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破碎和希望的家

夜晚的農村很有意思，蟬鳴蛙叫，牛哼哼羊咩咩，狗還時不時看看你到底是誰。

火炕本就是一家子人住的，方雲麒和包哥來了之後，李媽媽將他們安排在了一旁的側室裡面，這裡也有一張炕，少了些小火之後，抱來了幾床被子之後，才算作罷。

安安穩穩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雞就滿地喊叫著出山了，方雲麒起床之後回到車裡拿了洗漱用品，蹲在村頭刷牙。村裡起早的人似乎並沒有見過賓士G63這種車，在一旁指指點點。

「嗯。」李夢媛跑出來，她們家是村頭往裡數第三家，這裡的交通工具一般是電動車和自行車，但是大多數的孩子仍然是靠腿，所以回到了家裡，她習慣跑步。

「又是茶葉蛋？」方雲麒問道。

「嗯。」李夢媛有些難堪，「家裡沒什麼別的吃的，菜要去合作社收才有，媽媽已經去了，我說了我們下午才走。」

「為什麼見到你媽，沒有見到你爸啊？」方雲麒接過了茶葉蛋，遞給了包哥，回頭問道。

「老爸昨天在壩上，估計是打麻將去了，早晨剛回來，才睡下。」李夢媛說道。

方雲麒點了點頭，「爸媽結婚以後沒有要孩子？」

「沒有。」李夢媛站在一旁，「媽媽說是怕我受欺負，再加上政策不允許二胎，怕罰款，就沒要。」

「之前的父親呢？」

「媽媽說是干農活的時候不小心得了鼠疫死了，我沒什麼印象，那時候我還在她肚子里。」李夢媛說道，「後來老媽籌錢給我上高中，才嫁給了現在的爸爸。」

方雲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童燁的家在哪兒？」

「在村尾，我帶你去。」李夢媛說道。

村子並不大，一進村子就是村委會，之後就是幾個裝修比較好的家庭，最後的尾巴就是一個唯一的土房子。

小小的院落裡面就只有一個房間，也是泥土混著雜草，院落里一個老爺爺在餵雞，旁邊的老婦人在收拾院子裡面的垃圾。

李夢媛正要敲門，被方雲麒拉住了。

「嗯？」

「就只有著兩位老人么？」方雲麒不解。

「是的。童燁的父母都死了。」

「我的意思，沒有什麼叔叔大爺之類的？」

「沒有。」李夢媛說道，「這些事情我爸爸醒來可以問問，我記得以前村子裡面的人說過，他們家就是九代單傳一個人，到了童燁這裡成了個女兒，本來還想生的，但是那年鬧疫情，好像叫什麼非典，童燁的媽媽就死了，後來沒幾年，童叔叔也過去了。」

「那就不去打擾了。」方雲麒說道。

調查案件這種事情，周圍都可以先一步查探，如果走投無路再回來也不是不可以，主要失去兒子這種事情，他不想讓老人們再想起這些不好的事情，萬一再擔心童燁，那就不好了。

「隔壁是誰家？」方雲麒問道。

「是陳叔叔家，他們家的哥哥年紀大，上學早，後來在大城市安了家，就把陳叔叔和阿姨都接走了，現在房子已經閑置了。沒人住。」李夢媛說道，「以前村子里可熱鬧了，我上小學的時候，這裡住著三十多戶人家，那時候村子里還沒有通水通電，人們早上起床都要去村頭一起接水回家用，晚上要點拉栓的黃色燈，每家每戶都是昏暗暗地。」

點了點頭，方雲麒百無聊賴地回到了李夢媛的家中，李爸爸似乎已經醒了。

他拖著疲憊的容顏正蹲在院子裡面洗臉，看到二人走進來之後，連忙擦乾臉，微笑著走了過來，「聽說班長來了。有情有請。」

方雲麒客客氣氣地笑著，「叔叔沒事兒，你要是累了再休息休息也行，我就是走走家訪，學校要資助貧困生，我們班幹部要負責考量各個學生的家庭背景，如果真的是有困難的，國家要給予幫助。」

「哦！」李叔叔抑揚頓挫地哦了一聲，哈哈一笑，「小班長，我們家是在村裡，但是手上有富餘，國家這麼惦記我們也是辛苦了，校領導老師也不必擔心，上學的錢我們還是負擔得起的。」

這句話倒是實話，學校確實有這樣的政策，如果李夢媛家裡確實貧窮地厲害，他是會和班主任商量的。

進了房間，李媽媽正在燒飯，味道充斥著整個家。

三人脫了鞋坐在了炕上，方雲麒並沒有任何的排斥，這讓李夢媛的心裡好受了許多，畢竟是這種農村家庭，她似乎很怕方雲麒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畢竟是自己的老闆。

可是現在證明，她擔心多餘了。

方雲麒樂呵呵地對著李叔叔說道，「例行走訪一下，順便看一看符合不符合，夢媛在學校也沒有申報，校領導考慮到有沒有可能是學生由於擔心在學校裡面受到歧視不敢報，所以才每個人都走訪一遍，順便看一看。」

「哈哈哈哈，那就辛苦你們了。」李叔叔也是個敞亮人，「家裡雖然錢不多，但是我能賺點，這貧困戶的事兒我知道，前兩年隔壁村老孫頭家的娃兒上了學，申報了貧困戶，結果被班裡同學欺負的腿都打斷了，我們雖然窮，但是不能窮了閨女，現在村裡也基本都不缺吃穿了，上學的事兒我也在想辦法，這不昨天贏了點錢，三百五百的湊一湊，三兩年的功夫，應該還是能給拿得起學費的。」

「喲，現在大學學費可貴著呢。」李媽媽嘆息了一聲，但還是回頭對著方雲麒說道，「我家妮兒說是打工，城裡掙得多，一個月就能掙一萬多塊，硬是不讓我和他爸幹活，你別看他爸現在身體好，前段日子心梗了，要不是妮兒拿了八萬塊錢，人就撩在那了。」

方雲麒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李夢媛。

李夢媛低下了頭。

「哎，這丫頭也是，我說不要那麼辛苦，當年我跟我老爸讀書的時候也是，我可知道這裡面的辛苦哩，起早貪黑的讀書還要晚上打工，累都把人累死了，我現在就是身體恢復了一些，等開了春弄上幾十畝地再幹上兩年，也讓妮兒過個好日子。」李爸爸嘆息了一聲。

「不要……」李夢媛低著頭，「不要再種地了……我……我養你們……」

老兩口四目相對，嘆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