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全郡覆沒

第二百一十章 全郡覆沒

人拖上台去,刑官打開造冊,念一個名字,在帛書上勾了一下,再驗明了身份,九個都驗明正身後,一起強制摁倒在木墩上,九個劊子手大刀一揮,脖子上一腔鮮血灑出,九顆大好頭顱滾落好遠,邊上拎人上來的那些軍士順手把屍體拖往邊上的坑扔進去,有劊子手一手拎着幾顆首級,也一併扔進坑裏。

接着一撥撥的人被帶了上來,或嚇得屁滾尿流,或是喃喃自語,或是板着臉孔,或是強自鎮定,驗明斬首的速度不快,卻也是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上面的官員們也板著個臉,不再並頭接耳,只是隨着血腥味越來越重,殺的人越來越多,官員們的臉色也跟着難看起來,到後面都有些鐵青了,放那些殺人如麻的軍士,一時見到殺這麼多人都會難受,更別說有些不過是文官了。

上首的兩個大佬,苟晞臉色倒沒多少變化,畢竟是大將軍,都是從千軍萬馬中殺過來的,手上怎麼也沾了不少的人血,這樣的場面見慣不怪了,王刺史雖然也是大佬,死人估計見過,卻沒見過這樣殺人的場面,臉色也跟着不是那麼好看。

苟晞看着王刺史難看的臉色,心裏有些好笑,當然他也不會傻呼呼地笑話王刺史,裝作沒看見,也沒再找王刺史說話,不時看向台上,或是掃視一下下首,反正現在這樣的殺人場面也是夠無聊。

斜眼看到江晨,見江晨眼睛看着台上,臉色卻和最初見自己時沒多少區別,臉上也沒見到太多神情的變化,他不禁有些奇怪,按江晨這年紀,不可能是見慣了殺人場面的,而江晨居然視若無睹,那這年青人的心理真有夠堅韌的。

這一次的斬首,從午時,一直殺到了酉時過半,這才把牢裏的人殺完,木頭搭的枱子早被鮮血淋遍,看不到一點木頭的原色了,一些鮮血還順着木頭間的縫隙滴落到地上,彙集在台下,再從台下流了出來順着地勢流到了邊上的坑裏。

殺完人,眾人站起來,都向著上首的大將軍和刺史告別,兩大佬也沒挽留,都知道他們這時候並不好受,也也就沒必要非要拉着他們。

江晨也跟着站了起來,望着軍士們正在拆剛才還在殺人的枱子,片刻即拆完扔一邊,然後再拿鏟子鏟了土來,把一地的鮮血都蓋了起來,其他的人則是把挖坑挖出來的那些土填回坑裏,既然是謀逆亂黨,這被斬首的人,也不必再各自埋葬,大家一起造反,又死在一個坑,那正好全了這死同穴的義氣。

等看到其他官員將軍都離開了,江晨走上前去,也向著苟晞和王刺史告別,鞠完身起來,就聽到王刺史說道:「江大人,如果沒什麼緊急事,可否一敘?本官有事與江大人商量商量。」

自己頂頭上司的上司如此好言跟自己相說,說是相商,其實哪容得江晨有一點反抗,江晨就算前世加上這一世都沒做過什麼官,這點情商還是有的,急忙說無事無事。

刺史大人自是不會跟着苟晞住在軍營,江晨隨着他一併回了長安。

西晉時雍州刺史部治所就在長安,京兆郡治所也在長安,長安縣衙也在長安,只是各佔一方,所屬不同,可見長安這時的地位之高。

王刺史沒有去刺史府,而是帶着江晨來到了京兆郡太守府,江晨看着走的路是去往太守府,心裏有些詫異,卻也沒多說什麼。

太守府比之江晨的縣衙被破壞得更為嚴重,江晨到時,可看到太守府經歷過了戰亂,有些屋檐上,還有箭只插在上面,更別說,那歪歪斜斜的大門上還有鮮血和刀劍砍刺的痕迹。

江晨有些奇怪,因為張宗道說過,他們接管長安城的時候,基本沒遇上太多的反抗,卻沒想到,這太守府看着並不像張宗道所說的沒什麼反抗,不過今天看着那陸太守的樣子,想來這陸太守也明白被攻破後會有什麼後果,於是抵死反抗並不奇怪,只是司馬冏手下的將士都不想再抵抗,他一個文官,就算反抗又有多少力量,太守被抓也正常。

王刺史帶着江晨進了太守府,裏面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到處都是破敗的跡象,還沒有長安縣衙還有小貓三兩隻在看院,江晨看着更是驚奇,完全搞不清楚這太守府發生了什麼事。

王刺史走進太守府後,腳步就放慢,再往大堂走去時,看着破爛的大堂,他站定在大堂中,長嘆了一聲,沒再在大堂里走去,轉個彎,直接去了後堂。

到了後堂,這兒稍好些,至少會客廳還算完整,王刺史揮退了隨從,自顧地坐於上首,江晨跟着進去,沒聽到王刺史吩咐,也沒跟着坐了下去,只是袖手站在下首,低首垂目,等著王刺史發話。

王刺史停了好一會,看得出他是極其鬱悶那種,也像是在組織語言:「你可知道這次京兆郡,所有官員自太守以降,都附逆叛亂了嗎?」

江晨聽得完全愣了一下:「全部?剛才我就見到只是陸太守被斬,怎麼,其他的也附逆了?」

王刺史長嘆一聲:「主簿、主記室、五官掾、文學掾、功曹史、記事史,皆與陸太守一起附逆齊王,長安城破之日,陸太守反抗被擒,其他的官員反抗皆被殺了。」

江晨這下是真的無語了,一個京兆郡,全部都跟着司馬冏反了大晉,想來當時也不知道司馬冏許了什麼好處,讓他們這些官員都跟着謀反,哪怕是司馬冏都死了,還要死命反抗官軍。這京兆郡的大小官員,還真是夠齊心!

江晨聽着,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只能是跟着王刺史長嘆了一聲。

王刺史默然了半晌,又接着說道:「現在京兆郡,不僅太守全沒,下面一些縣,很多縣令縣長,不是被齊王所殺,就是跟着附逆,然後被殺,這麼說吧,不僅是京兆郡,我整個雍州,因這次齊王的謀逆,官員死傷慘重,現在才平亂還看不出什麼,但再過幾天,肯定是亂成一團了。你長安縣,算是損失較少的了,至少你江縣令還活得好好的,而且還立了大功。」

說到這,王刺史一轉話題問道:「我聽聞苟將軍說,你在齊王謀逆時,立了大功,燒了他的北營和長安城內的糧草,破壞了與胡人的合作,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

江晨淡然道:「確有其事,多人可做證。」

王刺史沉吟了下:「此事重大,你可否把一些細節告知一二?」

江晨點點頭,把自己派人如何去探北營,又如何去探到胡人的藏兵谷,又如何燒了大營,自己後來又如何去燒了在長安城的糧草,樁樁件件一一跟王刺史說了,王刺史前面聽苟晞所說,還有所不信,哪有一個縣令能做這些事的,現在再聽江晨所說,所有事情都極其附合邏輯,如果是編,也沒人能編得如此完美,唯有參與過的人才能把這事說得這麼清楚。

王刺史一直沒說話地聽完,對江晨做了這些事信了九分以上,想着又問道:「看你所說,你好像是事先探查到了齊王要謀逆,所以才去做了這些,你是如何知道齊王要謀逆的?」

這事江晨早想過了如何圓過來:「下官在長安有個娛樂之地叫『天上人間』,想必大人也聽說過,齊王極喜歡下官釀的酒,所以自他鎮和安后,多數時間都住在下官的『天上人間』,有幾次就見到他會見胡人,而且會見時極其隱蔽,下官當時就留了心眼,於是讓手下之人去暗訪。」

王刺史聽得非常仔細,江晨接道:「之後又查看到北營莫明多了不少馬匹,那些馬匹望之根本不像是大晉軍中之物,再探查到齊王在城外不住收糧,幾方一對應,下官就猜想到,齊王或許會有不利大晉之舉。想到此,就更加深跟蹤那些胡人,然後發現了齊王下屬秘密運糧於北山山谷,尋着蹤跡,才發現了這些胡人。」

見王刺史還在聽着沒接話,江晨只能又說道:「當時看齊王糧草大致備妥,想着不日齊王可能就要發動,無奈之下,下官只能行險著,潛入北營和北山山谷,以火攻驚了北營馬匹和胡人,逼得齊王提前謀反。至於長安城那個糧倉,那是齊王準備給胡人的糧草,下官也是跟蹤胡人才探查到的,後面被追殺時,無奈只能喬裝入糧倉內,用火燒了糧倉。」

反正當時司馬冏在「天上人間」呆的時間很長,這王刺史肯定是知道的,畢竟刺史大人的治所也在長安,雖然他因身份不能與齊王走得太近,江晨不相信他不會去打探司馬冏平時的行蹤,自是知道這司馬冏長住「天上人間」的事。

王刺史聽聞如此,不由心裏大嘆,江晨這是運氣極好,又極有觀察力,能從細微處尋找到司馬冏謀逆的一些蛛絲馬跡,這才有此在功的出現。想着此事重大,王刺史又把很多細節又細細問了江晨,比如當時有多少馬匹,從哪兒跑出,糧倉的火是從哪兒燒起來,他是如何逃出來的,然後又如何逃出長安這些事都問了江晨。

江晨當然都清楚,除了用火還是用大鞭炮這事換一下外,其他都是他安排人做的,或者就是他親自參與的,哪會忘了這些,把事情跟王刺史說完,王刺史再無半點懷疑。

王刺史聽完,長笑一聲道:「我還擔心說你年紀太輕,不大穩重,卻不想你做出如此多的事,心思慎密,行事大膽又細緻,實為不可多得人才,怪不得苟大將軍都對你讚不絕口!確實是棟樑之才!這下我就放心了。」

江晨聽王刺史如此說,嘴裏急忙謙虛了幾句,但是心裏卻是有些疑惑,聽着王刺史的語氣,問這些,說什麼放心的話,這聽着像是有事要交給自己做不成?

再一想到現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江晨心裏一動,難道王刺史這是要讓自己來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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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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