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哪個皇帝不修仙

第十四章 哪個皇帝不修仙

世間有三大美,三清宮的黃昏,三清宮的清晨,三清宮的花千樹,這是李慕然從小就深信不疑的東西。

林間那些似乎也沾染不少道家靈氣的各色禽鳥極通人性,總在清晨時分落滿李慕然的小竹屋,嘰嘰喳喳喚醒有賴床習慣的李慕然,見到主人邁出小屋的身影便四散飛走,人鳥其樂融融的景象都源於十幾年來持之以恆的喂鳥善舉,李慕然常常在屋前空地上薩滿五穀雜糧餵食鳥雀,遊逛山林遇著被風雨打落的雛鳥,帶回家裡就當起了爹媽好心照顧,小動物看在眼裡,也能真的記在心裡。

「沒想到你還是個鳥人,兔崽子善心泛濫,這些鳥吃了你不少東西吧?」僧非道洗嗽完畢,坐在屋前高處眺望整個三清宮。

李慕然看著山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問道:「三清宮弟子過千,成大道,入神霄的能有幾人?」

僧非道冷冷說道:「三清四境,每境又有四重關,資質普通,勤加修鍊的人,上清境,玄天境二三十年可成,天清境需要極具慧根,天資超拔的可造之材,須是萬中無一的上上人選,苦修四十年可得,至於神霄境,說不準,大概得看老天爺的心情而定,如果命里註定了是天選之人,老天爺在你身體,頭腦種下無上智慧,上品血脈,自然就有可能入境成聖」

「臭老道,我這萬里無一的肉身,人間無雙的智慧,二十年夠不夠入境神霄」李慕然厚著臉皮笑問。

「你這張嘴,這臉皮,已經是神霄境了,天高地厚一般的不要臉,夠了夠了,臉皮厚,比什麼神通都強,罵死敵人,懟死對手,舌劍就是仙劍啊」僧非道挖苦道。

花千樹拍手說道:「師祖爺爺有眼光,說得對,師哥一張嘴,一張臉如此厲害,還要什麼神功道法」

「也好,十步懟一妖,千里不留行,百步罵一鬼,深藏功與名」李慕然順著兩人意思自嘲說道。

三人收拾妥當,李慕然望著梳洗之後更加動人的花千樹說道:「師妹真是一天一種美啊,陸淵那公子哥還是挺有眼光的,這樣的美人,還真捨不得嫁給其他男人,肥水必須流入自家田啊」

花千樹回看李慕然,露出一口銀牙含羞道:「師哥脫下了乞丐裝,臉上白凈,也是一等一的風流公子」

「我也是天下一等一風流老道,一等一的可愛高僧」僧非道朝這兩人嘻哈說道。

愉快的閑聊中,三人沿著花草深深的山道去往大殿,忽然聽得三聲宏亮的敲鐘聲悠遠而來,鐘聲一響,大事登場,三人不由得加快腳程,邁步如飛。

大殿廣場上,數百頂盔摜甲的士兵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人人腰懸寬刃大刀,背負兩個插滿箭矢的箭囊,手握著亮銀長纓槍,陽光下所有兵器都閃著刺眼的光芒,除了衣袍在微風中有些飄蕩,整齊劃一如刀切一般橫縱成線的軍列中無一人有輕微的身形晃動,連馬屁都夾緊尾巴,不敢搖頭晃腦。威嚴而整肅的軍容透著不可匹敵的霸氣和衝天殺氣。

更有數百三清弟子站在通往大殿的百級石階上,趙伯庸,李玉河等親傳弟子盡數到場,同樣的不動如山,威儀隆盛。

三人繞過軍列拾階而上,站在三清弟子身前的一剎那,李慕然頓覺豪氣勃發,一種兩軍對壘,將令出而萬人隨的感覺,當真是血氣男兒深入骨髓的原始習性。

「李慕然,你來這裡做什,快點退下,你這張嘴,只有添亂的份」早就在此處理事宜的花歸塵低聲說道。

軍前一位長袍如雪的少年面若敷粉,白裡透紅極為俊秀,朗朗說道:「今日奉旨前來,是想邀請玄真真人到宮中給皇上講道做法,煉製丹藥,我皇龍體有恙,你們修道之人理當有所貢獻,當今的天子有勵精圖治之心,江湖人也都是我大興王朝的臣子,其他門派我們都會一一通傳,從今以後,江湖事也是皇家的事,江湖人便是天子的臣」

習慣於把自己看做掌教的趙伯庸振了振衣袖,儼然一門領袖的大家風範,拱手說道:「皇帝是真龍天子,自有上天護佑,我等是山野修道之人,到了皇宮只會亂了皇家禮儀,至於丹藥道法,我三清是有些強身健體,祛病養生的丹藥和一些有助於延年益壽,修身養性的道法書籍,一併交予少俠帶給皇上可好?」

那少年目光如火,掠過台階上的人群,說道:「如此簡單,不覺得有些敷衍嗎?糊弄三歲小歲的把戲,皇家是天下的天,豈可兒戲?」

「緝妖司皇家直屬,辦不好差事,我可是要掉腦袋的」少年一字一句說得鏗將有力。

少年話中很簡單,我的腦袋不保,爾等的腦袋自然也不在存在。

花歸塵清清嗓子,說道:「少俠可是緝妖司統領鍾神秀?」

那少年略有驚異,問道:「江湖人耳目通神啊,緝妖司成立不到半年,就有人知道我的來歷,只怕我的身家履歷,你們私下裡都查的一清二楚吧,無妨,我鍾家的底細,乾乾淨淨,光輝燦爛。」

花歸塵笑道:「我們也只是略有耳聞,對鍾大人的個人私事並不知曉,本派掌教玄真子閉關一年有餘,如何去得了皇城?趙首座的提議也算兩全其美,三清願意獻上丹藥百顆,經書百冊」

「天子威嚴,從不與人討價還價,大興境之內莫非王土,你等也莫非王臣,皇上就是要三清宮遷到京城附近,你們也該遵旨照辦。玄真子閉關,難道三清就沒有道法高深之人嗎?你們可以指派合適的人選隨我一同進京」少年不肯讓出半步。

少年頓了一頓,又道:「若有不從,踏平三清宮只是我想喝不想的事情而已」

瞧著白袍少年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強硬做派,心頭窩火的李慕然脫口說道:「寧做山間一閑人,不為皇城一隻狗,有位道中高人說得對啊,我們修道閑人,向來跟皇權是井水不犯河水,拿著皇權當令箭別處好使,這裡另當別論」

「瞧你那頤指氣使的樣子,沒人告訴你很像一條得勢的狗嗎?」李慕然問道

兩個年齡相仿的少年如凝視對望的雄獅猛虎,尊嚴這一塊都沒有商量的餘地,低吼警告之後,就該到了齜牙亮爪的肉搏階段。

不會屈從權貴,不懂得說場面話討好別人的李慕然,向來喜歡硬杠一切得理不饒人的人。而少年鍾神秀新官上任,何等的志得意滿,廢除百年之久的緝妖司重新開張,總算完成先祖的意願,提出加強國境之內各大宗門與皇權聯繫的意見也得到那位喜好修仙問道的皇帝支持,走馬上任的三把火必須燒的精彩至極。

「你是何人?敢如此對我說話?對我不敬便是冒犯天子,聖怒之下,頃刻馬踏三清」鍾神秀怒目而視。

兩道不可一世,誰也不服誰的目光在半空撞出火花。

「三清李慕然,專治人間各種不服,鬥嘴是小孩的把戲,你我真功夫較個高下如何?你贏了我隨你入皇城,我贏了你帶著這幫兵丁士卒滾回皇城,如何?」

男兒有事不決先鬥嘴,鬥嘴不決問刀劍。

鍾神秀不怒反笑:「我聽過你的名號,三清百年難得的好苗子,好得很,既斗拳腳,也較道法,就按你說的辦」

不肯得罪皇權的趙伯庸臉上一陣紅一陣黑,無數次怒視李慕然都被他忽略,急忙笑道:「鍾大人不必一個卑微的弟子較真,我另派一位道法修為精深的長老隨你進宮,玄真子出關以後,再行定奪是否前往都城如何?」

「趙首座的意見日後再說,今天我也頗有興趣,想跟你們三清的未來接班人切磋一下」鍾神秀盯著李慕然,問道:「可有什麼規矩禁忌?」

李慕然笑道:「打架能有什麼規矩禁忌,自由自在的憑本事,贏了就好」

「好,這也痛快」鍾神秀話才出口,人如白雲出岫閃到李慕然身前,雙拳呼呼生風中變幻出密不可數的道道拳影,密密匝匝轟向李慕然。

其他早已退出數丈距離的眾人只得讓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空曠場所,眼睜睜看著兩位少年先在拳腳武學修為爭個長短高下。

「驚風密雨神拳,你是鍾家後人?」趙伯庸驚詫道。

鍾神秀在屈指眨眼間出拳過百,拳勢剛柔相濟,藏著千變萬化的變招,雄勁之力足可開碑裂石,打在肉身必定裂骨斷筋,輕柔巧勁又如飛絮飄風,貼著對方糾纏不休,叫人難以擺脫。

「不錯不錯,拳法周密流暢,有輕有重,倒也能將我困在這數米的拳風之內,可惜只是暫時的,三清的拈花佛柳掌,能破你的神拳」,李慕然嘴裡說著,手上也沒耽擱。

彷彿與暴風驟雨中在海浪中飛騰翱翔的一隻海鳥,巨浪撲來之時總能飛身而出,遇到疾風旋渦又能猛衝強闖,李慕然在密如雨點的拳影中既能靈活趨避,也能施展靈巧而雄渾的掌風形成一道針扎不透的屏障,任憑鍾神秀神拳或快或慢,或重或輕的擊打敲擊,都難以找到任何疏漏之出而形成有效突破。

兩個年方二十的少年斗得不分伯仲,拿捏神拳與神掌要義精髓的功夫遠超眾人的臆想,一時間看得有些眼花繚亂,驚嘆之聲不時有之。

鍾神秀只得拿出拳中變幻最多,力道最猛的精要招式,瞬間一拳成十拳,十拳成百拳,百拳很快成了千拳,拳風呼嘯而起,颳得沙塵四起,眾人無不衣袍鼓動,鬚髮飄飛。

「這小子密雨驚風神拳,火候到家了」僧非道笑道。

李慕然眼前只有數不清的拳影,虎虎拳風也震得雙耳亂響,笑道:「沒想到皇家也有你這樣的高手,難怪皇帝老兒把什麼緝妖司給你掌管」

「怎麼樣,想認慫直說,你的武學修為不過如此,道術法力也好不到哪裡」鍾神秀有些得意。

「呵呵,認慫,今兒一定挫搓你這皇家鷹犬的威風」李慕然怒道。

只見鍾神秀神拳變化無方,拳影如同一張密網罩住李慕然,沒有任何縫隙可趁,忽然李慕然反掌作劍,使出一張化繁為簡的劍勢,朝著拳影稍稍稀疏之處猛刺,捨棄以繁雜應對繁雜的策略,聚集所有掌力攻其一點,兩人拳掌交接之時,一道剛猛無比的勁風自二人身邊爆發而出,颳得眾人臉面生疼。

身形倒退數米的鐘神秀雙腳踏出一道深痕,穩定身形說道:「破了我的神拳,你倒是第一人,旁人在我的拳影拳風之內,往往都想著如何用更為變幻莫測的招式順勢而為,只有你想著破其一點,這份從容與臨敵的睿智,在下佩服」

李慕然並未有得意之色,拱手說道:「你的神拳打得瀟洒多字,內在的變化力度也著實叫人頭疼,僥倖破了,承讓承讓」

「師哥威武,一定給你做好吃的」花千樹花痴亂顫,笑得合不攏嘴。

「嘿嘿,居然沒有吹牛皮,這小子今兒吃錯藥了」僧非道笑道。

鍾神秀心有不甘,目光中帶著更濃的戰意,說道:「第二場試試道法如何?」

「好,拳腳終歸是活動筋骨,武修較量不過癮,該是道法了,只不過在此比試,難免有些破壞,山中才可無拘無束」李慕然說完,面帶微笑做個邀請的手勢。

鍾神秀環視四周,只見身後數百米處正有兩座山勢不高,宛如兩人牽手而坐的雙峰山,笑道:「你我就比開山之法,將那兩座小山居中劈開,你我一人一座,兵器不論,時間最短者勝出」

「好,我三清宮慣用的是劍,劍氣與道法融合一起,開山斷河並非難事」李慕然見他身無刀劍,有些疑惑。

鍾神秀朝身後軍士說道:「玄武,取我神箭來」

軍列前面站著三位並肩而立的青衣人,兩男一女,模樣皆是三十左右,一直便是面如靜水般挺胸站立,只見一人神色自若走來,取下後背一把雪白的彎弓和牛皮箭囊,俯首交給鍾神秀。

「這把射日弓,乃是我鍾家祖傳之物,我用他便好」鍾神秀沉沉說道。

幾乎同時面有驚色的花歸塵趙伯庸無不偷眼打量這把天下人只有耳聞,從未見過真容的射日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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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小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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