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跟你賭命
雖然少女心,海底針,讓無數撈不著,摸不透的情中蠢漢吃盡苦頭,但女人一臉的紅霞和難以啟齒的嬌羞,勝卻了萬語千言。
讀不懂女人臉上的陰晴圓缺,活該做情場的愣頭青。
見慣身邊舞姬爭寵獻媚中熟練而客套的逢場作戲和敷衍表情,陸淵何曾見過少女因為情愛羞紅的整張臉,觸動中似乎真有些看見真愛的樣子,但怒火與妒火燒得更旺。
老道呵呵笑道:「姓趙的,你也看到了,這兩個娃兒才是天生一對,強扭的瓜不甜,早點回去吧」
前日護子心切,唇槍舌劍中鬥嘴敗給一個毛頭小子,強壓於心頭的那團火尚未熄滅,此刻提親算是被人婉言拒絕,父子二人只覺得這大庭廣眾之下,自己的多餘尷尬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無需再忍的陸探微抬手落掌,幾乎將身旁的木桌打碎,震得茶水四濺,沖著趙伯庸怒道:「好你個趙伯庸,私下書信約我前來提親,卻是這般結果,你到底意欲何為,花千樹早有心上人,你難道不知?你許諾我此事一定沒有問題,說三清必然同意此事,老夫親身到此卻是這般結果,無雙城可不比你三清差,別讓世人以為我們高攀你們三清」
老狐狸趙伯庸心頭暗喜,兩家隔閡越大,矛盾越多,敵意越濃,籌謀的計劃勝算越大,只是此刻,一切都得有最好的逢場作戲。
當下說道:「陸城主這可冤枉我了,此事我也不知,趙某好意想促成一樁美事,沒想著還有這些波折,我三清宮失禮在先,當然要給些補償,陸城主大可放心」
「如何補償?」陸探微怒不可遏
「爹爹,我無雙城何須稀罕他三清什麼補償,金銀財寶,神兵寶器,仙丹妙藥我們還少嗎?這番侮辱,如何能忍?」陸淵嚴重怒火狂燒,卻只是盯著李慕然。
李玉河可稱天下最稱職的應聲蟲,跟著趙伯庸話鋒說道:「你無雙城不是缺乏煉丹的好熔爐,三清宮上好的丹爐之中,陸城主可以隨意挑選」
寧可兩家結怨不結親的花歸塵說道:「柳師兄是否善做主張了?丹爐乃是本門至寶,隨意贈送此等大事須有掌教決定」
「那鼎聚靈爐如何?」陸探微問道
趙伯庸眉毛一挑,朝李玉河遞了個眼色,說道:「此爐也是我三清的至寶之一,除了此爐,其他丹爐仍由陸城主挑選」
「你我二人今日決斷就可,花師弟捨不得女兒,我們理解,也不逼迫了,補償一下陸城主合情合理,莫非你依然不同意?」
「李玉河,忍你很久了,三清的東西,怎能隨意送人,退回一切聘禮,向世人說明情由便可,何須多費文章?」花歸塵說道。
僧非道故意乾咳幾聲,又是無人敢言的局面。
素有風流少爺,多情浪子的陸淵不缺傾國傾城的女人,小到無雙城,大至玉清王朝都只是他眼裡聲色犬馬的放蕩樂園,金鑾殿上那位龍袍金黃的少年天子三宮六院妃嬪滿屋,各式美人膩了倦了,都沒有隨意擴充美人府庫的膽子,無論風流也好,好色也罷,都得顧忌皇家臉面,群臣監督,天下人的指摘而不敢太過沉溺美色,不曾說出要讓天下美女盡入我懷的浪蕩言論。
唯獨陸淵,仗著爹寵娘疼,能做溫柔鄉中的真帝王,耗費數百萬兩真金白銀打造一座蓄養美人的水上樓閣,再請書畫名家題寫肆美樓高懸於樓匾之上。一旦美人稍有遲暮之色,或是皮膚身段風韻未能保持風流公子的喜好水準,一律贈送千金遣散回家,再拋重金到處搜尋愛慕虛榮的絕色佳人,以雙方都滿意的價碼養在肆美樓。
談起無雙城,天下人嘗嘗笑言,鐵打的身子流水的美人,陸淵對此也比避諱,好美色能有啥錯。
只是他何曾料到自己一顆遊戲花間的游蜂浪蝶心,也會不受控制墜入情網,去年天下宗門大會只是匆匆幾面,花千樹一張神仙面孔見了便揮之不去,無雙城的日日不重樣的饕餮美食食之無味,蓄養多年私家專屬,每晚須如皇帝一般翻牌伺候的歌舞伎女更無把玩的意味。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書上的美色不曾眼見為實,一朝真的入眼,便是入心入魂。
難得浪子肯捨棄天下無數佳人,誠心求親,不想遇著情敵歸來,接連被傷,陸淵的怒火自然是傾盡天下江海也難平息。
李慕然對這個花花公子並無好感,這幾日鬼使神差成了情敵,言語中自然夾槍帶棒,此刻見他眼中都快噴出火,心中倒也湧出男人之間因愛而恨的些許同情,說道:「陸公子消消氣,情情愛愛都是老天爺一手安排,如有不服,上天去問問老天爺,真能把紅繩系在你跟師妹的身上,誰都無話可說」
此刻的陸淵若非心有顧忌,巴不得當下籤下生死狀,同李慕然做個以命搏命的了斷,見著他言辭傲慢,微有笑意,頓覺無盡的嘲諷之意滾滾而來。
「李慕然,我跟你賭命,三個月後正是天下宗門比武大會,你我生死勿論,只要你肯答應,便是三清宮侮辱無雙城做出最好的賠償」陸淵語出驚人。
一句深思熟慮的冷靜話,扔在殿中就是挨著腦袋炸響的晴天霹靂,陸探微深知兒子心中的委屈不滿,但陸淵如此莽撞與不顧大體的冒失著實讓他望子成龍的內心大為失望。
生子當如李慕然,或許他又想到了這句江湖美談。
陸探微急道:「淵兒,眾位長輩面前,不可如此胡言亂語,當著大家的面,收回你剛才的戲言」
面對陸探微暗裡給出的台階,花歸塵哪有不拾階而下,將大事化小的道理,笑道:「提親一事確實多有不當之處,三清宮理當給出一個合理答覆,年輕後輩已決生死的事情,我們就當兒戲,誰都不會當真」
花歸塵有意支開李慕然,說道:「孽徒,你回來幾日惹出太多事端,罰你面壁思過十日,沒有為師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即刻執行」
臉上羞紅未褪的花千樹自然不想見到生死決戰的那一刻,低頭輕聲說道:「師哥,你不能答應陸公子的約戰,男子漢大丈夫豈可輕言生死」
說完朝著陸淵說道:「陸公子,我不能答應你的一番好意與盛情,日後可隨爹爹去無雙城登門道歉」
見著心上人滿眼的柔情投向情敵,只給自己留下一句輕飄飄的道歉之詞,陸淵霍然起身,彎腰對著親爹說道:「孩兒不孝,為了無雙城的榮耀,決心向他正式挑戰,百年前祖宗那柄殘劍恥辱,總該有後人雪恥,爹爹不是說過,無雙城三清宮總得分個高下,那就由孩兒開始」
說到激動處,頓了片刻,又道:「李慕然,生死一戰,夠膽接受嗎?剛才一劍開山何等的霸氣,我陸淵的挑戰,你沒有理由拒絕」
李慕然身旁安靜得有些反常的僧非道起身耳語道:「兔崽子,這傢伙不怕死的,實力也不差,真拚命誰都難保能活到最後,大庭廣眾之下約戰,你總不會害怕吧?」
「走了一個緝妖司的鐘神秀,逼著我斗兩場,還好他識趣,也不執拗,陸公子更狠,生死決戰,還犟得像頭牛,這可真是樹欲靜風不止,躲都躲不開,還真他娘的難,不過我還真沒興趣跟你打,你的挑戰不接了」李慕然淡淡笑道。
「你怕了?」陸淵喉頭抽動。
「這個問題重要嗎,你我都是兩條年輕的生命,無冤無仇的,犯不著以命相搏,怕與不怕,你跟那些江湖人隨意說,我這張臉厚著呢」李慕然又道:「況且我李慕然也不是誰的挑戰都接,總得有些規矩標準,就好比陸公子,也不是什麼樣的女人都養在肆美樓,是不是?」
陸淵目光如刀:「你這是侮辱我?」
「自尊心別太強,我說的是事實,陸公子的風流如雷貫耳,你這身板,怕是給美色掏空了,不經打,你要是死了,肆美樓的美人可就都是寡婦了,陸家的血脈不能斷,你得活著」李慕然笑道。
不願事情過分鬧大的趙伯庸瞧著事態緩和,笑道:「陸城主放心,此事是我趙某安排有誤,聘禮盡數退回,三清必會將原委向天下人澄清,保證不折損無雙城任何聲譽,如何?」
陸探微雖然性情孤傲,終歸是知大局識大體的一派宗師,兩家和則天下安,斗則天下亂的道理時刻都壓在心中不曾動搖,至於歷史糾葛,私人恩怨,無須忘記便暫且壓下,時日成熟了討回便是。
念及於此,開顏笑道:「只要三清宮能向天下的同道說明原由,親承責任,不損我無雙城半點名聲,我陸探微也不絕不是量小之人」
「好,多謝陸城主海量包涵」趙伯庸笑道。
「師父,徒兒面壁去了」李慕然無意多留,朝著花千樹又道:「小師妹,十天後,老地方見」
陸淵急沖衝起身攔在面前,兩副火熱的胸膛抵在一起,怒道:「你這個懦夫,孬種,聽說你是山洞裡面撿回來的,別人都說什麼天選之子,我呸,你就是個沒膽孬種」
「真有種的話,哪天覺得本事夠了,門樓上那把斷劍,替你祖宗拿回去,本大爺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挑戰都接,激將法在我這裡無效」李慕然繞過陸淵身旁,回頭朝著僧非道喊道:「臭老道,我這算道心樸素嗎?可曾是你要的模樣?」
「嘿嘿,算算,你小子有進步,爺爺我不是三清宮的人,自然不受管束,臭小子等我,一個人面壁多無趣」僧非道一陣風跟了上去。
望著李慕然背影,陸淵怒道:「姓李的,某天,我陸淵一定讓你後悔今日的言行」
「我可真希望那天快點來,到時候快馬加鞭告訴我,千萬別耽擱,陸大公子!替祖宗雪恥的重任,你得擔起來,美女是好東西,吃多了那就是壞東西」李慕然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