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頭要買俺的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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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里，把自已打扮得胡里花哨的段青雲沿著繁華的朱雀大街悠悠然走來，不時地左顧右盼。他把一頭長發染成了粉紅色，在夕陽的照耀下金光四射，並把長發綁紮成七扭八扭的小辮子，有幾分另類，更有幾分滑稽。路人如果不細細觀察這個傢伙癟塌塌的胸部，說不定真會有人把他看作一個女人。如果再進一步端詳一番，便可發現這個傢伙的體格異常強健，胸脯上、胳膊上、肩膀上、小肚子上，渾身上下都鼓起了雞蛋大小的肌肉疙瘩。

走到朱雀大街的天橋上，段青雲掃視一眼天橋上邋遢不堪的乞丐，發現乞丐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也不在乎，隨便找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

不緊不慢地抽完一支煙，段青雲從背後取下一個土裡土氣的灰布袋子，拉開拉鎖，從袋子里取出一塊楊木牌子放到了身邊，只見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狗爬一樣的大字：「祖傳壯陽」，四個大字的下面又有一行同樣像狗爬一樣的小字：「包治男子性功能衰弱，一分鐘內硬不起來不要錢」。

對了，段青雲是來天橋上賣葯的。他從靈賢鎮跋山涉水來到水步縣城已經三天了，滿以為自己按照祖傳秘方配製的壯陽葯足以讓城裡男人眼珠子發綠，然後紛紛搶購，沒想到三天來連一包葯都沒賣出去，心裡禁不住有些著急起來，如果一分錢也掙不到就打道回府，還不讓靈賢鎮里的朋友們活活笑死？臨行前他可是對著鎮里的弟兄們拍了胸脯誇了海口的：「我老段一定要讓自己的祖傳壯陽秘方發揚光大，讓城裡人刮目相看！」

段青雲無精打采地托著腮幫子，眼瞅著一個個步履匆匆的男人還有前凸后翹的女人從他身邊走過，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或者是瞅了一眼他身邊牌子上的字后留下一絲鄙視的眼光。段青雲就覺得很納悶，一遍又一遍地思考著同樣的問題：「難道城裡男人的性功能都很強大？」

再看一眼不遠處向路人伸手乞討的乞丐們，段青雲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暗叫一聲：總不能朝這些窮鬼出售自己的葯吧？

按理說，段青雲的嘴皮子在靈賢鎮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按照祖傳秘方配製而出的壯陽葯在靈賢鎮也是人人叫好。可他來到縣城之後，突然間發現自己的嘴皮子不好使了，他捧著自己配製的壯陽葯向城裡人推銷，城裡人先是聽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後居然沒有一個肯掏錢買的。

段青雲正在納悶，只見一對散步的老年夫妻披著夕陽沿著人行道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下，老兩口先是看了一眼他身邊牌子上的字，眉頭微微一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把目光凝聚在段青雲的臉上。

段青雲立馬笑臉相迎：「爺爺奶奶，我這葯是祖傳秘方，要不，你們買兩包試試？」

話一出口，段青雲立馬覺得不對勁，向六七十歲的老年人推銷壯陽葯，這不是找抽嘛！

老兩口聽了段青雲的話，再次互相對視了一眼，看起來似乎並不惱怒，段青雲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老頭先開口了：「小夥子，你今年多大了？」

「嘿嘿，整整十八歲了。」段青雲道。

「哎，可惜嘍，可惜嘍。」老頭一聽段青雲報出了年齡，連連嘆息。

段青雲心裡不耐煩起來，心道，你們這究竟是買不買呀，如果不買的話，趁早走人，省得煩我。

只聽得老人語重心長地言道：「小夥子，我看你長得也不算孬，也很有靈氣，年輕輕的幹什麼不好，非得賣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如這樣，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學一門手藝，靠自己的真本事賺錢！」

段青雲一聽，明白過來了，笑道：「老人家，我這可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啊，我這可是祖傳秘方啊！而且，我配製這種葯，是為了人類的幸（性）福……」

「哎！」不等段青雲把話說完，兩位老人再次嘆息一聲，道：「孩子，可千萬不要毀了大好的前程啊，你還年輕！你知道賣這個東西，會讓人怎麼看你嗎？」

段青雲心裡不滿意了，靠，老子賣什麼東西關你屁事呀？回頭再一想，眼前的兩位老人似乎是並無惡意，就把怒火壓了下去，滿臉陪笑，道：「老爺爺，要不這樣吧，你們如果真的可憐我，那就幫我推銷幾包壯陽葯吧，要不，你們買兩包，回家自己用？」段青雲再次向老兩口推銷起壯陽葯來，他不想再聽這些勸慰他的話，這樣的話，差不多快把他的耳朵撐爆了。

然而，老爺爺身邊站著的老奶奶慈眉善目，看起來倒對他的葯來了興趣，笑道：「孩子，你賣的葯是不是中藥啊？」

段青雲一聽，大喜，暗叫有戲，連忙道：「是啊是啊，是中藥，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中醫。」

老奶奶看了一眼老伴，輕輕地捅了一下老伴的腰，道：「老張啊，咱們用的是偉哥，偉哥是中藥還是西藥？」

段青雲聽著老奶奶的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眼前的這兩個老人，少說也都有七十多歲，居然還用偉哥？

老張使勁瞪了一眼老奶奶，道：「我說梅老師，你在這兒瞎說什麼？這種事兒也能亂說？」

梅老師雖說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聽了老伴的指責卻也很是坦然，平聲靜氣地道：「不就問一問嘛，有什麼不能說的，這年頭，男人女人間還有什麼秘密？」

段青雲聽著兩位老人的談話，樂了，看來，眼前的這兩位老人雖說年事已高，性生活倒也和諧得很。先不說他們是不是使用偉哥，單從這兩位的外形與氣色就可看得出來，老張身高一米八幾，腰不彎，氣不喘，目光炯炯，梅老師臉上雖說皺紋細密，卻是血色充盈，頭髮理得清清爽爽，閃動著健康的光澤，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居然是流波蕩漾，很有一股子年輕女人所富有的活力。而且，這老兩口在言談舉止間很是尊敬對方，男的稱呼女的為「梅老師」，女的稱呼男的為「老張」，從彼此間的稱呼判斷，倆人過了一輩子，相互間極為尊重，歷經風雨也沒吵過幾回架。

段青雲認定，眼前這兩位老人的性生活一定非常和諧，他們的晚年生活也一定很愉快罷？想著想著，段青雲的臉上便湧上了一層壞壞的笑來。

只聽得老張對梅老師說：「偉哥屬於西藥，有依賴性，還有副作用，價錢還貴。」

梅老師一聽，眼睛里現出一絲閃亮的波光：「老張，要不咱們買一包回去試試？如果行的話，咱以後就不要用偉哥了。」話語中流露出一股純真少女才有的嬌氣，段青雲聽得面露驚異之色。

老張連忙擺擺手，道：「咱們要買呀，就到正規的醫院裡或者藥店里去買，別在這個地方買，受騙上當不要緊，萬一吃出問題來，咱找誰說去？」

梅老師一聽，回過頭來，看著段青雲的臉，段青雲一怔，趕忙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眼神里泛動著一絲可憐的神色，他知道梅老師在判斷自己是不是江湖騙子。

果然，梅老師盯著段青雲看了幾秒鐘后，扭過頭去對老張說：「我說老張啊，我看這孩子不像是什麼壞人，要不，咱們就……」

老張皺著眉頭思量了好一陣子，看著老伴急迫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好吧，今天就聽你梅老師一回，小夥子，給我來一包吧。」說著，老張從包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到了段青雲手邊。

段青雲眼睛瞬間亮了，心裡暗暗樂了起來，心道，哈哈，俺老段的第一桐金要賺回來了，嘴上卻道：「張爺爺，梅奶奶，這錢你們先收著吧，我不要。」

「什麼？」兩位老人不可思議地對視一眼，道：「你這不會是免費贈送的罷？」

段青雲笑了：「當然不是免費贈送，我的意思是，你們先把葯拿回去，試試管用不管用，如果不管用，或者說有副作用，你們明天來找我，我加倍賠償你們，如果管用，能促進你們的……生活，明天來給我錢，咋樣？」說著，從背後的灰布袋子里取出一包牛皮紙包起來的壯陽葯，遞到了老張的手裡，空氣里瞬間瀰漫著一股濃濃的中草藥味，嘿嘿一笑，道：「梅老師，服藥的時候，要在房事前一個小時用涼白開沖服。」

老兩口再次對視一眼，顯然很高興。

老張笑嘻嘻接過段青雲遞過來的葯，拍拍段青雲的肩，道：「那好，明天你在這個地方等我。」

說著，老張輕輕挽起梅老師的手，像是一對初戀情人，沿著人行道，走進了夕陽深處。

段青雲興奮得一蹦三尺高，哈哈，老段進城賣葯三天，沒想到第一個買葯的居然是一對老頭老太太，不管怎麼樣，能賺到錢就好！

在高興的同時，段青雲也不時地用眼睛的餘光注視著馬路對面的一個女人。

那是一位披頭散髮的女人，頭髮間夾雜著一兩條紅頭繩，大概有二十多歲的樣子。自從段青雲剛剛坐到天橋上的時候，她便鬼魂般出現了，始終隔著馬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段青雲。

段青雲雖說感到奇怪，卻也並沒有放在心上，這年頭，神經質的人多了去了。

當梅老師和老張相互攙扶著走遠之後，那位女人越過馬路，朝著段青雲的攤位前緩緩走來。

段青雲心一緊，這才近距離看清了眼前的這個女子，哇，好漂亮的城市女孩兒，那鵝蛋形的臉蛋兒，粉嘟嘟，白皙皙，嫩汪汪，輕輕捏一下似乎就能滲出水來，雖說是披頭散髮，但那烏黑的秀髮間透射出亮麗色彩，讓人忍不住想把手指伸過去撫摸一番，而更讓段青雲眼睛瞪直的是她的窈窕身材，線是線，條是條，棱是棱，角是角，該凸的地方直挺挺的凸起來，該翹的地方鼓碐碐的翹起來。段青雲看得眼珠子都綠了，靈賢鎮與他接觸最多的九個美女似乎依次從他眼前飄然而過，而眼前的這個美女，簡直就是那九個美女的結晶啊！

然而，段青雲也不是傻瓜，他從眼前這女子的眼睛里發覺，這女子有些不正常，她的那雙猶如水晶般的眼睛里瀰漫著一團污濁的色彩，有幾許獃滯，還有幾分殺氣，直直地盯著段青雲後背上的灰布袋子。

段青雲迅速警惕起來，暗道，這個美女會殺人！臉上卻是一副笑眯眯的淫蕩神色，朝著女人道:「大姐，你要給男朋友買些壯陽葯么？我這可是祖傳秘方配製出來的，無毒無副作用，全世界僅此一家，保證讓你爽……」

「把你的葯拿出來我看看！」不等段青雲把話說完，美女便冷冰冰地拋出了這句話。

「喲？」段青雲壞笑道：「姐姐呀，你這麼漂亮，說話可是不怎麼好聽哦！」

美女的臉上依舊冷冰冰的，依舊是那句話：「把你的葯拿出來我看看！」

段青雲一愣，心裡更加警惕起來，笑道：「姐姐，如果是光看不買的話，那就算了。」

「我買！」美女依舊冷冷地道。

「姐姐，是給你男朋友買嗎？」段青雲又問，他此刻滿心的狐疑，這女人一上來就如此的冰冷與強橫，看來不是個善茬啊！都說城裡人鬼得很，俺老段可得多長几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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