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曾經

「啊，我知道玄青公子你肯定還是會回來的。」

「呵呵……」

林軒飲了一口熱茶，很是無奈地瞥了一眼坐在身旁雲淡風輕泰然自若的青年公子，似乎是確實感到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又把目光移到了別處：「郝雲那傢伙呢？你不會放跑了吧？」

周越笑了一聲：「他去查事情了，你放心，現在的郝雲處於兩難之境……他既無法回到已經走上歧路的昆木組織，也不會就此離開都城。」

林軒聽了之後點了點頭，他大概也能根據自己搜集到的情報猜測到一些郝雲的想法。郝雲也是當初昆木組織骨幹級別的老成員，據說也曾受到過鉉陽侯的指引……所以他也應該是了解自己的夥伴安和的想法。

「當初昆木組織的建立確實是鉉陽侯認定大昆復國無望才展開的復仇行動，」周越端著茶水輕聲說道，「但那時的昆木組織的目標也僅僅是大荒的朝臣，尤其是背叛大昆的那些人……可是自從鉉陽侯離去之後，昆木組織早就變了模樣，牽連到無辜百姓也毫不在意。在這之前郝雲說過也害死過不少普通人，在組織中安和地位和他相當甚至更高，連孫原川都沒辦法，他想阻止也有心無力。」

「都曾經受到鉉陽侯領導，郝雲和安和的想法卻已經完全不同了啊，」林軒不由感慨著，同時又像是不經意間說著，「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你父親鉉陽侯。」

話音剛落，周越正在倒茶的手一頓，茶壺中湧出的水流也是一停，一向鎮靜的臉上也是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慌亂和緊張，只不過轉瞬即逝，他隨即便再度恢復正常。

能看到周越這般失態的一瞬間，林軒在心底里竟然有一絲莫名的快感……這傢伙總是在自己面前裝神秘，總算也讓你也有沒想到的一次吧。

「能查出來我和鉉陽侯的關係，你還不算太笨，」周越輕輕笑了笑，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被揭老底，「不過畢竟也有著清天宗在背後撐腰，算不得多大的本事。」

「哼……隨你怎麼說。」林軒看著這傢伙一臉傲嬌的樣子，壓根就懶得解釋。

「作為清天宗巡使，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你的工作也應該結束了吧，」周越說道，「不過你還是來了，難不成是對現在的結果仍然心有不甘？」

「廢話……到底為什麼來你不應該清楚嗎？不是你上次說我們有相似的目的嗎？不然你怎麼肯定我會再過來？」林軒不假思索地暗罵吐槽著，心裡只想把周越這個謎語人摁在地上捶一頓，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誒等一下，我說過我不是巡使了能不能別搞錯？」

「我就覺得是，你不用管那麼多。」周越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林軒啞然。

「上次說的話也要根據情況來看，那個時候你開始探查李澄，和我的目的當然是相似的，可現在李澄被陛下強行保了下來，你若是遵從宗派指令就此收手我們就不是一路人了，」周越眼神犀利，似乎能夠看透林軒在想什麼，「但你似乎並沒有把郝雲和我的事上報宗派，說明你仍把這裡作為你的後手，那我就能斷定你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了。」

「嘁……」

小心思又被看穿，林軒感覺到很不爽。自從穀雨酒宴之後林軒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上次坐在這裡的時候他就決定了把這裡作為自己的底牌。

「既然我來了，說明我願意和你合作繼續查下去，那不如少說廢話趕緊好好談談。」林軒有些不耐煩地看向仍舊彷彿如沐春風般悠閑的周越，這皇上不急太監急得就好像現在不是因為周越的老爹而是林軒的。

「以現在的情況，歷史什麼的你去清天宗那邊問問，就算是去天相樓都行，還用得著我來說？」周越倒是一句反問。

「抱歉啊鄉下人，沒上過學……」林軒很不客氣地說，即便有些臉紅尷尬，「更何況現在開始查這樣的事怎麼敢光明正大的去問？而且本身那就是一段非常敏感的時間，除非是親身經歷的人，很少有知道真正內情的，更別說其中的真相了？不然你我在查什麼？」

「說的倒也是，」周越點了點頭略顯感慨地說道，「還是老話說得對，天下老百姓知道的不都是朝廷告訴他們的嗎？朝廷說孰是孰非，孰黑孰白，那都是正確的……喲，回來了？」

林軒猛地回頭，正巧看見那高大男子郝雲走了進來，明顯畫了些許妝容，仔細看能看得出真實身份，但也足以在都城隱藏身份了，畢竟作為昆木組織的一員郝雲也未曾拋頭露面過，他也不會傻到又去「挑釁」那些曾經抓到他或是見過他的朝廷要員。

「他是誰？」郝雲邁進庭院，有些遲疑和警惕。

「大荒都城風雲人物，剛剛在成人禮上展露風采……放心，自己人，」周越的話讓林軒一愣，見到林軒這反應周越倒是又調侃了一句，「怎麼？你能猜出來我的底，我還查不出來你？你在都城的行動也過於張揚了，又和我有過這麼近的接觸……」

「不過嘛也不能怪你，楠木山的事導致你名氣太大，用的手段大家也都知道，想要好好隱藏身份確實是件難事，」周越略顯好心地安慰補充了兩句，「不過你到底是不是巡使我倒是真不確定，曾經有耗費大代價故意誤導別人隱藏真正巡使身份的事情其他宗派也不是沒做過。」

雖然看到周越敏銳的目光，但林軒還是暫時鬆了一口氣，這種事情也確實真真假假不好妄下定論。

「查得怎麼樣？」

聽到周越的問話，郝雲雖然還對林軒存在一些懷疑，但還是坐下說了起來：「和之前猜測的一致，當初德武門之變的時候，黃戰韜確實並不在都城之中，等到他趕回來都城已是滿目血光。」

「德武門之變？」林軒有些疑惑。

周越聽完之後思忖片刻才又開口：「距今估計也有一百多年，當時的情況早就不知道被曲解成什麼樣，以我們現在搜集的情況來看，當年的局勢錯綜複雜絲毫不亞於當今……大昆王朝皇帝垂暮，都城中的奪嫡之爭更加慘烈。」

「就像是邢王和前太子那樣？」林軒想到了之前那幾個皇子之間的種種算計和陰謀。

「並不一樣，現在的陛下正值壯年實力無匹，所以底下奪嫡也就是些見不得人的陰險手段，」周越搖了搖頭，「但是那個時候卻是真刀實槍見血的那種，過幾天就會發生一次刺殺，皇子彼此之間爭鬥無比慘烈，也波及到不少普通人。」

「現在想起來……恐怕這也是大昆衰敗的原因，那時候民怨也不少。」郝雲在一旁補充。

「你不是大昆時代的人？」

「我那時還是孩子，能懂什麼？再過幾十年我才加入的昆木組織。」

「總之當時有兩位皇子勢力最為龐大，彼此也有很大仇怨，最終爆發了一次大型衝突，也就是剛剛說的……德武門之變，」周越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天多方混戰，那不止那兩位直接參与的，其他皇子也多少也有參與，以及李澄、程正翰都有參與……當然其他別的勢力有沒有參與就不知道了。」

「最終結果是那兩位皇子死了，他們手下的勢力彼此瘋狂報復，朝廷大亂。」郝雲說道。

林軒有些無奈：「那老皇帝就沒管嗎？」

「那個時候他自身難保，哪有精力再去處理？」周越嗤笑一聲說道，「更何況依照郝雲剛剛的調查，那時候他手下最為信任最有實力的三員大將都不在都城之中。」

「三員大將？」

「那三位就是如今的陛下黃戰韜、璟王爺趙承雍，以及鉉陽侯。」

林軒心中頓時一緊。

「現在看來，在當初那片亂局之下，算是趙承雍和黃戰韜合謀在最後收拾殘局，控制了一批朝臣最終獲勝，而鉉陽侯一心忠於大昆，最終落到這般田地。」周越頗為嘲諷地說著，也不知道是在厭惡謀反還是在為父親可惜。

那麼大荒陛下到底是在隱瞞些什麼？林軒聽完不禁有些疑惑……這確實是一次奪權，但是歷代王朝不都是這麼更迭而來的嗎？剛剛也說了，那時候大昆已經衰敗，也頗有民怨，按照流程上來說，趙承雍和黃戰韜兩人這麼做也有一定道理。

以自己對於璟王爺的了解，他如果看到那種亂局，也一定會對當朝統治者失望的……但是現在大荒王朝的政策，好像也不符合璟王爺的作風，璟王爺現在在暗中和黃戰韜作對，當時怎麼會選擇合作呢？難道是黃戰韜當年騙了他？

突然發現其中的矛盾讓林軒更加不解，璟王爺被騙的場景實在難以想象。

「然後呢？」

「什麼然後呢？」

「然後還有什麼線索啊！」林軒翻了翻白眼。

「沒了。」

「沒了？」

「能查到這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吧，奪權篡位再怎麼有理由終究不算光彩，而隱藏在這之下的事……你指望能查得到？」周越也沒好氣地說道，「還是說你有足夠的錢去天相樓買情報？要不然就趕緊想想辦法……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坐享其成的，要合作就得拿出合作的態度。」

林軒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真要說起來估計知道當年真相的人不少，璟王爺、陳朝露大人甚至是莫崖大人可能都清楚，但是想要從他們那裡知道顯然不大可能。不論其他，這個秘密的絕對能引起顛覆整個朝廷，每多一個人知道就意味著可能被滅口，可能會暴露，會導致現在整個局勢崩潰——

「你說過……目的相似吧？」

「所以呢？」

林軒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們要查下去是為了知道真相，和璟王爺他們一樣不會輕易說出去導致朝廷局勢混亂，但是有的人是會為了讓大荒朝廷混亂而去查明真相併且曝光出去。

畢竟以當今世界的局勢，身為三大王朝中最強的大荒絕對是眾矢之的。

「看來又得稍微賭一把……」林軒十分清楚現在最大的消息渠道是哪，也知道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不然怕是又要將一百多年前的場景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