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熄滅的香火夢
「怎麼了？才十多天不見，看你廋了好多！是不是店裡的事太忙了？」劉小娟剛走進「逸水閣」包間，林學福就上前摟著她。
「剛到人家的地盤，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事多啊！」劉小娟推脫掉林學福的雙手，坐了下來；她沒有告訴林學福有關張建打架的事。
「如果聽我安排的話，也就不至於這麼辛苦啦！」
林學福對劉小娟離開恆輝的決定還是有些遺憾；儘管曹陽更適合坐鎮恆輝，但拿下龍源項目，劉小娟的配合功不可沒！
「幫我點份鍋巴粥，再點份小米椒酸豆角；其他的，你想吃什麼點什麼！」劉小娟的妊娠反應漸漸強烈，一點都不想沾葷。
「是哪裡不舒服嗎？」林學福關切地問；相處半年多以來，一起吃過很多次飯，劉小娟今天的表現還是頭回。
「胃炎又犯了，吃飯沒胃口！」劉小娟暫時敷衍著。
林學福：「去看醫生了嗎？」
劉小娟：「上午去了，開了點葯；沒事的，死不了！」
「今天是怎麼了？說話聽起來不對味啊？」林學福伸手托起劉小娟的下巴，眼睛直盯著劉小娟看。
「心裡很煩！」
是啊，碰到不請自來的麻煩，誰都會煩！
「遇到麻煩了嗎？說出來聽聽，我幫你出出主意！」林學福也是第二回看到劉小娟的表情；第一次看到還是劉小娟為了兒子轉學的事勞心。
劉小娟沒有說話了，只是雙目死死盯著林學福的眼睛至少有一分鐘之久；面部毫無表情！
這時候，服務員敲門進來，端上菜肴，米粥，轉身關門離開。
林學福幫劉小娟舀了一碗粥。
「呵！呵！呵！剛才你的眼睛差點就把我看穿了！」林學福嬉笑道，想緩解劉小娟的心情。
劉小娟用調羹來回撥弄著碗里的粥，陶瓷間碰擊的聲音很脆！但讓林學福聽起來很沉重！
林學福也沒再開口，自己給自己倒了點留存的洋酒，端杯直搖晃，但眼睛不時瞟著劉小娟；且心裡斷定：這個女人今天心裡肯定有事！
終於，劉小娟開口了：「恭喜你，局長大人！」
果然！來事了！林學福放下了酒杯，滿臉揄笑：「炎炎夏日，喜從何來？」
「你又當爹了！」劉小娟平靜地說。
「什麼？你慢慢說！」林學福已經聽到了，但還是不敢相信。
「你千萬不要給我驚喜，我都大把年紀了，心臟不好！」林學福來了精神，隔著餐桌把頭伸了過去，滿臉的喜悅！
「你、又、當、爹、啦！」劉小娟一個字一個字地吐著。
這次林學福聽的真切！身子一下竄起來，將半杯酒一乾二淨！
「你不會是在戲弄本官吧？」林學福還是半信半疑。
劉小娟從手提包了取出檢驗單，遞給林學福。
林學福趕緊取下眼鏡，全神貫注地讀著檢驗結果；然後，欣喜若狂地在包間轉了兩圈：「給我老來賜子！看來是我老林家八輩子修來的福啊！」
又來到劉小娟身邊，在她的額頭上深深地親了一口，「謝謝你！親愛的！」
看到林學福幾乎失控的激動，劉小娟心裡真是哭笑不得。
劉小娟的懷孕，對林學福真是天大的喜事！林學福在年輕的時候，正趕上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一對夫婦只能生一胎；現在，國家把政策放寬了，可人都老了，趕不上這個好時代了！
「可惜啊！」劉小娟的語氣依舊很淡然。
林學福剛坐下來拿起酒瓶準備再給自己斟酒，聽到劉小娟的話感覺不對勁，手在半途停住了：「可惜什麼？」
「可惜這孩子來錯了時間，投錯了胎！」
「什麼意思？」林學福睜大了眼睛，滿臉的迷惑。
「我已經決定把孩子拿掉！」
作為母親，劉小娟於心不忍！但面對現實，劉小娟又不得不忍心！
「你瘋了吧？！我不同意！」林學福把酒瓶往桌上一撴，臉色「唰」地掉落下來，從鏡片里透出的凶光直逼著劉小娟。
林學福「樂極生悲」的快速轉換讓劉小娟不寒而慄！
「你憑什麼不同意？！」劉小娟扔下調羹，站立起來，心中的火氣直往外竄！
「就憑我是孩子的父親！」林學福也大聲嚷起來。
林學福晚年得子，本已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燃起的喜悅之火被劉小娟一盆涼水瞬間潑滅，一下就完全失態了！平日的文質彬彬蕩然無存！
「那我又是什麼？是你的生育工具嗎？」劉小娟質問道。
林學福發現自己的失態已激起了劉小娟的憤怒情緒，趕緊走過去摟住劉小娟的肩，勸劉小娟坐下：「對不起！對不起！別生氣！別生氣！」
劉小娟一把掙脫，雙眼含淚怒斥道：「生下來？！孩子的名分在哪裡？我的名分又在哪裡？是暗無天日地趕潮流做你的『小三』？還是靜等你的老伴歸西以後再填房進你林家？！」
林學福第一次領教到劉小娟外柔內剛的性格，連珠般的質問令林學福無言以對！
林學福扯了幾張面巾紙遞給劉小娟；同時，自己心裡快速對策著應對劉小娟的辦法。
對！以柔克剛！軟硬兼施！官場的技能同樣能對付女人！
「『名分』暫時肯定給不了，但是供奉你們母子三人一生的榮華富貴還是完全沒問題的！看你現在每天忙忙碌碌的，也還不是為了日子過得好一點嘛；如果是把孩子生下來，就可以在家做個全職媽媽，盡享人生！多好啊！現在不是很多女性都這樣嗎？」林學福語氣遲緩，低聲下氣。
「哦，自己的男人死幾年了，突然之間又挺起了肚子，你要我的臉往哪擱？每天用褲子裹著臉出門嗎？」劉小娟依舊語氣火爆。
「你可以把店子轉掉，然後帶著宏偉搬到市裡去住啊，房子戶名已在你名下了；我再每年給你們30W生活費；另外，我把在縣城與開發區中間位置的一塊200畝藕塘的30年使用權轉到你的名下，再過幾年，等政府一徵收，你們母子下輩子都不用愁了！」林學福開出了條件，並從提包里取出了市裡新居的鑰匙放在劉小娟的手中。
林學福開出的這一條件，對一個正常生活在小縣城的單身女人來說，幾乎是天價！就是對一個未婚的年輕女子來說也是極具誘惑力的！
林學福握著劉小娟的手，雙眼含情，注視著劉小娟的表情。
「你的條件是很誘人，是足可以讓孩子長大成人！但對於一個未出生的孩子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在你心裡，孩子的出生，就意味著你林家又多了根延續血脈的香火，再用金錢與物質修築一道防風牆！這就是你盡的責任？你敢要你30多歲的兒子過來相認這個弟弟或妹妹嗎？」
「老林！你真的還不了解我！錢財，我都需要，但我不需要別人的施捨，我有健全的大腦和手腳！我更想要的是完整的婚姻和家庭！」
劉小娟的最後一句話，才是發自肺腑！也讓林學福啞口無言！
林學福幾乎癱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擠出一句話來：「你真的決定了？」
「是！一個星期後就處理！」劉小娟堅定地回答道。
隨後，劉小娟把鑰匙放在桌上，又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文件袋：「這是五中的食堂改建工程預算和驗收資料！」
「另外，這段時間公司我就不過去了，等你把那筆銀行貸款還了，再告訴我！」
說完，劉小娟氣沖沖地離開了，留林學福一個人呆坐在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