起。
柳霓裳驚魂失魄,回頭轉身間,身後已是站滿了蒙面的黑衣人。
江陵眼眸一凝,略帶沙啞的聲線之中儘是嚴肅。
「站在這裡別動,記住。」
女子聞言之,顫巍巍的點了點頭,卻為眼前這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的男子攥緊了手。
大致數了數,眼前這群人的數量不下二十個,雖不知是何實力,若僅僅只是尋常的武夫境界還好說,縱然是白虹境,也可一搏。
江陵對於自己的實力很是清楚。
倘若是一堆黃田境的高手,恐怕今日便要徹徹底底的折在此處了。
「各位,光天化日便敢當街行兇,難不成是在藐視國法!」
為首的那名男子持劍而立,眼神當中的殺意異常堅定。
「多說無用,今日便是來取你性命,準備受死吧!」
此言一出,江陵心頭一松,好在要殺的對象是自己,否則他還要分心去保護柳霓裳,那就未免有些分身乏術了。
未待其多想,二十多個黑衣人持刀劍湧來,殺氣騰騰。
江陵後腳一沉,右手負於背後,內力於手心處悄然運轉,一股接著一股。
只見他暴喝一聲,肉身狂猛發力,急速俯衝而上,對著前頭的人便是一記事先醞釀好的第九手「排掌」。
磅礴的內力一經轟出,隔著數米遠拍打在前方那群人身上,震蕩開來來的是兵器碰撞與狼狽吐血的慘叫聲音。
狂風掃蕩過後,後邊的人緊接著追殺而來。
「白虹境?」
僅僅展露出一擊,江陵便已然察覺出了他們的實力。
就連當初修為臻至半步黃田的陸子漠,都險些輸給自己苦心鑽研多年的這一招,更別提白虹境武者了。
而至於武夫境界,呵呵,他們挨上自己這一掌,不死,已是萬幸。
「莫慌,莫怕!此人亦不過白虹修為,我等一同上,便不信他能夠在我們的聯手攻擊之下,依舊還能安安穩穩地站在此處!」
話罷,領頭那人提劍衝去,身後十餘人一同相繼奔向江陵,而先前那些被一掌拍飛的人,也陸陸續續站起身來,攻了上來。
江陵搖頭,頓感難纏。
一葦渡江調動,身法如鬼魅一般,頃刻間便湧出人群當中,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繞來繞去。
而他們這群黑衣人看到的,卻只有一個少年留下的殘影。
「沖拳!」
隨著一聲低喝,一個人就這麼被轟了出來,摔在不遠處小店鋪的桌椅上暈死了過去。
隨後,江陵眨眼之間便從人堆中脫離出來,看上去並無半分疲色。
「事已至此,你們還要殺我嗎?」
為首的那人不發一言,提著劍便刺向了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年。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