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平原郡守卓
第一百八十七章議計
若論當今天下,最讓卓逸夫害怕的人很多,太多,有自己愛的,有愛自己的。因為愛,所以怕。世間最珍貴的莫過於生命,怕失去,失去自己的,失去愛人的。
但若說世間讓他最為忌憚的,曹操算半個,完完整整算一個的,是他自己。
自己恐懼自己,本身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如果一個舵手對自己產生恐懼,那將是更恐怖的一件事。
卓逸夫是穿越者,有慣性一樣的「穿越病」,屬於絕大部分穿越者都有的通病。所謂穿越病,一者自命全才,二者目中無人,三者,便是害怕。
為什麼害怕?因為會有未知。而這個未知,卻是由自己給自己製造的,因此更害怕。
怕熟知的歷史發生了改變而自己不能掌控,怕所知的名人被自己改變的軌跡而變得不能掌控,怕整個歷史的軌跡被自己改變而失去穿越者的天然優勢。
先知者有先知者的天然優勢,但先知者也有先知者的悲哀。
卓逸夫現在最為忌憚的,是自己將歷史攪亂之後,又怎樣去跨過那如同籃球比賽中新手牆的穿越者牆?
曹操一代梟雄,固然厲害,但他也是人,是人,就可以有和他較量的天賦。
劉備仁和寬厚,草根英雄,但也不足為懼,他半生為聲名所累,半生又為漢室所累,有這兩樣在,他就有太多可以擊破的地方。
就算又黑又厚的孫權,不過一個守成之君。
但若是自己坐擁一州一府之地之後,這些人的歷史和命運必將改變,如果變成自己不再熟悉的走向,自己還有信心和心中根深蒂固的有這巨大陰影的這些人鬥爭下去么?、
現在的卓逸夫,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地盤小,軍隊少,初生的牛犢,自然無懼無畏。但若有一州之地,當自己力不從心的時候,會不會真的能忍住並且克服心裡的障礙,不按原來的歷史和這些大牛的命運軌跡而走出屬於自己的路來?
心裡有個這個障礙,當困難足夠多足夠大的時候,這些障礙,就會成為魔障。
並且卓逸夫也知道自己手裡的這點力量,他的軍隊,其實從根本上說還是靠著自己在一州一府之內足以支撐下去的威望支撐著,當自己的能力不能達到以後鬥爭需要的時候,原來那點老底子還能經得住幾次用?
並且通過斥候報告曹操的行動,卓逸夫心裡也越發警惕起來了。
這個命中注定的死敵老對手已經養勢成虎開始行動了,自己呢?
自己現在走的路,幾乎就是曹操在諸侯會盟之後走的路,這一層次上講,他已經落後了。
雖說對這些熟悉而陌生的未來對手卓逸夫並沒有忌憚過頭,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天資本就不比曹操高,堅韌的品格也比不上劉備,心黑手毒也比不上孫權,他只有笨鳥先飛。
「看來,還是這頭鳥飛到前面去嘍。」卓逸夫示意斥候下去休息,回頭看看戲志才,無奈一笑自嘲似嘆息了一句。
戲志才有些不解:「主公似乎對曹孟德……唔,很拿這個人當對手啊。」
卓逸夫心道:「誰敢不拿曹操當頭等對手,就好像羚羊不把獅子當天敵。」但這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他只有踟躕著組織措辭,道,「我曾在此人麾下效力,深知此人脾性。雖然曹孟德也有多疑的弱點,但這個人的能力和影響力,實在是我平生僅見。當然,要說臨陣決斷,曹孟德不如叔至;要說沖陣決盪,他不如典韋;要說臨兵斗陣謀略天下,他不如先生和仲德。但這個人文采堪稱首屈一指,性格決斷,又兼有上述三者,實在是想不到他還有什麼不會的。」
戲志才笑吟吟看著卓逸夫,道:「主公竟如此了解曹孟德,卻不知在主公眼中,又怎生看待自己?」
卓逸夫撓撓額頭,想了半天搖頭苦笑:「還真別說,我是真不了解自己。這人啊,大部分地都像我,有時候愚者千慮亦有一得,大部分時間,自知都做不到。」
戲志才呵呵輕笑,但他跟隨卓逸夫時日尚淺,有些太過親近的話也說不出來。以前他漂泊江湖落魄流浪,自然口舌無忌,現在為人幕僚,這行為說話也都注意的多了。
經戲志才這麼一說,卓逸夫還真覺著得好好琢磨琢磨自己。每個人,無論偉大卑微,都有優點和缺點。亂世中的鬥爭,你死我活,最後的勝利者,屬於既堅持,又懂得自己和敵人的人。
「先生,俗話說旁觀者清,我這個人,本來也沒有多少天賦,自比不如曹孟德,更不如劉玄德,唯一能值得炫耀的,是死乞白賴把先生和仲德拽在身邊了。如今拿下平原郡,但我們的路還很長,十萬八千里的路,我們才僅僅走出半步,以後先生和仲德在研究對手的時候,還請捎帶著看看我本人,我性格里的缺點很多,很有可能會在一定的時候,甚至在決戰的時候讓我軍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啊。」卓逸夫想了片刻,實在想不起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索性偷了個懶,回頭往戲志才說著話,當頭便是一拜,「以後,就多勞先生和仲德費心啦。」
戲志才笑而不語,閃身讓過卓逸夫這一拜。
「為主公分憂,本來就是我和仲德的責任,主公何必這麼說。」戲志才臉上沒表現出來什麼,心裡也有些激蕩,能得到人的尊重,本來就是一種很狠快樂的時候,能得到一個懂得變換自己的角色,胸懷寬廣的主公,這是謀臣武將多大的幸福,是不是值得更快樂呢?
這時,程昱從外面急匆匆而來,腳步有些凌亂,難掩喜色,一進門就說:「主公,先生,血書上所有的人員全部抓獲,在血書和內鬼面前,這些人一點多餘的話都沒有,全部招供。只是……」
看程昱面有難色,卓逸夫一想便知道了他的言外之意,想戲志才一看,貧寒出身的戲志才捻須而笑,卻不說話。
「仲德放心,這個世上,沒有完全的惡人,也沒有完全的好人。在我心中,貧寒之家也好,名門望族也罷,本來沒有什麼區別。這些個望族大戶,殺是殺不完的,但不殺有不行。現在呢,殺是殺的差不多了,雷霆手段所需要的效果,想來也差不多了,因此接下來還是以安撫為好。」卓逸夫心裡有些鬱悶,對這些望族名門,他是抱著不歡迎甚至很討厭的態度的,但要成就大事,這些人又離不了。現在是封建主義的發展時期,光依靠貧苦人,只能像黃巾軍那樣,有勢而無力。世界上大部分的財產和技術都掌握在這些望族大戶手中,要發展平原,這些人如果能真心哪怕暫時投靠過來,必將產生巨大的作用。「因此,待戰事了結,我想著宴請在這次叛亂行動中沒有參與的望族大戶,好言相慰,畢竟無論平原的發展還是將來更多更大的天地的發展,這些望族名門的作用,會是現在我們想象不到的。」
程昱大為鬆氣,他現在的身份是卓逸夫的謀臣,但他畢竟根子在望族那邊,更何況他看得很清楚,這些望族大戶,不足以為依靠,但又離不得,本來他擔心卓逸夫搞大清洗,現在看來,這個主公還是很理智的。
卓逸夫表明了態度,又問戲志才:「先生以為怎麼辦最好?對這些以前觀望,現在觀望,將來還會觀望的望族,我們用什麼態度對他們,施以什麼方法,才會產生最有利於我們的效果呢?」
戲志才和程昱相視而笑,戲志才終於沒忍住開玩笑似說了一句:「主公,結果很重要,過程也很重要啊。」
程昱吃了一驚,他是個謹慎的人,戲志才這麼開玩笑的話,他是說不出來的。
隨著將來基業的越來越大,卓逸夫的城府必將越來越深,戲志才放達,這句話一出口可能一會兒就過去了,但讓主公以後想起來回頭算賬,那豈不是……
卓逸夫沒看到程昱的臉色,苦笑拍拍戲志才的手臂,道:「先生,不是我不願意用更好的方法,時不我待啊。曹孟德已經虎視兗青兩州了,我們還在為怎樣穩定平原一郡而煩惱,我看哪,諸侯爭霸的時候很快將要過去,我們要不迅速發展自己的力量,在這場大魚吃小魚的遊戲里,不僅不得到我們的好處,相反,很有可能會被吃掉。」
戲志才和程昱登時鄭重下來,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他們現在似乎已經習慣卓逸夫的習慣了,這個主公,對有些小節很不在意,本來在說笑,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馬上轉移話頭到正事上,跟著這個主公,還真考驗人的臉皮啊,從笑吟吟到肅然,那是很艱難的一件事啊。
「以主公之見,平原郡如何發展,周圍幾個虎視眈眈的諸侯里,又有誰最可能成為最大的一條魚呢?」程昱看看戲志才,想了想首先問道。
戲志才一笑,道:「仲德此言有誤。」
程昱愕然:「哪裡有誤?」
戲志才笑道:「遍看青徐兗三州,那條最大的魚,當然是我們了。難道仲德想當小魚么?」
程昱這麼老成持重的人也呵呵而笑,卓逸夫笑道:「先生豪言壯語,讓我也禁不住有點熱血沸騰了。是啊,我們不想當小魚口中的魚食,也不想當大魚口中的小魚,怎麼辦?那就只有把自己壯大,壯大成大魚,甚至成為尋常大魚也不敢貿然的超級大魚!」
一談到正事,程昱一改老成持重的樣子,帶著一點展望的語氣說道:「主公所言甚是,要想不為人吞,首先就應該有不被人吞的力量。平原郡以後怎樣發展,還請主公明示。」
卓逸夫斜靠在位子上,微微眯著眼睛,半晌沒有說話,等程昱再問了一聲,他才慢吞吞說道:「原來有人把持著平原郡所有的官吏以及錢糧賦稅渠道,咱們對平原的了解,僅停留在固城堅池以及軍事戰略的層面上,咱們都知道,平原郡盤踞八方,地理便捷,東可以圖青州徐州,北上西進可以圖兗州冀州并州甚至幽州,南下,魚米之鄉的揚州江東。但咱們的認識,僅僅還只是停留在這個層面上,要怎樣發展以為我用,我們都說不上來。因此,現在最關鍵的是收攏資料,探聽民風,然後因地制宜地制定發展道路,要是兩眼一抹黑我們就敢說要發展平原虎視周邊,這是不切實際的。」
戲志才與程昱贊道:「主公這因地制宜的說法,最好不過。」
戲志才又問:「那麼,曹孟德的動向,主公怎麼打算?」
卓逸夫擺擺手:「曹孟德是知道我的,暫時他還不會圖謀我們,而我們呢,目前又沒有阻止他發展的實力。所以,無論怎麼說,天要下雨,隨他去吧。」
然後又道:「我們現在主要的問題,還是搞糧食,招募人馬,存儲錢財。曹操和劉岱必然會有衝突,咱們管不到,也不管,冀州袁紹,北海孔融,徐州陶謙,這些個人,有的想擴張地盤,有的想守成保舊,但無論如何,衝突必不可免。我們現在不圖虛名,只求務實,我這裡有三個想法,這幾天琢磨覺著現在時機也成熟了,正要向兩位先生請教。」
戲志才露出期待的神色,程昱直接就問:「請主公示下?」
卓逸夫臉上露出好笑的神色,心裡道:「朱重八,沒辦法,誰讓你那方法太好呢,只好借用你的啦。」
張口吐出三句話來:「高築牆,廣積糧,不稱王。」
這兩個謀士,都是頂天聰明的人,一聽,大概能明白卓逸夫的意思,戲志才道:「主公高築牆的意思,就是經營好平原郡一地,保護百姓,大行市集。廣積糧自不必說,打仗打的就是錢糧,這不稱王……」
程昱看了戲志才一眼,介面道:「如今漢室尚在董卓手中,天下大義,也在朝廷手裡,如果要成為大魚,朝廷這一關,無論怎樣也過不去,這不稱王的說法……是否改換一下?」
卓逸夫偏過頭去看戲志才,戲志才默然沒有說話。
他也明白程昱的意思,這不稱王的說法,現在還不用提起的,但袁術稱帝……
稱王稱帝,這誘惑太大了,卓逸夫怕自己的屬下也受不了這個誘惑,在平原郡搞出推舉他的事情來。倘若袁術敢稱帝,那玉璽到手的話,這種誘惑將會更大。
但這話該怎樣說才好呢?
卓逸夫嘆了口氣,卻聽戲志才說道:「主公自有他的道理,我看這三個說法,的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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