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名校尉
夏日深夜,穿越九叔位面的第二天,是個沒有紅月亮的夜晚。
白月光薄紗般照落在山林間,匪寨深處,一棵枯槐的樹枝被映成鬼影,隨著山風在地上蠕動。
槍聲在寂靜的夜裡響了一聲之後,便此起彼伏,還有無數人影在月色中狼狽狂奔,大聲呼號,整個匪寨無比喧囂了起來。
硬戰,終於還是開始了。
但此刻,陸遠竟然孤身深入進了匪寨,他對手底下的幾員悍將極其信任,論槍法、論巷戰,再配合免疫物理攻擊的鬼軀,足可搞定幾十上百個土匪。
時代在變化,這夜深之際,火藥武器和鬼兵無比的契合。
而且,還有九叔在旁相助,一般的道法邪術也傷不得小鷹他們。
陸遠停下了腳步,站在枯槐的陰影里,低聲道:「這裡果然陰氣淤積,秦政,你感知的沒錯。」
即便不知道秦政的具體能力,但這幾次接觸下來,陸遠還是很清晰地分析出來他的能力範圍:剋制陰邪鬼物,能吞噬靈體,奪取記憶。
詭異而牛逼!
「嗯!」
秦政的鬼影從他懷裡的鬼差證上冒出來,先感受了一下,隨之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寒冷和陰森立刻侵蝕進肺腑,讓人感覺像是吸進了冰冷而又滑膩的蛆蟲。
「陸隊,這邊走……我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食物的香氣?』
陸遠微微一挑眉,也不多問,朝著秦政指點的方向潛行而去。
不多一會兒,一座兩人高的石洞出現在了成片枯死的槐樹林後面,這地方極其偏僻,陰氣又重,並且無人看守。
一人一鬼小心翼翼潛了進去,未見到那個煉屍的余道人。
走了約有上百米,幾乎已經深入這座山的山腹之中,眼前豁然開朗,是個天然洞穴。
而洞穴里別無他物,只有一具用銅環懸在半空中的巨大棺槨,一看就非比尋常。
陸遠上前用手敲了敲棺木,竟然響起了洪亮沉厚的撞擊聲。
「聲如銅鐘,這是窨(yìn)子棺!」
「窨子棺?」秦政伸手看了一眼左手,只見掌心上的饕餮紋已經顯化,也不知道是因為上半夜剛吃了一隻吸血鬼的超凡特性,還是饕餮鼎對棺材里的東西不是太感興趣,飢餓感並不強烈。
他也用力敲了敲棺槨,說道:「這好像是盜墓小說里的東西吧!裡面應該是只大粽子。」
深山老林的山陰處,陽光永遠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一種生長了上百年的碳色異樹,用其樹心製作棺材板,就是窨子棺。
而在盜墓這行當里,有幾句曾被盜墓賊奉為金科玉律的言語,即:
發丘印,摸金符,護身不護鬼吹燈;窨子棺,青銅槨,八字不硬勿近前;豎葬坑,匣子墳,搬山卸嶺繞著走;赤衣凶,笑面屍,鬼笑莫如聽鬼哭。
這幾句話可不是什麼人編出來的,而且一代代土夫子、盜墓賊總結出來的鐵律。
陸遠在加入「崑崙」前,也是經過了系統的靈異學習,了解不少超凡知識,立刻說道:「陰氣這麼重,大粽子無疑。還有這窨子棺,在四號位面可是寶貝啊,非常值錢。按那個世界的行市,比等量體積的黃金還值錢!沒想到這裡有一棺……秦政,你不要大意了。」
「……」
華夏這是發現了多少時空蟲洞?
還有,區區黃金哪能和這種極品木料比,就是十口黃金棺材也換不了一口窨子棺。
老話說,窨木斷檭八寸板,不是萬年窨子木,又哪有那麼厚的樹芯?
這種極陰靈材打造的棺木,可是孕養殭屍的至寶!
便是那隻遠渡重洋而來的吸血鬼,也知道這東西的珍貴。按照記憶顯示,那些活了上百上千年、有爵位的血族,沉睡時候也是睡在類似的棺木里。
而眼前這尊窨子棺,伯爵才配躺進去吧。
由此可見這窨子棺的珍貴。
「陸隊,用這麼貴重的棺槨來孕養殭屍,不得了啊!我進入看看,要是順利……」
秦政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淺笑:「我嘗試佔據這具肉身。」
陸遠眼前也是一亮,非常時候行非常事,奪舍一具殭屍,對接下來行動有好處。
「那我護著……」
話還未說完,山洞石道里傳來腳步聲,千層底的布鞋急促地踩在地面上。
兩人目光略一交流,陸遠貼著石壁攀附在陰暗的角落,而秦政則立刻鑽進了窨子棺。
窨子棺只是外層的棺槨,裡面有一具硃紅色的內棺,就像被血染透了一般。
血腥之氣撲鼻而來,秦政遲疑了一下,往棺材裡面再次一鑽。
那是一具身穿甲胄的將軍屍體,露出的肉身上長著一圈又一圈的黑毛,一指長,透出了盔甲,密密麻麻,像是一大塊霉變的死豬肉,煞是噁心。
煉屍之道,秦政不懂,所以也辨認不出這殭屍的等級。
但好在這殭屍的肉身已經被煉製的鐵板一塊,沒腐爛的氣味,也沒有小蟲子進進出出。
從外觀上看,尚能接受。
而內里實質上,青銅饕餮鼎也是有些食慾。
一狠心,閉眼朝著殭屍便是一附,靈魂沒入肉體之中,饕餮紋瞬間浮現在了殭屍手掌上。
……
東方微微泛出魚肚白,幾縷濃煙遠遠近近的升起。
折斷的旗杆,依稀辨認出一個「明」字,散落的斷刃,是倭刀的形制,半截埋在血泊里的車輪,以及觸目驚心,堆疊起來的殘肢斷骸。
記憶里的自己,穿著一身殘缺的甲胄……
「倭國關白豐臣秀吉帶兵攻陷朝鮮,我等即刻北上,保家衛國,馬革裹屍,在所不辭……」
「拿下平壤,活捉倭國主將小西行長。」
「殺!」
「我義烏兵先登平壤,立下首功,為何剋扣我等糧餉?」
「我不服!」
「……」
「戚帥,卑職無能……無顏見江東父老,更沒臉到九泉之下去見你啊!」
碎片化的記憶不再浮現,陷入永恆的黑暗。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可能是睡了一覺,也可能是過去了好幾百年。
一絲光亮出現在記憶里,緊接著,一道沙啞難聽的聲音響起:「哈哈,好一具戚家軍校尉的肉身。那東漢小國王侯不配享用窨子棺,你這無名校尉有福了。」
「好好好,你殘餘的執念越堅固,天賦便越好,足可煉出銅甲屍來。」
「獸血不好用,那就用人血來澆灌……嘿嘿,只要給我十年時間,便能仗著此僵橫行一省。」
這具殭屍,生前乃是戚家軍無名校尉,死後,被余道人所得。
棺槨之中,殭屍緩緩睜開雙眼,露出人性化的眼神。
奪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