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出岫 第五十三章 花滿樓
漸至初冬,又給天地上了幾分凄清寒冷,就連葉子,也掉的更厲害了。
吐出一口熱氣,緩緩地在空中搖曳攀升,最後又消散於無形。
溫度的冷襯托出出人心的熱,人間,又何嘗不是處處溫暖?
繼涇山一事發生之後的三日時間裡,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皆與縹緲峰掌門雲鶴脫不開干係。
坊間傳言他一劍劈開了蒼穹,誅殺千年血魔於深山,並將四周山野盡數夷為平地。
縱然這些言語裡面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追本溯源來講,卻是沒有什麼出入的。
縹緲峰掌門,為愛徒一念出山,一劍截天,一劍弒魔。
從此,「白衣劍仙」之名,再次轟動整個南楚江湖,整個天下,以及整個修武界!
可幾家歡喜幾家愁,幾家震驚幾家惶恐。
例如蘇州城這家有名的慕容家族,可謂是「受寵若驚」。
三日前,上到家主,下至族內弟子,甚至就算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下人們,都沒有想過聲震南楚的縹緲峰掌門,會在慕容家族族內住上幾日。
這決計不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了,簡直是「駭人聽聞」!
一代武學泰斗,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來看,怎麼著都該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可如今這位大人物就這麼站在自己的眼前,恐怕任誰,都會止不住的顫抖吧?
不過顫抖歸顫抖,該接待還是要貼心接待的。
不開玩笑地說,如今整個家族都受到太湖縹緲峰的庇護。
若是沒了這棵參天大樹,慕容家族即便不會立刻分崩離析,那也是距之不遠。
失了縹緲峰的慕容家,便宛如那柔弱的浮萍一般,隨水漂流,任誰都會過來毫不猶豫地踩上幾腳,唾上幾口。
畢竟這些年來,慕容家族為了自身的發展,可是不少與蘇州城中的一些名門望族結怨。
於是乎,這三日以來,事無巨細,整個家族上下對雲鶴與江陵這爺倆,不可為說是當成兩座大佛來供著,生怕他二人在這裡住的不習慣又是怎樣。
然而江陵,可以說是相當滿意且舒服。
不為別的,這些天與自家師父在蘇州城中的結伴遊玩,才讓他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愜意。
以往,除了修鍊儘是修鍊,玩樂的日子卻也只有在葯峰之中與白憐幽那妮子相處時,才能享受一時的放鬆。
但是,三日後的今日,雲鶴要走了......
「師父,當真要離開嗎,就不能再多逗留幾日?」
江陵拉住雲鶴的衣袖,滿臉的不舍。
「莫要胡鬧,此次下山耽擱的時日已久,若是再不回去,宗里還指不定要亂成什麼樣子。
在蘇州城裡陪你的日子也夠久了,眼看便要過冬,峰里還有好多事情等著為師去處理。」
說著,他伸出蒼老粗糙的手掌,輕輕地覆在了江陵的腦袋上,神情儘是寵溺之色。
「切勿掉以輕心,此次你的任務還並沒有完成。待過幾日慕容家族將離陽石盡數開採打磨完之後,你還要與你先前帶來的那些弟子一同將靈石運送回宗門裡。」
話及此處,他將少年的腦袋往旁邊一扭,後者恰好看到了庭院外的那個窈窕艷麗的動人少女,此刻,她正垂著螓首,掐著手指,十分扭捏地站在那裡。
瞧其模樣,似乎在這裡等候多時。
就當江陵面色略顯尷尬之時,恰巧耳畔響起了老者饒有深意的話語。
「她對你不錯,這三日以來,上上下下各個方面,族內族外那可是有目共睹,對為師也相當恭敬。
如此佳人,臭小子你可切勿辜負了人家的一番難能可貴的心意!」
江陵並未開口,只是略顯拘謹地點了點頭。
然而,就當雲鶴打算甩袖離去之時,卻再次被自家的徒兒一把拉住。
「師父,我破了煙雨殺陣,又親手在涇山斷送了章程的性命,他的老子不會立刻對縹緲峰兵戎相向吧?」
聞言之,老者淡然一笑,臉色異常平靜,彷彿擺在他面前的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傻徒弟,你以為為師當日在涇山的那一劍是白出的嗎?
而今放眼整個天下,無人不知老夫這一劍之威,就算是當世至強者來了,也只能暫避鋒芒。你真的以為章若風那老小子,當真會拼著宗門覆滅的風險,自不量力地前來取死嗎?」
江陵似懂非懂地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我們縹緲峰與煙雨樓之間,不會起戰事了對嗎?」
「短時間並不會,但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准呢?」
二人皆不約而同地嘆息了一聲。
「好了,這次為師可真的要走了。
早點回到宗門,別讓為師惦記!」
江陵認真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片刻之後,老人便踩著仙虹逍遙離去,只留下江陵以及不遠處的慕容蟬衣還站在原地,目送其離開。
等到雲鶴的身影消失在天空之後,江陵這才邁開步子朝著眼前的那位姑娘走去。
慕容蟬衣正獃獃地望著天邊出神,殊不知,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卻令她的心中頓時一緊。
驟然回頭,身形「恰巧」一個不穩向側邊栽倒,俏臉「恰巧」一下子撞到了緊實的胸口上,然後「恰巧」栽進了江陵溫暖的懷抱里。
而江陵也順勢一攬少女纖細的腰肢,將其稍顯冰涼的嬌小身子塞近懷中。
即便隔著層層厚實的布料,但他二人依舊能感受到彼此躁動不安的心跳。
終究還是女孩子家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急忙從眼前清秀少年溫熱的懷中脫離出來。
隨後,便見她摸了摸自己的瓊鼻,隨後將腦袋深深地埋進了頸窩處,不肯抬頭正視江陵的眼睛。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臉上的羞紅早已蔓延到了耳後根,並進一步泛濫開來,甚至從她光滑白凈的脖頸處都能瞧出陣陣粉紅。
「咳咳......」
少年輕咳幾聲,秀氣的臉蛋上滿是少不經事的那種青澀。
沒過多久,只見他略顯尷尬地后摸著後腦勺,支支吾吾地開口道:
「你今日,可有什麼安排?」
少女先是一愣,身子一僵,後知後覺間才從嗓子眼裡發出了細小的聲音。
「並沒有......」
這種軟軟糯糯的聲音,在江陵耳朵里聽起來,便宛如一條十分柔滑的絲稠劃過心頭......
舒心,更十分美好。
「我聽聞蘇州城中有一家頗具盛名的酒樓,名叫『花滿樓』。據說那裡的花朵四時同存,不存在什麼季節之別,聽起來倒也十分新奇。
不如我們一同前去那酒樓之中,賞花、飲酒,可好?」
慕容蟬衣依舊十分羞澀,但是嘴角卻在這一刻悄然翹起,之後便是十分乖順地點了點頭。
江陵看著眼前這位靚麗出塵的嬌美女子,一時間不由得歪著脖子,下意識便開口道:
「你知道嗎?」
聞聲,慕容蟬衣驟然抬起嬌首,眨巴著碩大的眼眸,怔怔地看著他,臉上略帶疑惑。
「你現在的樣子,特別像我幾年前在山門裡抓到的那隻兔子。
唉,只可惜它當時被我給吃了,不然真想將它抱過來,與你放在一起細細端詳一番。」
只一瞬間,慕容蟬衣感覺自己胸口「咯噔」一聲,緊接著內心便有無窮無盡的怒意蹭蹭地往外冒。
就像是火山在剎那間爆發,連同她的滔天怒火,一同被席捲至九霄雲外。
「江......陵......」
「等等,你語氣有些不對!」
「女孩子家要矜持,你冷靜......」
「哎,君子動口不動手!」
「喂!打人不打臉啊!!!」
「哦豁!!!吐了......」
......
蘇州城中心地帶,順著護城河往裡走,便能看到一處古色古香的樓閣。
河水漫過了閣樓底座,但水上漂浮的落葉荷花,卻也為其增添了些詩情畫意。
閣樓被矮牆給圈了起來,留置出了一處甚大的空地。
其中有不少珍稀花草植株,更有專門培育花草的人在專門的區域負責種植修剪。
來往賓客絡繹不絕,但大多數皆是為了觀賞此處繁花,至於飲酒品酒,倒是成了次要。
夜裡,花滿樓。
「這位帥氣的公子哥,來我們『花滿樓』,可算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裡可是有上好的美酒佳釀......
呦,這位姑娘長的好生俊俏,是跟這位公子一起來的吧?二位當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江陵與慕容蟬衣一同來到花滿樓門前,還沒進去呢,酒樓里的管事便十分乖覺地出來獻殷勤。
此時的江陵,一身素潔白衫,長發被一根白玉發簪給高高地盤起。
一條馬尾高高翹起的同時,露出了一張傾倒眾生的英俊臉蛋,看上去清新又自然。
腰間隨意掛一枚玉石,並別上了紫荊軟劍,看上去跟普通腰帶並沒有任何區別。
除此之外,他還持著一把白面摺扇,扇子開合收攏間,故作風雅的意味清晰可辨。
而慕容蟬衣的服飾倒是很正常。
一身白色的碎花連衣裙,襯托出其俏皮可愛的風格的同時,更為其增添了些許清麗脫塵的氣質。
不施粉黛的秀顏上,沒有顯露出半點頹唐之氣,反倒更加精緻。
二個俊男靚女就這麼站在一處,的確是挺博人眼球的,也難怪管事的從大老遠剛望見他們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接待。
對於酒樓管事的這副溢美之詞,江陵並沒有有何不適,反倒是從袖袍里掏出了兩錠銀子,隨手丟給了他。
「趕快給我們找一個上好的賞花之處,別忘了趕快將酒食上上來。」
見此一幕,管事的瞬間欣喜若狂,趕忙彎下腰伸出手朝裡面引道:
「兩位貴客,裡面請!!!」
言畢,江陵一把將身旁的慕容蟬衣攬入懷中,摟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摺扇一開,徑直地朝裡面走去。
如此,他一副紈絝子弟的形象昭然若揭。
待他們進了酒樓之後,管事的還在盯著二人的背影,臉上儘是憨笑可掬之色。
「這位公子,出手可真是闊綽!」
話罷,他急忙趕上去,到櫃檯那裡為他們安排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