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司婆婆的葬禮
古老戰船每隔五十年出水一次,會在江面暴晒七七四十九天,除其瘴氣。
而這49天里,五大宗門都會傾力挑選天驕修士,待六月初六這天,進入古船、尋找機緣造化。
這也是今年的晉院名額爭奪不休的原因,因為名額只有十個,實在太少了!
很快的,啟船儀式塵埃落定,北岸擁擠的人群漸漸離散,留下白一朵還壁咚著嬌俏女孩,四目相對。
「白一朵,你看夠了嗎?」
少年怔了怔,這才恍惚之下側開身子,杜靈兒得以逃出生天。
杜澤平撞見熟人,寒暄了幾句,這時看見妹妹沉著臉色走來,無奈的皺了皺眉。
「靈兒,你又怎麼了?」
杜靈兒翻起眼皮看一眼哥哥,臉色陰沉。
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腳步一頓,眸然回首:
「白一朵,如果你現在後悔的話,還來得及。」杜靈兒取出青銅榕花,面無表情的看著白一朵。
「沉船中有著能讓人癲狂的靈寶和機緣造化,更是地脈築基的無二之地,難道你就一點不心動?」
杜靈兒托起木盒,木盒內精緻的青銅榕花,在驕陽下閃爍光輝。
「晉院是每一個修士的夢想,你就一點渴求都沒有?」
白一朵愣了一下,心中揣測:「靈兒這是在激勵我嗎?」「剛才還好好的,看到古船后忽然變了臉色,難道是責怪我沒有上進心?」「嗯!自古美人愛英雄,靈兒一定是希望我獲取晉院名額、進入古船……」
想到這裡,白一朵心血澎湃,只覺得杜靈兒對他太好了,這就是愛情吧?
見白一朵還在遲疑,杜靈兒秀眉微凝,想了想補充道:「如果你得到內院的名額,很有可能與我哥哥一同進入古船。古船內危機四伏,更有另外四宗的弟子明爭暗鬥,兇險蟄伏。我希望我的哥哥有一個強者結伴。」
聽到這話,一旁的杜澤平目光溫和的看著妹妹,欣然一笑。
「白兄,靈兒說的沒錯,假如有機會一同進入古船,也好相互照應。」
等等……,白一朵剛才聽到了什麼?『強者』?
「難道在靈兒的眼裡,我是天驕一般的強者?」
白一朵感到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迎捧和滿足,似乎真的成為內院天驕,目光忽然變得堅毅,小袖一甩,傲然挺立……
「放心吧靈兒,有我白一朵在,小小晉院名額,唾手可得!」
見白一朵如此自信,杜靈兒滿目鄙夷。
她剛才的一番話,只是想找個借口把青銅榕花還給白一朵,可不想和眼前少年有莫名其妙的瓜葛。
但是……
事情好像並未按照想象的路徑發展!
只見白一朵拾起榕花勳章,別在胸前,小身板一挺,擺出一副高手寂寞的姿態,
對著杜靈兒深情款款道:「靈兒,你的情意,我白一朵定不相負!」
杜靈兒矯軀一晃,她剛才做了什麼?為什麼眼前少年要這般信誓旦旦的說話?
目中詫異,腦子裡飛快運轉,把剛才說過的話重新審查一遍,
可偏偏的,白一朵的話模稜兩可,好像又沒什麼可評擊的。
一旁的杜澤平看在眼裡,眼角微傾,笑著搖了搖頭。
「靈兒,今天來內院耽擱的時間夠久了,白兄還要準備明天的複賽,就不要打擾他了!」
說罷,杜澤平牽了牽妹妹的手,又向白一朵抱拳一拜:「白兄,希望在晉院名單中,看到你。」
……
看著兄妹倆漸行漸遠的背影,白一朵心中澎湃,低頭看一眼胸前的青銅榕花,目中閃過一絲堅毅。
如果在以前,白一朵斷然不會有何奢望,可現在有了隱藏在身體里的棋盤,他也可以修行靈氣、去爭奪那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場造化。
「靈兒師妹,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帶著壯志凌雲,白一朵肅然轉身,江風拂掠,道袍被鼓的獵獵作響。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的,一個聲音傳進耳朵。
「聽說了嗎?昨晚小溪邊燒掉的茅草屋裡,發現了一具燒焦的屍體。」
「嘿,你知道那是誰的屍身嗎?」
「說出來只怕不會有人相信,我聽說呀,是傳說中的丹妃……」
有關丹妃的傳說早已撲朔迷離,大約是在六千年前,靈源宗創宗之初,汨羅江隨江飄來一頂大紅花轎,
轎中走出一位蹁躚女子,頭戴鳳冠,身帔霞服,手腕戴著一對翡翠手鐲,在如雪的榕花花瓣中,娉若仙子。
那是丹妃隱居靈源宗的開端,以獨具一格的丹道造詣,曾為靈源宗的崛起增添不小的助力。
後來歷經數千年,汨羅江流域戰禍不斷,
經歷了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丹妃厭倦了俗塵,開始隱退。
又經歷千年,慢慢的,丹妃的存在感越來越低,甚至開始被世人遺忘。
但總會在一些人口耳相傳中聽到,有著這麼一號人,她就隱居在汨羅江北岸的某一處……
……直到昨晚的一場大火,在林家老祖確認之後,這位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才重新浮現在人們的記憶。
「丹妃?那個點撥了納蘭捷一句話,就讓整個納蘭家族飛升仙域的丹妃司婆婆?」
「還能有假?現在整個靈源宗都在傳揚這件事,就連宗主,也在起船儀式過後,急匆匆的去了溪邊茅屋……」
後面的話白一朵越聽越迷糊,腦子裡似乎被撥動了某根弦,嚶嚶嗡嗡,嘈雜一片。
待趕回小溪邊,看到的卻是無數頭戴白巾的陌生面孔,
一位身披白麻的老者在新築的一個大墳前叩拜,四周寂靜悲涼,只有呼呼的風聲,捲起漫天的紙錢。
「那是宗主?」
白一朵一眼認出,為首之人便是靈源宗掌門,靈源道人。
而在靈源道人身後,是數十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均是宗門元老級別的人物。
白一朵被一名陌生的修士攔住去路,好說歹說也沒能靠近,不免心中腹誹:「有沒有搞錯,那可是我的家呀!」
看到自己居住的小茅屋被築成了青石大墳,白一朵滿腔鬱悶!
靈源道人看了看四周,哎哎嘆道:「沒想到您老選了這快風水寶地隱居,著實令人羨慕。也罷,將您安葬於此,也算是您老自己的意思!」
說完,靈源道人深深一拜,捲起一陣塵土,踏空而去。
而隨著宗主的離去,無數的修士紛紛追隨,五彩長虹瀰漫天際,便是向著蒼穹中的仙域。
「難怪覺得這些人面生,原來是第一仙域和第二仙域的宗老!」
白一朵算是開了眼界,這些宗門內的中流砥柱,他一個小靈渣可能一輩子都是見不到的。
此刻匯聚於此,可見宗門對司婆婆的重視。
「也算是沾了奶奶的光吧!」
然而,隨著這些宗老的離去,狹窄的小溪旁任然很擁擠,有無數的修真家族和天驕之輩前來祭拜。
其中便有納蘭捷和納蘭家的族人。
現在的納蘭捷臉色很差,但面對曾經的恩受之人,無論如何都要來拜祭的。
白一朵遠遠的看到納蘭錦月,她的胳膊上扎著一條白布,神色肅然,
在她的身邊,是搖著摺扇昂首闊步的出雲慕白。
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見這位紈絝子弟,白一朵的心裡就不太舒服。
「這個出雲慕白,幹嘛要混在納蘭家族的隊伍里?」
心中腹誹,卻忽然看到納蘭錦月悠悠的轉過臉。
白一朵下意識的躲開,
現在的白一朵,看見納蘭家族的人就莫名心虛,甚至有些后怕。
這時,納蘭錦月秀眉微凝,總感覺有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瑤瑤看去,卻是人海茫茫。
「錦月,你在看什麼?」出雲慕白搖著摺扇問,
「沒什麼!」納蘭錦月莞爾一笑。
而此刻的白一朵內心是崩潰的,「我才離開一天呀,茅屋怎麼就變成了墳墓?」
「我以後住哪兒呀!!」
對於司婆婆,他並不擔心。可以說,在白一朵遇見司婆婆的時候,她就已經死去!
這場葬禮只是晚了幾年而已。
「也不知道奶奶看見自己的墳墓,會是個什麼心情!」
想到這裡,白一朵拿起翡翠手鐲,眉梢塌了塌,
迅即又想到了林雨詩。
「林師姐不會出事吧?」
一直都好好的,為何林雨詩一來,茅屋就被燒了?
想到其中關鍵,少年悄悄退出人群,向著外院的方向疾步而去。
「說好三天內給你一個交代,我白一朵是個講信譽的人!」
「林師姐,我來兌現承諾了!」
竹林外,白衣少年目光堅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一刻的林家正在緊鑼密鼓的籌辦婚嫁,滿院掛滿了喜慶的大紅燈籠。
閨房內,林雨詩把能砸的都砸了,面對人生大事,她已經沒有什麼可顧忌,甚至是訴求一死。
看著哭成淚人的閨女,林父林母滿目憐惜,可林家做主的人是老祖林霄筠,他們只能無奈的勸慰。
這時,殿堂內的林霄筠正閉著眼睛聽三兒子報禮單,一臉的受用。
「老祖,煉器坊的孫大奎也算是下了血本,足足三百柄上乘靈器!有了這批靈器,我林家勢力又能更進一籌。」
老祖不動聲色的轉動著手中鋼珠,緊閉雙眸的臉上卻是多了幾分心悅。
可就在這時,忽然一名家丁闖進內殿,行色匆匆,
「不好了老祖,白家小子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