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名帖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誰讓他們來得晚呢?
雖然心中有些遺憾,誰都想住的離府城近一些,那樣辦啥事兒都更方便。
陸秉和心下念頭一轉,很快就把那點子遺憾拋開了,轉而趁著范陽還在,問一些更為實際的問題。
「范兄,不知像我們這樣的情況,到時候編入戶籍之後,村子能否分到一處去呢?或者可以離得近一些?」
林村長等人精神一振,他們也頗為關心這個問題。
這年頭宗族的力量太強大了,大家為什麼成群結隊的去逃荒,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落單呢,因為落單是非常容易受欺負的。
尤其他們這些大老遠的拋開原來的家園來到新地方的,沒有過去的舊人一起互相幫扶,很難立足,苦頭要吃很多。
范陽看了眼陸秉和身後的眾人,搖了搖頭,苦笑道:「陸弟,你們這麼多的人,哪個村子能一口氣安置下來啊?別說那些村子已經住了人,就是新村子,你們應該也是知道的,一個村子最多也就是五百多口人,五十幾戶頂天了,你們這麼多人,肯定是不會安置到一個村子去的!」
話音落下,陸秉和臉色尤可,他心中早有預料,現如今不過是再求證一二。林村長劉村長等幾人則是失望極了。
范陽看一眼眾人臉上的神色,略微一沉吟,就又笑道:「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陸弟,你我相逢就是緣分,我看你很合我眼緣,這個忙,我就幫你了!」
話畢,范陽招手把站在他身後的一個小廝叫過來,低聲交待了幾句,對方抬頭看了一眼陸秉和,低聲應「是」,而後小跑著離開了。
「陸弟,我拿一張我的名帖給你,等你們進了晉安郡,入城登記戶籍時,不管在哪個縣城,拿我的名帖出來,讓那登記的文書權宜行事,盡量把你們分配的村子近一些就是了。這樣你們這幾天就可以提前商量好,都住在一個村子是不行的,分開幾個村子還是有可能。」
范陽說到這裡,像是想起來什麼,又特意提醒了一句:」如果你們真的想要離得近一些,我看就不如乾脆往我們晉安郡最北邊靠近北昌郡那邊的縣城去。那裡因為地處偏遠,離邊境近,又氣候格外寒冷,所以村落里的多餘田地和宅基地都很寬裕,這一點倒是符合你們的需求!「
范陽越說眼睛越亮,」再一點,陸弟你別看那邊離北昌郡近,就以為是窮鄉僻壤,其實我自己去過好幾回,那裡也繁華得緊呢!雖然距離府城晉陽遠了些,但是也貿易繁盛,而且土地格外肥沃,是片樂土!「
范陽說話的功夫,先前被他派去去取名帖的小廝也跑回來了,拿了一張頗為精緻的硬皮名帖遞給范陽,范陽看一眼后,就遞給了陸秉和。
「這上面有我府上的印鑒,別的地方不好說,只要是在晉安郡,你碰上為難之事,遞出來這個,總能有些用處!」
在林村長几人又羨又妒的目光下,陸秉和看著范陽遞上來的名帖,反而有些猶豫了。
他不是不想要,但是這張對他們以後的生活會起到大用的名帖,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陸秉和不是迂腐至極的人,要是一般的小恩小惠也就罷了,現如今這樣可算是什麼呢,他不過是透露了些自己一路走來的見聞,實在是不值得什麼。
范陽看到陸秉和臉上那複雜的表情,心下一轉,就瞭然了。
他咧嘴一笑,很是爽朗的說道:「陸弟莫不是被我嚇到了?哈哈哈,這張名帖的作用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只是能在你安家落戶時起到些作用罷了。上面寫的是我的名字,又不是我父親的名字。你要是真的犯了事兒,或者是想要欺男霸女,這名帖可不管用!」
聽到這話,陸秉和恍然大悟,心裡瞬間就覺得壓力小了很多。
一樣是名帖,寫范陽的名字還是寫他父親的名字,那效用天差地別。雖然蓋的是一樣的府印,但如果是寫了范陽父親的名字在上面,代表的意義就太大了,這樣的名帖拿著太燙手。
「好了,這下你總能放心了吧?」
陸秉和接過名帖,認認真真的給范陽作了一揖,「范兄今日之恩,我銘記於心,若來日能再相逢,秉和必儘力相報!」
范陽胡亂的擺了擺手,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好了,日後要是有緣,咱們總有再見的時候!我觀陸弟言談有物,年紀正好,以後在科考仕途上大有所為。我們晉安郡文風雖不如齊魯郡鼎盛,學政等大人卻很是關愛學子,我現今就在府學念書。等陸弟來日過了院試,如排名靠前,自能來府學入讀,為兄就等著你了!「
一言畢,范陽跟陸秉和互相作揖,又沖著站在陸秉和身旁的幾位村長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在幾位僕從的簇擁下,往來時的馬車方向走去了。
陸秉和一直目送著范陽再次登上馬車,車隊漸行漸遠,終於離開了他的視線。
他神色淡然,心中卻湧起許多波瀾,因為范陽臨別時的一番話,掀起了他對於未來讀書生涯的期待。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日子還長,有一天他會有資格去府學入讀的,到那時,就能見識到新的一方天地了。
與此同時,范家的豪華馬車中。
秦氏閉著眼假寐,身邊的范媛靠著車中鋪設的靠枕,已經睡熟了。
正在行駛中的馬車停了片刻功夫,李媽媽從外面登上了車后,馬車又徐徐前進。
「太太,打聽清楚了,說是大少爺跟那幫流民說了一會子話,裡面有個年輕的讀書人,主要就是與這個人說話。臨走時,大少爺還取了自己的名帖與那年輕人,別的就沒什麼了。」
秦氏睜開眼睛,眼神清明,沒有一絲睏倦之色。
她笑著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來一個頗為嘲諷的角度,「哼,咱們家的大少爺,一貫就是個心善的。我回去也得跟老爺念叨念叨,他這隨時隨地就輕易給人名帖的性子,以後可別給家裡招了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