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銀髮天使

「我在鎮壓南方叛亂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蘇瑪利回到宅邸后看著自己的小情人，說：「一個銀色短髮的女天使，很厲害，在我的手上撐了五回合。」

「你沒有受傷吧？」小情人第一時間擔心著自己的愛人。

「沒有。」

「那就好，那她……」

「她？」蘇瑪利輕笑著，然後抱住小情人，撫摸著她長長的銀髮，說：「我沒有殺她，我以為那是你，不過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了。」

她的長發依舊還在，而那叛亂者的頭髮只是齊耳。

「王不喜歡銀髮的天使，更不喜歡銀髮還長翅膀的女天使，所以寶貝，哪怕你再喜歡研究，也千萬不要去碰王的底線，知道嗎？」

站在大廳中與蘇瑪利相擁，她的目光卻是看到了蘇瑪利背後的書房，那是專門為她建造的。

他極力的搜尋著她想要的書籍，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蘇瑪利不過是將她當作更高級的玩具，也就比那些侍女高級一些，就像是那位從小在天宮中長大的王女一樣，被圈養了起來。

「哦對了，」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蘇瑪利低頭在她的耳邊輕聲道：「王要給她的小貓咪慶生，三天後會來一次大巡遊，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看看嗎？」

「三天後…我可以嗎？」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天城的她，的確對此很動心。

「當然可以，不過到時候我不一定能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可以去找凱爾那隻小貓聊聊，到時候你們可以一起，兩個女人應該能有很多共同話題。」

「凱爾嗎……」

她從來沒有見過凱爾，只是從蘇瑪利的嘴裡聽說過，那是一個不被外人知曉的王女，從小就沒有見過天宮以外的世界是怎樣的。

她還能在天城中散步，在圖書館中翻閱書籍，享受下午的安寧。

但是聽蘇瑪利說，那位王女在十六歲時就已經開始訓練劍術，在天宮，在那個既宏大又狹小的世界里，她的日常似乎沒有太多的變化——劍術、休息、劍術、休息……

她已經不止一次聽到蘇瑪利誇讚那位王女的劍術高超了，同樣的，她也聽到過太多的聲音說那位王女不過是在自娛自樂。

畢竟在青蛙的世界里，狹小的天空甚至裝不下一輪明月，除了練劍她又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可做呢？

凱爾自己都不知道除了練劍外她還能做些什麼，以往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在與其他士兵的對戰中噁心別人，以此獲得那莫大的快樂與爽感。

不過現在不行了，如果她再不逃離這個地方，或許以後就要與殺戮作伴了，她不喜歡殺人，尤其是殺那些弱小的人。

找到了情緒已經有些好轉的翼，凱爾第一次與她面對面的坐著。

「殿下，你這是……」

局促不安的翼只感覺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在發熱發燙，她想站起身來，但是卻被凱爾一把按住了。

「你們幾個先出去，把門關上。」

先是趕走了三名充滿好奇心的侍女，然後靜待大門關上，侍女的房間里開始出現喘息聲。

「嗯！你這是怎麼了？」

「抱歉，殿下，我…我一緊張就…就這樣。」

有些無奈的看著翼，凱爾能夠感受到手下的兩肩在顫抖，她只好鬆開手說：「那算了，你就站著吧，先放鬆放鬆，別弄得別人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

不過凱爾話剛說完，身前的人就又出現了問題。

突然就叫了起來：「啊！」

「又怎麼了？」

「殿下，晚餐…晚餐我還沒有做。」

「我差你那一頓飯嗎？而且有她們三個，我找你是有要緊事的，你別再一驚一乍的了。」

「好…好的。」

讓翼平復了一下情緒，凱爾便要開口問道：「之前我聽說你是北方人對嗎？」

「是…是北方人，我是北方人…」

——還是太緊張了。

凱爾試著讓語氣變得更溫柔些，她問：「那你還記得北方有哪些勢力嗎？比如說什麼大家族之類的？」

「抱歉，殿下，我也不清楚那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那你知道北方有什麼反對…呃不是，就是北方有沒有什麼不怕我父王的傢伙？」

凱爾的這個問題問的令人不解，什麼叫不怕華燁的人？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不怕王的人吧？」

「說的也是。」凱爾應和著，臉上多少是掛著些失落。

這次問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但是除了翼，其他三名侍女都是天城的居民，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天城，更不要說是去過北方了。

沒有一點收穫的凱爾慢慢的從凳子上起來，在翼一臉茫然的情況下，她撐著牆，腦袋無力的撞了兩下門。

然後一把將門拉開，想要往外走。

但是一個正在揉著額頭的銀髮女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好，我叫鶴熙，很高興見到你。」十分尷尬的開場白。

凱爾沒有跟她打招呼，而是將她渾身上下掃了一遍，然後小聲的嘟囔道：「我不記得我有說過要換侍女。」

小時候的她曾經向著華燁提出過更換自己的侍女，然後就真的換掉了，就在她眼前換的——四把長劍直接刺穿了四名侍女的小腹，在她們怨恨的目光下，凱爾獃滯了，直到華燁問她換了侍女開心不開心時。

她只能掛上笑臉來回應華燁：「開心！」

她不想再發生這種事情，所以就再也沒有向華燁說過換侍女了。

不過在她十六歲的那年還是換了一次，因為她被刺殺了。

這對華燁來說就像是自己家養的貓突然被別的什麼蟲子咬了，令他很不爽，於是就將在場的人全殺了，包括凱爾看護不力的其他三名侍女。

不再追憶過去，凱爾看著鶴熙說：「算了，既然來了就住這吧。」

凱爾真的害怕因為自己不要這個銀髮侍女而導致她又被神經質的華燁下令殺掉。

「不過現在沒有多餘的床鋪了，房間倒是還有兩個，明天收拾一下就能住，今天晚上你就先跟我睡吧。」

「不是……我。」

「我不是父王，不用怕冒犯我，而且我的床很大。」

——這不是床大不大的問題！

鶴熙想要跟凱爾解釋自己一下自己的身份，但是凱爾卻先她一步問：「對了，你有沒有換洗的衣服？」

「沒有。」

——我為什麼要回答啊！！

鶴熙十分自然的回答換來的是凱爾的繼續發言。

她想要說話，但是多年來的禮儀卻在潛意識裡影響著她——要等別人說完話才可開口。

「那你就先穿我的衣服吧，我剛好有兩件睡衣。」

「好，好的。」

——不對！好什麼好！

又是下意識的回答，這是源自於女性天使在天宮時代的位卑表現，同樣也是鶴熙十分厭惡的一點。

但是凱爾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她只是覺得這個妃子太好玩了。

沒錯，就是妃子，像鶴熙身上的這種白袍可不是什麼侍女能夠穿的了的，那都是服侍華燁的妃子才能穿的。

不過與那些露肩、露背、露肚皮的妃子不一樣的是，這個名叫鶴熙的妃子身上穿著的白袍裹得是很嚴實的，甚至有些類似她的正裝。

「王女殿下，請允許我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不是什麼侍女。」終於找到了開口時機的鶴熙連忙說道。

但凱爾是沒有鶴熙那樣的禮儀，直接打斷了她的自我介紹，說：「我知道，你是父王的妃子是吧？不過我記得，我去年應該是警告過你們的，要是你們敢踏入我的城堡一步，那就直接打出去……還是說你的姐妹沒有告訴過你？」

拍了拍手，翼從背後端來了一匹靠椅，原本待在廚房的三名侍女也都慢慢的從鶴熙的背後繞過去，好像是要將她圍起來。

凱爾坐在椅子上、左腳搭右腳，看著鶴熙的眼神也慢慢的玩味了起來。

「我能打疼你，同時還不會留下傷痕，就算接下來你去父王那裡告我也沒有什麼用，因為沒有傷痕。

所以……你想好了要怎麼跟我解釋嗎？」

解釋一下為什麼踏入妃子的禁地。

看著凱爾那副樣子，鶴熙彷彿看到了女版的華燁，原本還對她抱有著莫大的同情，但是那同情也在這一刻消失不見了。

「我不是華燁的妃子，更不用跟你解釋什麼，原本我只是想要跟你商討一下三天後的巡遊，但是現在看來，你和那些人一樣。」

——有其父必有其女。

將一直緊握的一本書放在地上，鶴熙推開了三名侍女，快步離開了凱爾的城堡。

望著那白色的背影，又看了眼地上的書籍——《美麗的世界》。

「殿下……」

「沒事，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撿起地上的那本厚重的書，凱爾將其置在大腿上，然後翻開——裡面不是鋪天蓋地而來的文字，而是一張張如同照片一般的畫，而在那些畫的周圍，或左或下，才會有幾個小字表明畫的內容。

「凱達星、怒海星、梅洛星……是風景冊啊，送給我的嗎？那個叫做鶴熙的女人。」

慢慢的合上風景冊，凱爾突然覺得自己犯錯了。

「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拒絕了一個人向我伸來的善意的手，嘖……你說天宮裡怎麼還有這麼一個人呢？」

「殿下，你在問我嗎？」站在凱爾背後的翼小心的問道。

「沒有，」將風景冊交到翼的手裡，凱爾大聲的說：「晚飯多做一個人的份，我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

「好的，殿下！」

聽到了廚房內的回應，凱爾便起身向著城堡外跑去，她要去把那個叫做鶴熙的女人追回來。

這是整個天宮中，第一個主動向她發出善意的人，這對凱爾來說很特殊。

而且那個人還說到了三天後的巡遊，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知道的事情。

凱爾有預感，這個女人對自己很重要，或許能夠幫助她逃離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