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真正的目的
「退,快退。
。
。」
對於未知的事務,人永遠是藏著敬畏之心,尤其是一幫不知為何而戰,失去了信仰的人。
遼國圍困涿州城,當然也不是就圍的水泄不通,能夠帶領遼軍復仇大宋,在他們心裡是收復涿州這個要害之地的統帥,蕭長青當然知道圍三闕一的道理。
對於一般的守軍將領而言,圍三闕一確實是最狠毒的攻城之計,看似在不可能逃亡的圍城戰中給守城軍隊留了一條後路,但這條後路往往是最致命的陷阱。
《鎮妖博物館》
遼國圍困涿州城的部署分為四路,西路守軍是耶律良才統帥軍隊,兵馬接近兩萬,大宋軍隊撤退最有利的方向南路軍由遼國皇室最有前途的後起之秀耶律俊才把守,軍隊總計也是兩萬。
而東面軍隊,也是遼軍真正的大本營,則是名義上的元帥蕭長青率領,兵馬人手也是最多的,足足三萬,其中包含遼國最精銳的皮室軍騎兵兩萬。
而北面軍,人數是最少的,由遼國的漢人大將韓曉峰率領,此人倒不是有什麼能力,此人乃是遼國幾十年前最大的漢奸將領韓德讓的族孫。
遼國為了拉攏北方漢人,對於鐵心投靠遼國的漢奸倒也十分優待,尤其是有能力的那種,韓曉峰的叔祖韓德讓對遼國忠心耿耿,成為所謂的漢軍世侯,世襲罔替。到了韓曉峰這一代,已經沒有了人才,只不過是矬子里拔大個兒,利用韓氏在西京道世代經營,在涿,瀛,莫三州淪陷,漢軍損失慘重,由韓曉峰又拉起一隻八千人的漢軍。
這八千漢軍老兵的數量不足一半,其餘皆是剛剛拉進隊伍的壯丁,實際上韓氏一族已經漸漸失寵,尤其是在後族和皇族交鋒之時,漢軍不敢隨便下注,導致了漢軍在遼國的地位十分尷尬。
一群忘記祖宗性命的人,除了權貴,當兵打仗不過是一個工作,自然不肯賣死力,尤其是這幾年,漢人的地位愈發低下,漢軍糧餉被剋扣已經成了常態,哪有什麼戰鬥力可言。
之所以把他們放在北門,則是遼國元帥蕭長青圍三闕一之計中最重要的一環,看似北門守軍最弱,但北面突襲,出城之後,便是遼國鐵騎的天下,北邊都是遼國佔領,要想逃亡,勢必要繞過東邊或者西邊。
顧廷燁乃是久經百戰的大將,
又豈能看不出遼國人的用心狠毒,這是要給宋軍留一線希望,實際上是為了讓大宋放棄城池,自投羅網。
這也是為何老耿在這幾個月連續斬殺了不少將校的原因,總有那種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能夠順利逃離涿州,回到大宋地盤的傻子。
按照蕭長青的吩咐,無論哪邊遇襲,相鄰兩路的遼軍都會派人支援。南城遇襲的時候,耶律良才和蕭長青同時派了兵馬支援,待大宋夜襲的軍隊退去,西邊騎兵留下來幫忙,東邊的卻已經退回東城大寨,他們巴不得看皇族的笑話,倒也不是見死不救,而是南邊看似慘烈,實際上人手損失不多。
而西城遇襲,除了耶律俊才把西城騎兵派回去支援,南城的漢軍自然也要派兵支援。韓曉峰也履行了他的義務,派了一半的人手前去支援,包括自己麾下那五百騎名為幫忙,實為監軍的契丹鐵騎。
可惜在行軍的半路上,莫名其妙的接連發生爆炸,尤其是剛剛,打頭的那個都至少被炸死了七八人。這還不算,在發生爆炸之後沒幾十息之後,伴隨著轟隆的聲音,大宋的炮兵又開始了新一輪轟炸。
由於西城遼軍大戰已經陷入大宋步軍手裡,炮兵裝填好炮彈,一直在瞄準著南城援軍的必經之路,剛剛那些爆炸的火光,為炮兵指引了方向,稍微調整一下就可以瞄準開炮。
遼國漢軍誰也不知道,自己走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發生爆炸了,再加上炮兵的轟炸,這幫人本來就惜命,未知的恐懼讓他們馬上做出了撤退的決定,哪怕是跟隨的遼騎再三恐嚇,也沒辦法讓這群參軍就是為了吃頓包飯的人前進,反而因為晚上視線不好,這幫人暗地裡放冷箭,還折損了幾名作為監軍的契丹人,這五百騎契丹騎兵,因為走在前面,爆炸的時候折損了幾十人,又攔不住鐵了心回撤的漢軍,也只好跟著漢軍一起撤回北城大寨。
失去這四五千漢軍,他們這四百多在遼國算是二線的騎兵上去,幫不了任何忙,黑洞洞的夜晚,誰知道前面宋軍還有什麼埋伏,況且在他們看來,就算北城沒有去支援,南城那邊都是契丹精銳,派去的援軍已經足夠叫該死的宋人有去無回。
而那邊顧廷燁在聽到這邊爆炸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率領騎兵拚死攔截遼國漢軍援軍的準備,等他們趕到爆炸地點的時候,只看到幾個被斷腿之後被遼軍拋棄的倒霉蛋。
「莫非,這便是李逵那廝說的地雷,此物著實讓人防不勝防,幸好,幸好,這玩意只有大宋會造。」
是的,顧廷燁剛才審問了一下那幾個倒霉蛋,知道了這邊發生的事情之後,對於漢軍退去他絲毫不奇怪,最讓他上心的就是遼軍走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發生爆炸的玩意。
這兩天,李逵可算是在涿州長臉了,不僅僅是神兵天降,為涿州帶來了雪中送炭的手榴彈,又給顧廷燁送來了盛長槐制定的援助計劃,更讓他能吹一輩子的就是,連顧廷燁這種他自然為這輩子都趕不上的百戰將軍,被自己看見自家侯爺試驗火器的時候的所見所聞唬的一愣一愣的。
顧廷燁這時候想起李逵從盛長槐那邊聽來地雷的用法,心中只有慶幸,慶幸這玩意是大宋先發明的,他想到這玩意要是敵國先發明,大宋軍隊行軍走的好好的,前面一片坦途,沒有任何敵軍埋伏的可能,卻突然被腳下的地雷炸的七葷八素,心裡就一陣膽寒。
這玩意殺傷力倒是其次,誰也不是傻子,前方部隊遇襲,自然不會繼續前進,但是這玩意的陰損就是,誰也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這玩意,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運送物資,最寶貴的就是時間,李廣難封,就是因為失期。
敵軍雖然退去,但顧廷燁還是不敢鬆懈,命令騎兵就地休息,抓緊一切時間恢復體力,隨時準備應對北路遼軍的回援,這一等,足足等了兩刻鐘,沒等來敵軍的援軍,卻等來了大宋自己的援軍。
「前方可是涿州友軍,敢問是哪位將軍。」
幾名一看就是前哨的宋兵,在看到這邊幾千名騎兵之後,摸進觀察了許久,從昏暗的火把照耀下,認出了這是大宋的騎兵,才敢漏出自己的身影,朝著顧廷燁喊道。
在這幾人接近的時候,顧廷燁就已經發現了這幾人的存在,剛剛的火把,也是他刻意叫人點燃的,就是為了叫來人看清楚自己的身影。
不是顧廷燁自大,因為從那幾人是騎著馬從西邊過來的,遼騎的可能性非常小,況且,他也已經讓自己的親兵做好了隨時追擊的準備。
不僅如此,因為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一刻,今夜無論是夜襲遼軍南城大營,還是二襲甚至覆滅遼軍西城大營,大宋軍隊不計代價,就是為了這一刻。
若僅僅是為了殲滅一萬遼軍步軍,就浪費了盛長槐千辛萬苦,大代價打造的熱氣球運送來的那一萬多枚手榴彈,就太不划算了,失去一萬步軍,遼軍隨時能從幽州再調幾萬人過來。
而大宋守軍失去這一萬手榴彈,或許失去的,就是最後突圍的機會,如果時機成熟,有這一萬枚手榴彈幫忙,斷尾求生,至少能將城內被困的大宋軍隊撤出一半。
盛長槐苦心的謀划,自然也不是為了打一場殲滅戰就行了,他最大的謀划,還是將涿州城最需要的東西送來。
果然,在顧廷燁表明身份之後,那幾個人先是向顧廷燁出示了身份證明,在顧廷燁派出騎兵往他們幾人指引的方向報信之後,又過了兩刻鐘,在黑暗的夜幕中,車軲轆聲越來越大,等顧廷燁騎馬上前,眼前這一幕簡直讓他驚呆了。
獨輪車乃是大宋很常見的運輸工具,但是兩萬獨輪車,顧廷燁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還沒等顧廷燁從這讓他大開眼界的場面中恢復過來,又發現了一個熟人,讓顧廷燁臉上漏出驚喜的表情。
「則城,怎麼會是你,不是說孟英來了嗎。」
是的,押送這兩萬獨輪車的,正是顧廷燁這輩子最知心的朋友,積英巷盛家嫡長子盛長柏。盛長柏看到顧廷燁看上去一點傷也沒有,臉上也是漏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對了,槐弟沒來的事情,來的是我這種事情,暫且保密,不要讓外人知道。」
顧廷燁走進之後才發現,盛長柏今夜穿著打扮,全副武裝,要不是他和盛長槐盛長柏兄弟相熟,差點也把盛長柏當場了盛長槐,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顧廷燁還是明白的,盛長柏這麼說,自然是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
絡繹不絕的獨輪車隊伍,裝滿了物資,趁著這個夜晚,遼國再也不敢擅自來西城這邊的功夫,一個接一個進入涿州城內,跟在獨輪車後面的,更讓顧廷燁心中一穩。
「這便是火炮嗎。」
無他,跟在獨輪車後面的,是幾百匹運貨的馬車,馬車上那個黑洞洞的鐵桶子,顧廷燁一眼就認出來的,正是李逵給他吹噓的火炮。
在得到盛長柏確認的答覆之後,顧廷燁心裡更加開心起來,對於守住涿州城,他現在可是一點也不擔心了,剛才獨輪車上過去的,他檢查了一遍,除了涿州最需要的冬衣帳篷之外,便是手榴彈,還有鹽巴等物資。
涿州城好歹是個大城,之前一直作為僅次於幽州,遼國囤積糧草的重鎮,顧廷燁在叫人把百姓遷走之後,城中的糧食足夠守軍和青壯吃上一年多還富裕。
城內又有早就打好的水井,不缺引用的清水,最讓顧廷燁頭疼的便是,天冷士兵該如何禦寒,帳篷和冬衣的到來,雖然不是最完美的,加上城裡那些殘存的房屋,保證了士兵不會被凍死。
鹽巴也是涿州現在最稀缺的東西,涿州城內的鹽巴,已經快要用盡了。
而火炮的威力,顧廷燁剛才已經見識過了,有了這玩意,在也不用害怕遼軍的投石機了,這玩意天生就是克制敵軍遠程武器的,最重要的是這玩意是鋼鐵製造,不像原先涿州城裡那幾台倖存的投石器容易被敵軍毀壞,更不用說這些火炮的數量,他簡單數了數,足足有上百門之多。
更叫顧廷燁開心的是,剛才盛長柏告訴他,除了這兩萬多青壯,楊繼宗率領的那五千騎兵,這一次來了就不走了,歸顧廷燁調遣。
克制住遼軍的遠程武器,遼國的投石器失去了作用,大宋軍隊就有了機會修繕被損壞的房屋,等到冬日來臨,受罪的就是城外的遼軍了。
而且,有了充足的火炮的手榴彈,今夜的偷襲是可以複製的。
顧廷燁倒現在還不知道剛才楊繼宗和遼國騎兵的戰果,要是他知道了剛才楊繼宗是怎麼攔住遼國騎兵的,就會明白,盛長槐這次謀划送援助物資的目的,不是讓大宋困守涿州的,而是為了徹底打消遼國收回涿州的想法。
「槐弟說了,暫時他只能給你這麼多支援,不過他卻讓我給你保證,只要你擊退涿州城外的遼軍,手榴彈和炮彈,他會派人源源不斷的運過來。」
盛長柏看到顧廷燁這副模樣,又給他加了一個砝碼,顧廷燁聽完,哈哈大笑,自傲的說道。
「有了這些物資,我要是還不能讓遼軍知難而退,我就不配做顧家的子孫,寧遠侯府的列祖列宗,包括我那個演戲演了一輩子的大哥哥,恐怕要在地底下笑死我,不認我這個不肖子孫。」
這個時候,已經知道自家兄長生前最後那兩年謀划,和顧家悲劇根源的顧廷燁,早就已經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