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輝煌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速之客
「吳市長，我找您反映一個情況，您可要給我做主啊！」
早晨吳永成剛剛下車，準備向辦公樓的台階邁步的時候，一個中年婦女突然從側面傳過來，攔在了他的面前。
跟在身後的秦新平馬上就有點慌神了——作為一個領導的秘書，在這個時候，被上訪的群眾攔阻的領導，這可是他工作中最大的失職啊。
「哎，你是哪個單位的啊，有什麼情況可以通過正常的渠道來反映啊！市委大門口不是有信訪大廳嘛，你可以先去那裡反映你的情況嘛！」
秦新平馬上插到了吳永成和那個中年婦女之間，一邊對那個中年婦女溫和地說道，一邊用眼神示意門口站著的執勤武警戰士前來幫忙。
即使沒有秦新平的示意，樓門站著的那兩位執勤武警戰士也開始有所動作了——開玩笑，如果隨便哪個人堵在這裡攔阻市政府領導的話，那要他們這些當兵的幹嘛？做擺設嗎？？！
再說了，如果在這個時候，上訪的群眾情緒有什麼部穩定，而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舉動致使吳永成這個首長受傷的話，那他們可就難以推卸自己的責任了。
可還沒有等兩個武警戰士跑到吳永成的旁邊，那個中年婦女馬上就跪在了地上，放聲大哭起來了：「吳市長、吳市長，大家都說你是東方市的『吳青天』，可你難道就是這麼來對待上訪的群眾的嗎？！難道說東方市就真的沒有一個可以為老百姓們說話做主的人了嗎？！就真的沒有一個青天了！」
此時真是上班的高峰時刻，市政府大院內來來往往的人熙熙攘攘，其中既有本院上班的工作人員，也有下面基層來市政府請示工作的同志，也不乏其他地市或者是省委、省政府一些過來辦事的工作人員。
市政府大樓前突起出現了這麼詭異的一幕，頓時就有不少的人圍了上來——雖然圍觀的人都是一些國家工作人員，也都是些一些比較有素質的認了，不至於像在大街上那些無所事事的人那樣，把事發地點圍個水泄不通，但距吳永成他們之間五米之外，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馬上也圍聚了了六七十號人，其中不少人指著眼前的一幕，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吳永成皺著眉頭制止住了兩個武警戰士想把跪在自己目前那個中年婦女的舉動——開玩笑，真要是任由這兩個武警戰士在自己的面前，就這麼把這個上訪婦女粗暴地拉走的話，那用不了一個小時自己粗魯對待上訪群眾的這一幕，便馬上就會在全市市直機關、乃至於省直一些機關中流傳開來，甚至於或許不到下午的時候，省里主要領導也將會知道自己這個愚蠢的舉動了，那自己還算是一個什麼樣的親民領導幹部呢？！
再說了，這也不符合自己平時一貫的為官作風啊——低調可並不等於昂頭做老百姓們的老爺啊！
吳永成馬上對那兩個武警戰士擺了擺手，並且伸手推開了攔在自己面前的秦新平，隨後伸出手去攙扶跪在地上的那個中年婦女，微笑著對她說道：「這位大姐，你先請站起來好不好？！有什麼事情，咱們可以慢慢說嘛，我也不是什麼『吳青天』，但是如果你有什麼事請，需要我這個當市長的幫忙的話，我也會責無旁貸地去做的。
走，咱們先到我的辦公室去說一說，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啊！」
那個跪在地上的中年婦女，見吳永成這麼表了態，方擦了擦眼淚，直起身站了起來，跟在吳永成的身後向台階邁步走去。
「吳市長、吳市長…….」
這個時候從人群中擠進來了幾個人，神色慌張地沖著吳永成他們幾個人的背影喊道。
吳永成回過頭一看，是信訪局的幾個同志，其中為首的是信訪局局長崔萬昭。
儘管已經進入了初冬了，東方市這個沿海城市也寒意陣陣，不少人都穿上了一些厚一點的衣服，可這位崔局長油浸浸的胖臉上，卻汗水不住地流了下來——那可都是嚇出來的冷汗啊，上班時間堂堂的一市之長、一位副省部級的領導幹部，就這麼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上訪戶攔在了大樓之外，還有那麼多的人在圍觀，這造成了多麼惡劣的影響啊，這說輕一點，那可是他這個信訪局長的失職、說重一點，要是上綱上線的話，搞他一個別有用心、或者是瀆職罪，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可認識跪在吳永成市長面前的這一位是誰啊！要是因為這個事情掉了自己頭上戴著的烏紗帽，那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此刻，崔萬昭的心裡，都有把大門口執勤警察咬死的心思了——他媽的，眼前的那位姑奶奶，你們公安系統又不是沒有打過交道，幹麼又放到這裡來禍害人了？！難道真的眼紅我老崔這兩天的日子過得有點舒坦了嗎！
「崔萬昭同志，你們過來了。」
吳永成回過頭來，不動聲色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吳市長，您看崔局長他們過來了，那這位大姐是不是可以……」站在吳永成身旁的秦新平馬上請示吳永成對那位上訪者的處理意見。
對於來上訪的群眾們，作為大樓內的工作人員都知道，他們所反映的不少問題，不少都是一時難以輕易解決的，如果領導們整天都糾纏在這些問題上的話，那把他們累死也不見得能解決多少實際問題——更何況，領導們都還有不少要比這些問題更大的事情需要處理和解決，而信訪問題有時候也不是誰當的官越大、誰就能馬上拍板定奪的，這其中也有不少的程序要一步一步地走，否則的話，下面基層的幹部們在以後工作的時候，就為難多了——因此，各級部門在解決信訪問題的時候，都會強調一個不準越級上訪了。
崔萬昭馬上明白了秦新平說話的意思，隨即慌忙點頭介面道：「對、對、對，吳市長，您工作那麼忙，這種小事情就交給我們下面的同志來處理吧。」
還不等吳永成表態，崔萬昭就有點氣急敗壞地對站在吳永成身後的那個中年婦女說道：「秦晉琳，你所反映的問題我們不是都已經給你講清楚了嗎？！你幹嘛還跑到這裡來鬧事來了呢？！就你的這個所作所為，這還哪有一個大學教師的素質啊？？」
秦晉玲？！難道自己身後的這位大姐，就是前一段時間在省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那起事故中的女主角秦晉琳？！
吳永成馬上把自己眼前的這位中年婦女，和自己前一段時間說聽到的那個秦晉玲掛上了鉤。
就在吳永成若有所思的時候，一個姦細的聲音憤怒地在自己身旁響了起來：「你們給我講清楚了什麼？！我跑你們東方市的兩個大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了，可你們都辦了些什麼些啊，除了推諉扯皮，就是一個勁地踢皮球了！告訴你崔局長，今天我來這裡誰也信不著，我還久認準了吳市長了，我算是看清楚了，在這個東方市裡，除了吳市長，就根本沒有一個真正地一心為民的好領導了。」
這是站在吳永成身後的秦晉琳開始憤怒地開火了。
我的姑奶奶啊，你這不是把我扔在火上烤嗎？！
吳永成聽到秦晉玲這句貌似誇獎自己的話，不禁感到一陣陣的頭大：本來自己在剛來東方市工作的時候，就因為幾件事情的處理，把東方市的大大小小的官僚們得罪了不少，有所反省后自己已經變得開始盡量低調起來了，可她這麼一嗓子，自己這一年的韜光隱晦不白做無用功了嗎？！
崔萬昭也被秦晉玲的這幾句話嗆得臉紅脖子粗的，還待再開口說點什麼，被吳永成揮手制止住了：「萬昭同志，你先去忙別的工作吧，我先和秦大姐談一談。」
這個場合不適宜再多呆了，如果再讓秦晉琳口無遮攔地嚷下去的話，誰知道她還會再說出什麼出格的話來——吳永成清楚到了她這個地步，看來也是有點豁出去的滋味了。
秦晉琳在省委大院門口被便衣警察——隸屬於東方市城中區公安分局幹警毆打一事，距今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吳永成以為有關領導在給秦晉琳的丈夫、省委政法委維穩辦副主任（副廳級待遇）馬國保做過思想工作之後，也許就會變得沒有多大的餘波了，更何況，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沒有從其他渠道聽說過這件事情再有什麼反覆，也就認為此事就那麼已經了結了。
雖然說，在前一段的時間累，吳永成的心裡對於秦晉琳丈夫馬國保的做法有點不齒：一個堂堂的省委副廳級領導幹部，在自己的女人被下面幾個派出所的幹警（或者說披著公安幹警衣服的地痞流氓）毆打之後，僅僅是因為某些領導出面做了一些工作，就為了所謂的大局、為了怕影響到自己的仕途前程，就忍氣吞聲夾著尾巴不敢吭氣了，也算是一個沒種的窩囊男人了。
對於這種「公僕」，吳永成是打心眼裡瞧不起的，他認為，像馬國保這樣的官員，在自己的家人受到侵害的時候，都迫於某些壓力不敢有所作為，假如有一天，即使他能在下面、或者是其他單位主政一方，在下屬出現困難的時候，他能不能做到挺身而出，那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不過他自己心裡鄙視歸鄙視，也沒有派人繼續了解有關於秦晉琳這件事情的動態情況——秦晉琳可是堂堂省委副廳局級領導的家屬，自己又是一名退休的大學教師，那可是既有地位、又有素質的高級知識分子，算不到社會上的弱勢群體之中的，人家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似乎並不關自己的什麼事請，自己何必又去干那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事情呢？！
哼，自己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呢！真正的弱勢群體還有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呢，那才是自己這個一市之長說要操心的大事呢！
可誰曾想到，這秦晉琳竟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哎，看來這人啊還真是禁不住惦記啊！
……..
「秦大姐，你請坐，小秦，給秦大姐倒茶，讓秦大姐先暖暖身體。」
進了辦公室，吳永成一邊走向自己的辦公桌，一邊吩咐秦新平接待秦晉琳。
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既然你把人家讓進了你的辦公室，那就得熱情地接待人家——雖然說事情當時是發生在省委大院門口，貌似與自己這個東方市的市長沒有多大的關係；秦晉琳也是已經退休的大學教師，人事關係也不在自己所管轄的範圍內，可打人的畢竟是所下面的公安幹警，自己再要推諉，那刻真有點說不過出去了，像這種事情，吳永成還真是做不出來。
「吳市長，謝謝您！」
秦晉琳雙手捧著冒著熱氣的茶杯，感激地對吳永成說道（也可能剛才激動的情緒還沒有冷靜下來，秦晉琳的眼角旁還閃著亮晶晶的東西）：「這半個多月以來，我跑了省市不少領導的辦公室，也見了不少的領導們，他們的職位有和你差不多的，也有不少是比您低許多的，可沒有一個領導能像您這麼對待我這個上訪戶的的，您可能還不知道，在他們的眼裡，我這個受盡迫害的弱女人，反倒成了一個冥頑不化的上訪釘子戶了，這成了一個什麼世道了，我都搞不明白了！！」
說到這裡，秦晉琳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強調越來越高、眼裡的淚水止不住成串地掉了下來，捧著茶杯的兩隻手不住地顫抖著。
「秦大姐，你先冷靜、靜，有什麼話你可以喝我慢慢地談。要是你這麼激動，我看咱們今天得溝通也是很成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