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襄陽惡戰

龔成康萬萬不會想到，他剛從南直隸調任襄陽，就碰上李自成揮兵來攻。

而此時，在北京的崇禎接到李自成並未北上，而是率領大軍南下的消息時，卻是長舒了一口氣。

崇禎高興的對楊嗣昌說道：「李自成這賊寇率兵南下去攻襄陽，這樣也好，讓他與莫問狗咬狗，楊愛卿，你趁著這個空檔，抓進募兵，鞏固京師。」

「是！」

看著楊嗣昌離去的背影，崇禎心裡不禁很一陣不是滋味。

錦衣衛密報說楊嗣昌的家丁騎著一匹快馬出了京師，直奔南邊而去。

崇禎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心中拔涼拔涼的，他不敢相信，他最看重的一名大臣，居然會在大明王朝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背叛他。

楊嗣昌提出的各種策略，都幾乎稱了崇禎的心，不管是議和還是剿匪，楊嗣昌提出的策略幾乎都得到了成功。

雖然李自成死而復燃，但是之前盧象升的剿匪策略，還是讓崇禎心裡感到很欣慰。

眼下國家到了這個局面，崇禎心裡已經不知道路在什麼地方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手下的這幫大臣，希望這幫大臣能夠對他忠心。

......

李自成帶著五十萬人馬日行二十里，搖搖晃晃的終於到了襄陽城下。

看到高聳的城牆，李自成自信的大笑道：「襄陽城內有多少兵馬？」

「稟皇上，只有一萬人！」

「才一萬人，朕有五十萬兵馬，區區一萬人，朕的大軍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們淹死，來人，給城內射去一封降書，叫守城將領馬上開城投降，若是不降，城破之後，雞犬不留！」

「是！」

城牆上，龔成康看著城外黑壓壓的大順兵馬，頓時頭都麻了。

他問左右下屬，「算過沒有，有多少人馬？」

「大帥，怕是得有幾十萬人！」

「什麼？這麼多，快，馬上派快馬去南京，稟告大王，另外，派人到武昌求援，讓盧元帥派兵來救！」

襄陽距離南京路途遙遠，快馬去傳信最少五天，但是去武昌就近得多了，一天就到。

襄陽的求援信第二天就送到了武昌，鎮守武昌的盧照此時已經官復原職，仍然擔任湖廣司令。

盧照因為殺俘虜的事情，被莫謙給降了職，一直反省了好幾個月，莫謙因為遷都南京，武昌方面沒有獨當一面的大將，這才將盧照官復原職。

盧照重新擔任湖廣司令，心裡這會也是想開了，只要自己不犯錯，等到大王登基稱帝的那一天，起碼一個侯爵是跑不了的。

現在他也要求啥了，心裡就想著能夠在湖廣司令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便可以。

這天，盧照在家逗自己的養子，突然門外的士兵跑了進來，嘴裡急切的喊道：「司令，襄陽告急！」

「襄陽？襄陽出什麼事了？」

「李自成親率五十萬大軍南下，如今正在襄陽城外，猛攻襄陽！」

「什麼！他娘的，傳我命令，大軍立刻集結！」

盧照馬上集結了武昌城內的三萬大軍，另外又火速徵調了武昌周圍幾個縣城的民兵，東湊湊西湊湊，硬是湊了八萬人馬，帶著十萬石糧草火速渡江馳援襄陽。

九月初九，重陽節。

這一天，襄陽城頭頂上烈日當空，城外，李自成把自己的精銳三萬人馬擺在中間，前面弄了五萬半路上加入的新兵列陣在前，後方則是一大群的軍隊家屬。

幾十萬人馬列陣在襄陽的東門外，看得城樓上的漢軍額頭冒汗。

龔成康也是第一回打實力懸殊這麼大的仗，一萬對五十萬，雖然自己是守城方，但是龔成康心裡還真的沒把握能守得住。

索性的襄陽城一側靠著漢水，另外三側也有較深的護城河。

李自成有五十萬大軍，他發兵三路，把襄陽城圍得水泄不通，除了漢水一側，其餘三面都給圍死。

李自成手持馬鞭，跨坐在戰馬上，手指襄陽城說道：「今日，不破襄陽，決不收兵！」

隨著戰鼓聲的響起，第一階段的十萬大軍開始步步進軍，準備攻城。

龔成康看到此狀，頓時心裡有些沒底。

他只有一萬人，要守護三面城牆，城內有幾萬百姓，龔成康發動了百姓當中的青壯年，但是加在一塊，也不過才八千人。

看著步步逼近的大順兵馬，龔成康拔出佩刀吼道：「弟兄們，誓於城共存亡！」

隨著炮聲的響起，戰鬥正式打響。

李自成先派了十萬雜牌軍往前沖，這十萬人，都是在河南投奔他來的各路土匪和降兵。

對於這些人馬，李自成當然會笑納，畢竟白白送上來的炮灰，不要白不要。

河南的響馬們個個都得到了李自成的封賞，帶著五十人來投奔的就能封一個百夫長，帶著五百人來投奔的直接封一個千總。

如果能帶著上千人馬來投奔的，李自成則是更大方，直接一個參將就賞了過去。

反正這些官職又不要錢，想要賞銀，那得靠戰功。

這群山大王看到李自成勢力如此龐大，覺得跟著李自成還是非常有前途的。

這會被李自成派到前頭當炮灰，心裡雖然多有不願，但是礙於現在已經成了大順朝的兵，這皇帝的命令不聽也不行了。

十萬響馬嗷嗷叫的抬著梯子就往前沖，剛衝出去還沒五十步，襄陽城牆上的火炮就開火了。

「砰！」

一顆炮彈落在人群當中，頓時砸死好幾名土匪，砸死人後，炮彈的威力雖然減弱了，但是仍然還有力道，往前再滾幾滾，又砸到好幾名土匪。

機靈的土匪這會就聰明了，他們裝作中彈的樣子，直接抱著腳在地上慘叫，那痛苦的模樣就跟真的中了炮彈一樣。

土匪出身的十萬人馬，根本沒有任何軍紀和規矩可言，打仗全靠一身的勇氣。

這還沒殺到城下呢，光死在炮火和弓箭之下的就多達數千人。

這一下讓土匪們心裡有些害怕了，畢竟大家都是凡夫俗子，這身子再結實，也禁不住大炮和弓箭的猛射啊。

那鐵旮沓打在人身上，那是真的能把人的腦漿子給打出來的。

土匪們又不是傻子，這打襄陽城雖然有賞銀，但是那也得活著才能拿得到，如果死了，那可是什麼都得不到的。

大順朝廷可沒有撫恤一說，打仗的獎賞說白就是一個字——搶！

想要軍餉，想要賞銀，簡單啊！谷

等打下城池，讓你們放手去搶，能搶多少銀子，能搶多少糧食，那全靠你自己的本事。

搶不到，那對不起，我大順皇帝可沒有發軍餉這一說，除非哪天李自成富裕得不得了，抄了哪個王爺的府邸，有了糧食，這才會給大軍發米。

李自成的部下能夠擁有不俗的戰鬥力，靠得也是這套搶劫的系統。

搶劫，給了這群土匪兵們最原始的動力和慾望。

作為大順皇帝的李自成，自己心裡自然是清楚這一點的，他不會傻到為了幾個素不相識的百姓去鞭笞自己的士兵。

打天下，他還得靠這群士兵呢！

「轟！」

又是一聲炮響，一顆炮彈落在了衝鋒大軍的中央，頓時砸死一片人，一時之間，城外哀嚎聲遍地。

李自成看著一批批戰死的士兵，心裡那是波瀾不驚。

他對身邊的劉宗敏說：「劉將軍，你看，今天能不能夠攻下襄陽？」

劉宗敏笑著回答道：「皇上，不出三個時辰，襄陽必破！」

「哦？這麼有把握？」

「那是自然，皇上，先讓這群山大王去打，等過兩個時辰，末將親自率領老營的弟兄們沖一波，肯定一戰而下襄陽！」

「好，那待會就看劉將軍了！」

李自成絲毫沒有因為前面死亡的士兵而感到悲傷，反而，他感覺非常高興。

為啥，因為每死一個人，他就可以節約一份糧食下來，讓自己的精兵吃！

李自成心裡的算盤是打得非常好的，先讓河南的這些烏合之眾去消耗襄陽城的守城力量，等到耗的差不多了，再派自己老營的兵馬出擊，到時候襄陽城的漢軍肯定已經精疲力盡了，這個時候他的生力軍一上，肯定一戰即勝！

東門城牆上，龔成康一刀砍掉一顆探上來的腦袋，頓時一顆冬瓜一般的東西就落了下去。

龔成康臉上濺滿了血，整個人都成了紅的。

「弟兄們，殺啊，把闖軍殺下去！」

雖然漢軍有城牆的依仗，但是奈何李自成兵馬太多了，十萬烏合之眾，就是靠人堆，此刻也堆到了城牆下來了。

這一會不時有零星的闖軍冒頭開始往城牆上爬，龔成康親自拿刀，一刀一個，送闖軍去西天見佛祖去了。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進，漢軍人數不足的劣勢就開始顯現出來了。

三面城牆，總有守不到的地方，漢軍瘋狂的抽刀砍殺，但是登上城牆的闖軍卻是越來越多。

「快，把熱油往下倒啊！」

龔成康指揮士兵，把事先在城牆上煮沸的熱油倒了下去。

熱油都被加熱到了冒煙，經過士兵的傾倒，頓時城下一片哀嚎。

許多被熱油濺到的大順士兵疼的撕心裂肺的大叫，慘叫聲響徹雲霄。

熱油剛倒下，城牆上又忽然扔出來許多火把，明火遇到油，頓時一點就著，城下立時一片火海。

火海隨著熱油立刻散開，頓時引起一大片燒灼的面積，整個護城河兩側都是大火。

李自成手下的烏合之眾哪裡經過這種惡仗，後面的人頓時被嚇得紛紛駐足不前，一個個看著在火海里翻滾的戰友哀嚎。

「娘的，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給我沖！」

身後，李自成派來的監督軍官用馬鞭打在士兵的身上，士兵被鞭子抽中，頓時疼的都要跳了起來。

「將軍，那麼大的火，根本過不去啊！」

「娘的，你們這群蠢豬，有火你們就不知道滅火嗎？」

這一下頓時點醒了眾人，大家紛紛拿來木桶，開始在護城河裡打水滅火。

哪曉得這火是油燒的，水一澆上去，油直接飄在了水的上面，火勢非但不減，反而越少面積越大。

後面的老兵頓時氣的罵娘道：「你們這群蠢豬，這是油火，不能用水，得用土！」

士兵們又紛紛趕緊用手去抓地上的土扔到火上，這才將火勢減弱。

不過經過這麼一番操作，城上的守軍已經把登上城牆的大順軍給清理得差不多了。

李自成看著敗退下來的士兵，臉上面無表情。

「讓弟兄們歇一會，派第二隊的人上！」

五十萬人，李自成自然還有后招，前面的十萬兵馬打完后，就該輪到他路上招募來的百姓了。

這些百姓都是南陽汝州河南三府招募的新兵，雖然沒啥作戰力，但是起碼人數還是能湊的。

只要能消耗城牆上的守城力量，他們便算是起到了作用。

至於死人，對於李自成來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跟著他陣亡的士兵，都有十幾萬了，李自成心裡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帝王霸業，哪一個不是用屍骨堆起來的，在李自成看來，朱重八當年打敗元朝，那也是死了幾十萬人來的。

很快，第二波進攻就組織完畢。

正在李自成準備下令進攻的時候，忽然傳令兵匆匆奔了過來。

「皇上，南邊突然出現了一支兵馬，人數在八萬以上！」

「什麼？八萬？哪裡來的兵馬？」

「看旗號，像是武昌城內的駐軍，打的是漢軍的大旗，和盧字帥旗！」

一旁的牛金星一聽，立刻對李自成說道：「皇上，這是莫問手下的頭號大將盧照，此人現在是漢軍的湖廣司令，統管湖廣防務，襄陽被圍，他作為湖廣司令，定然要率兵來救，否則就是失職了！」

「湖廣司令？這盧照什麼來頭？」

「此人是江西袁州的一個普通農戶，當初跟著莫問在袁州明月山與官軍激戰，以幾百人擊潰了官軍三千人，因此一戰成名，自那以後，便成了莫問身邊的左膀右臂。

此人額頭帶疤，聽說是練家子出身，一身武藝不俗！」

「喲，看來出身也不咋樣嘛，來人，給朕點兵，朕要親自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