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謀划

陳郁手下的另一組人是開車到寧市的，由馬兵帶隊，一共有10來輛。馬兵到港口來接陳郁，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陳郁看看時間差不多就先告辭了。

依胡母的意思，是想把林小鳳帶回家，短短一小段時間的接觸，胡母對林小鳳很是滿意。不過胡母知道，這樣的話胡衛鈞臉上估計不會很好看，最後還是陳郁提出先讓林小鳳回自己家看看，她也離家有半年了。

胡悅被幾個姑姑阿姨圍在中間噓寒問暖，顯然有很多話要說，今天的時間就留給他們相聚。陳郁離開之前還特意看了一下，沒發現那個叫曹琰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聞到什麼味道躲了。

陳郁的遊艇載著蘇小小直接從海上去洋山市考察，由金剛親自帶人保護，侯峰則是被陳郁留在身邊，他在寧市需要有幾個伶俐的人去辦事。

林小鳳要回家了，心裡有些惴惴不安，陳郁鼓勵了她幾句，讓唐婉兒陪她回去，並且派了幾個人跟著。

晚上唐婉兒一家團聚之後，陳郁單獨見了唐父，進一步了解了寧市最近的情況。寧市自從上次因陳郁暗中的舉動，讓繃緊神經的兩方爆發，致使雙方都元氣大傷之後，薛永成和喬瑞波雙方再也無法完全控制寧市的形勢。z省高層的力量威臨寧市，雙方在省城臨湖的支持也步步退縮，即使擱置矛盾臨時合作，寧市也再不可能回復原來兩家領銜的狀態。

寧市原來針鋒相對的兩方中，以常務副市長薛永成為首的一系，靠的是何家。何家遠在京城，何老爺子的目光不可能時刻關注寧市。薛永成受到影響最多的是寧市的何振雄以及何家的幾個小輩，包括何慶。可以說薛永成是受何家在寧市的人，以及何家在z省官員地雙重領導。在何老爺子病重，省長高志民和何家若即若離之後，薛永成就逐漸偏離軌道了。

原本副書記喬瑞波和薛永成之間是一個平衡的態勢。但陳郁幹掉了何振雄的小兒子，導致何振雄發了瘋，薛永成被何振雄逼迫對喬瑞波一方出手，再有何家的小輩煽風點火，一發不可收拾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也不可能導致雙方平衡的崩潰。喬瑞波上面省委呂副書記一系地副省長馬顯義，兒子馬君被搞成植物人，老婆被打斷肋骨，未來的親家省紀委副書記齊建英夫婦也被打的頭破血流，幕後人物都指向何振雄一方，不由得不有所反應。不過就算是這樣，以兩方多年互斗的經驗，也不至於搞的一發不可收拾。在關鍵時刻，省委兩系以外的力量終於出手了。將寧市的兩個常委調任他處，另有兩個常委被免職，包括薛永成和喬瑞波在內的其他官員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調查和敲打。雙方元氣大傷，寧市地歷史在這一年的年中邁進了新的階段。

對於陳郁來說，他地那些行動雖然主觀上並不是善意，但造成那樣的結果，更多的是適逢其會，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總要爆發，而且省城臨湖市和京城方面，對於經濟總量在z省坐二望一的寧市這種狀況早已經不滿了，只是需要一個機會介入而已。

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個機會。在陳郁這裡，至少唐遠強有機會真正掌握市政府的權力。唐遠強能夠成為寧市市長，巧合的成分太多。陳郁在省委的一個長輩，當初出過力，不過在陳郁看來，那還不足以將唐遠強推到這個位置。他後來才知道，省委書記韓俊山在唐遠強的任用上表態了。

陳郁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唐遠強以前從未和韓俊山有過接觸，韓俊山為什麼會替唐遠強說話。就值得考量了。

韓俊山是屆中時從外省調任地。到z省沒幾年。在z省地形勢下。韓書記能夠掌控幾分地局勢還不好說。依陳郁自己地了解。全面掌控地可能性不大。那需要極其過人地手段和京城地強力支持。

不管怎樣。唐遠強算是承了人家地情了。恰當時間是要當面彙報。表以姿態地。在這點上。唐遠強比較小心。但陳郁並不是十分在乎。

寧市市委還有一人和唐遠強地情況有些相似。那就是市委書記鄭建民。以書記地身份。看下面地人你爭我奪。安於做一個圖章。這在陳郁看來有些不同尋常。和唐遠強前兩年意外地當選市長不同地是。鄭建民任寧市常委很有些年頭了。出任書記也整整一屆。如果鄭建民沒有些底蘊地話。那早都被薛永成或者喬瑞波擠走了。不過鄭建民想要有所作為地話也不容易。市委常委中地半數以上。另有下面各局委辦關鍵位置。都掌握在薛永成和喬瑞波二人手中。如果兩人不配合地話。鄭建民又或者唐遠強地指示。八成是出不了辦公室地。鄭建民能夠忍受這種窩囊氣好幾年。笑呵呵地做一個好好書記。而不是找機會調走。誰能說他沒有所圖呢？

現在。因為陳郁地原因。機會已經向所有人敞開了大門。

上半年薛永成和喬瑞波下面各損失了兩個常委。政法委書記和一個副市長因互相兩方互相攻擊被查處。紀委書記和組織部長因考核不合格被省委調任他處。前兩個是因為呂系地兩個小輩跟何振雄地矛盾導致地。薛永成和喬瑞波雖然暗暗叫苦但還在控制之內。后兩個則代表省委兩家以外地力量介入了。完全超出了二人地控制。

現在寧市缺位地4個常委。只補了一個。還有3個正在醞釀之中。處於難產狀態。這從另一方面證明了。省委也處於膠著狀態。差不多是勢均力敵。按照以往地情況。兩家拿掉地。再從下面補上就是。

寧市的黨代會在今年底或者明年初就會召開，具體時間還沒定下來，不過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如果耽誤了寧市的換屆，無論是哪一方都無法承擔這個責任。顯而易見的是，在換屆中。寧市的人事必然會發生大洗牌，誰去誰留，空缺的幾個位置花落誰家，就看這一段時間醞釀的結果了。

對陳郁來說，最主要的是保證唐遠強在換屆中不出差錯，至少要連任市長。在這個基礎上。再謀求其他位置。不過近兩個月，明裡暗裡針對唐遠強地事不少，在各自體系遭遇危機的情況下，無論是薛永成還是喬瑞波，都不想再維持那種面子狀態了，再加上盯上那個位置的其他官員，唐遠強所遇到的危機可不小。

不過唐遠強自從認識陳郁以來，可以說是潔身自好，想要抓他的把柄著實不易。只有前幾個月推薦的市局局長人選。給了別人一定地口實。

寧市市局局長王建中，是在當初的局長和後來的代局長都出事的情況下，唐遠強作為探路之舉推薦的。結果常委會長通過了。現在看，唐遠強是掉進了一個套子里。

王建中的大小麻煩不斷，表面看是他個人問題，實際上更多的是針對唐遠強。無論保不保王建中，對唐遠強都不是好事。保的話，如果王建中最後被發掘出重大問題，那要承擔很大的風險。不保地話，僅僅是在威望上的損失，就是無法承受的。無論怎麼選擇。唐遠強現在時刻都在承擔著舉薦地連帶責任。

陳郁著重的向唐遠強了解了王建中，他這次到寧市除了解決胡悅的問題，主要就是消除王建中帶來的不利影響。

「小問題不少，王建中任副局長期間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被挖出來了。身處那個位置，一些迎來送往，打個招呼什麼的並不少見，小郁你也知道，就這個情況，都是半斤八兩。怕的是放在放大鏡下面仔細看。」唐遠強面對陳郁時，很少講場面話做樣子文章，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他知道，自己能在仕途上走多遠，全靠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他以前最大的期望就是享受正廳級待遇退休，但有機會的話，誰不想爭取一番呢。

「王建中受到如此優遇，還是借了唐伯伯地光。」陳郁聽后笑了笑說道。「形勢不如人啊。」唐遠強嘆了口氣，陳郁的話說中了。是借光。而且是互相借，借的都不是好光。

陳郁嘴角一咧。微微搖搖頭，那些小事不僅王建中身上有，不少人身上也有，大家彼此彼此的話就不算什麼問題。但放在王建中身上被人三番五次的拿出來說，最主要的還是唐遠強威望不夠，人家拿他好欺負。要是唐遠強掌控住寧市的部分形勢，哪怕只是市政府的5分以上，只要眉頭一皺，下面的人還不抓緊閉嘴，噤若寒蟬？

「比較突出地問題是什麼，我看看可不可以解決。」陳郁問道。

「最近寧北區連續發生多起搶劫案，包括飛車搶奪，在居民樓內襲擊搶劫等等，已經有數十起。公安部門至今沒有頭緒，破案效率低下已經引起多方不滿，不禁有市委領導的壓力，下面市民的呼聲也不容忽視。」唐遠強想了想，將最緊要的提了出來，這件事關係到王建中，他自己也非常重視，他又說道：「一方面是市局不斷調派警力排查破案，另一方面是劫案同時不斷發生，引起眾多不滿也就不奇怪了。」

陳郁一直點頭聽著，他就是來替唐遠強解決麻煩的，首先要將王建中乾乾淨淨的摘出來，以保證唐遠強在換屆中不被拖後腿。再就是物色可以扶持的對象，推到恰當的位置上去。對於王建中，陳郁雖然會儘力解決他的麻煩，但事後也就不會重點扶持了。通過陳郁地了解，王建中自身能力並不足，儘管陳郁秉承可靠第一，能力第二地原則，但怎麼扶都扶不上牆的話，那隻能放棄了。給過機會，沒抓住那怨不了別人。

「幾個劫匪，算不了什麼，這個由我來解決。唐伯伯你通知王建中，將他所掌握地線索整理好送過來一份，另就是做好本職工作。現階段不是做出成績的時候，而是要保證不出錯，對唐伯伯您來說，也是這個原則。」陳郁並沒有將劫案太當回事，很顯然那是有人操控的，以薛永成和喬瑞波背後的根基。誰都可以做到。雖然以兩人的身份，不大可能直接做出這樣的事，但縱容總是有可能的。薛永成後面的何振雄，那可是z省甚至長三角地區有名的黑老大。陳郁在上海收拾掉地丘龍，論底蘊的話，跟何振雄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丘龍最驚人的地方就是膽大包天。手中掌握著大量的槍支彈藥。但這些對於何振雄來說，未必不能夠做到。

「好，我等下就通知王建中。」唐遠強應道，又問：「那你要不要見見他？」

「免了，事情太多，安排不過來。」陳郁直接搖頭拒絕。

唐遠強心下一嘆，知道王建中是被放棄了。這個做了幾個月公安局長的王建中，根本不知道曾經有一個讓人眼紅的機會擺在了他地面前，可惜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白白喪失了。如果他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即使不出那些紕漏，中規中矩的把那個局長做下去，將來未必沒有青雲直上的一天。至少在陳郁的保護下，會做的四平八穩安享富貴。但是現在，這些都將要離他遠去。唐遠強是不準備和王建中透露一絲一毫，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話也會少些煩惱。如果不是他提名王建中任公安局長，王建中或許不會面對這麼些麻煩。

「趕鴨子上架，強人所難了。」唐遠強心中又是一嘆，很快他就將這種情緒排除掉了。雖然他在寧市市長的位置上時間不長，主持市政府全面工作也僅僅是名義上的，但之前在仕途上沉浮多年。憑藉一己之力做到縣級市副市長又到寧市直局地局長，其政治經驗不可謂不豐富。只是近幾年和陳郁接觸，望到高層隱約的景象，心中感慨頗多。一個20多歲的小青年，就像玩過家家一樣在縣市裡擺布人事布局，這能讓他不感慨么？

前些天陳郁地父親陳文軒到z省考察，唐遠強有幸見了一面，雖然只是一個握手的機會，根本沒輪到他彙報工作。但陳文軒的氣度風采另他深深折服，那是一種他需要仰望的境界。老子英雄，兒子也是令人刮目的存在啊。

相比來說，韓俊山也是一省的書記，威勢上就差了不少。

陳郁並不知道唐遠強心裡想的東西，他對唐遠強保持禮敬，更多的是因為那是唐婉兒的父親。巧合之下讓他看到了在寧市地機會，唐遠強能夠成為他在寧市行動的主導，那也是唐遠強的運氣。總的來說。陳郁對唐遠強比較滿意。至少他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恰當。

「近期將會有一個京城部里的人到市公安局任副局長。」陳郁琢磨了一會兒做出決定，他說道：「不管政法方面的常委落在誰的身上。公安局一定要掌握在手中。唐伯伯你以後在市政府展開工作，少不了這個助力。」

唐遠強點頭應下，他不清楚陳郁說地是什麼人，想來是能力出眾之輩。唐遠強在寧市多年，雖然在寧市原來的形勢下，受制於薛永成和喬瑞波等人，但手下也有一定的班底。多了不說，三兩個拿的出手的能夠信任的還是有的。不過他現在連自己都沒有真正掌權，下面的人就更不好安排了。

唐遠強沒有提出，陳郁卻已經替他想到了，陳郁又說道：「唐伯伯，如果在黨代會和人代會之後，初步達成我的設想，那您就可以著手安排一些關鍵位置地人選了。唐伯伯您放心，這屆黨代會，寧市地形勢必有大變，這是一個機會。」

「小郁你安排就行，唐伯伯都聽你的。」唐遠強精神一陣，卻是這樣表態。他地消息不如陳郁靈通，對z省高層以上的了解不如陳郁，陳郁這樣說，在他看來那就是不離十了。

不過陳郁借重唐遠強的地方也不少，至少對寧市一些軼事，典故等方面的了解，他遠不如唐遠強。互相借重，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一老一小兩人關在書房裡一整晚，謀划著寧市的權力，如果讓陳文軒來品評陳郁的想法和行為，多半會對陳郁嗤之以鼻。但唐遠強卻對陳郁言聽計從，即使是經不起推敲的建議，唐遠強也不打折扣的去執行。不過近半年以來，凡是陳郁在寧市範圍內的謀划，就沒有不成功的。主要原因還是他在暗中，另外他的行為準則完全就是官場外的另一套，他可以制約別人，別人卻拿捏不到他的軟肋，這種不對稱給了陳郁許多渾水摸魚的機會。

就拿薛永成和喬瑞波前些日子直接發起衝突的原因來說，上面呂副書記一方到在仍認為馬顯義馬副省長的兒子曾幾次受到何振雄派人襲擊，而何振雄也認定了他的小兒子何尚福是被馬君和呂少培等人設計幹掉的。至於涉及兩方官員的舉報材料，雙方更是咬定是對方的手段無疑。

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陳郁做的，即使是唐遠強，也僅僅知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