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護你最後一程
棺材？
什麼棺材？
我整個人都懵逼了，見他臉色慘白渾身冰涼，越發著急，索性伸手便想將他抱回床上去。
卻不料乾瘦的爺爺如今竟猶有千斤重，這一抱非但沒把他抱起來，反倒差點把我給壓地上去。
「快，扶我躺到棺材里去！」
爺爺渾身哆嗦，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我頓時就惱了：「你這老頭子，人還活著呢躺什麼棺材，多不吉利，先回床上去，我去找醫生……」
「快！」
爺爺奮力怒吼，額頭青筋暴起，表情猙獰到了極點。
我嚇的心頭一跳，也不敢再拒絕了，只得扶著他往堂屋走。
這一抬頭，又是一驚。
剛剛回來時，我只顧著低頭想事，並未看家裡的情況，如今才發現院子里正正方方擺著一口大紅色的棺材，血腥氣衝天而起。
正是爺爺為自己準備的那口棺材，只不過平日里都是放在堂屋裡，現在怎麼搬出來了？
而且……
看著滿地的血和一旁的死雞，我忍不住皺起了眉：「你把雞都殺了，用雞血塗在了棺材上？」
這話卻並未得到回答。
我扭頭去看，頓時魂飛魄散：「爺爺，爺爺你怎麼了！別嚇我啊！」
只見老爺子臉色灰敗，一頭本是斑白的頭髮，已經變得雪白一片，整個人渾身冰冷無比，竟沒了半點氣息！
我愣在了原地，只覺得手腳冰冷，一口氣梗在胸口，難受到了極點。
從我記事起，就是爺爺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就是他，如今他就這麼死了？
那我怎麼辦？
我還沒來得及考大學工作賺錢，還沒來得及帶他去大城市旅遊，還沒娶媳婦讓他抱重孫呢！
「傻小子，再愣下去你爺爺就死了！」
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不等我反應，大山叔已經快步沖了進來，一把搶過我懷中的爺爺，半抱半拖的往棺材那邊走。
只不過爺爺太沉，他拖不動，見我還是不動，不由破口大罵：「小兔崽子，愣著幹嘛，來幫忙啊！」
我猶如行屍走肉一般上前，幫著把爺爺放到了棺材里，眼淚洶湧而出。
不等我哭喊，躺在棺材里的爺爺陡然睜開了眼。
「啊！」
就算是最親近的人，此時也不免嚇的我連退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隨後我便反應過來，連忙撲過去：「爺爺你沒死啊？太好了！快，大山叔幫我一把，我要送爺爺去醫院！」
「別折騰了。」
爺爺開口了，聲音不似之前的虛弱，反倒是頗有幾分中氣十足：「大山，你回家去吧！記住我說的話，千萬要注意了。」
大山叔點了點頭，轉身便走，沒走幾步又扭頭道：「徐叔，你確定以後真的不會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嗎？」
爺爺苦笑一聲：「去吧！我到底在槐樹村生活了這麼多年，感情還是有的，而且良知也有。」
大山叔不語，定定的看著棺材里的爺爺，良久才長嘆一口氣：「我回去了，徐叔，一路走好。」
爺爺點了點頭。
等到大山叔離開，我再也忍不住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大山叔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還有，爺爺你我什麼非得躺在棺材里，多不吉利啊！而且到處都是雞血，又腥又臭，噁心死……」
「徐稷！」
爺爺陡然一聲爆喝，把我嚇了一跳，也把我滿腹的疑慮給嚇沒了。
「過來。」
他沖我招了招手。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說話時也不坐起，就這麼躺在個棺材里，這幅場景讓人覺得怪怪的，詭異的很。
我乖乖走了過去，看著他雪白的頭髮和滿是皺紋的臉時，鼻子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爺爺你沒事吧？」
「乖。」
爺爺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
就算隔著頭髮，我也能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冰冷之意，不知為何，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以前小時候，陪著爺爺去送棺材時見到的那些死人。
只有死人，才會臉色這麼白，這麼冷……
「不對不對，這是我爺爺，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爺爺！」
我狠狠搖頭，甩掉腦中的念頭，不顧棺材上的雞血，趴了過去，看著裡面的爺爺哽咽道：「爺爺，我帶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爺爺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沒時間了，今晚要出大事，我把事情跟你說清楚，你可一定要記好了！」
「什麼沒時間了？」
我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拚命搖頭：「我記性不好，爺爺你知道的，別跟我說了，要做什麼你起來做好不好，我不想記！」
「聽話。」
爺爺嚴厲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都給我記好了！」
「等會聽到雞叫之後，馬上把門口掛著的燈籠點著，然後回家裡去把房門關上。」
「從關門的那一刻起，到明天早上五點之前，不管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能出來，也絕對不能開門，記住了嗎？」
「為什麼？」
我一愣，隨後想到了重點：「那爺爺你呢？你怎麼辦？」
「我就躺在這裡，護你最後一程。」
爺爺臉上露出的笑，是我從未見過的。
慈愛中透著無盡的心酸與無奈，隱隱又帶著幾分不舍。
此時我就是再笨，也該反應過來了：「爺爺你……」
「我撐了這麼久，撐不下去咯！」
爺爺自嘲的笑笑：「好歹也熬到你十八歲了，徐稷呀，爺爺捨不得你，等到明天早上五點，你便開門出來，直接一把火在院子里把我跟棺材一起燒了，然後把留下來的東西戴在脖子上，千萬別誤了時辰，記住了嗎？」
「不，爺爺你不會死的，你要長命百歲，跟我去旅遊跟我過好日子，看著我娶媳婦生兒子……」
我說不下去了，泣不成聲。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無比的雞啼，把我嚇了一跳。
爺爺猛然捏住了我的手，奮力一推：「快，快去點燈籠，然後回屋裡去！記住了，今晚任何情況都不能開門！」
「你要是開門出來，那我死都不能瞑目！」
看著他猩紅的眼，我含淚點頭應了下來，轉身去點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