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白森林酒吧的艷遇
(1)
自從與林咿呀見了面之後,整整一個星期不見她上線。給她留言也不回。我想這就是俗稱的「見光死」吧!至於嗎?我又不是想追她,何必躲我像「瘟疫」一樣呢?
其實,心裡還是有些酸澀的,在認識林咿呀以前,多少還覺得有那麼點自信,在人群里還是可以吸引到部分美眉,沒想到落在林咿呀眼裡就成了「垃圾股」,掃一眼就丟。
不過,這股淡淡的哀愁很快就被我忘記了,因為我的注意力被別的事情吸引住了。
我帶著禮物去找段黛兒,去她單位,同事告訴我她辭職了。去她家裡,一貫對我和藹的伯父伯母這次給了我一個冷板凳。
將悲傷默默地放在心底里,徒勞地想做最後一絲的努力。5年的感情,要讓我這麼快放下一段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站在段黛兒家樓下等她,從白天一直等到晚上,天色漸漸陰沉下來,風越刮越大,眼看著一場大雨即將傾盆而下。
我找到一個避風的角落,蹲在那裡,衣服穿得有些單薄,風吹在身上感覺有些發冷。我感覺鼻子酸酸的,連著打了幾個噴嚏,看著大風將葉片捲起來,飄得滿眼都是,一些細細的碎沙也撲稜稜飛到臉頰上,抹一把,兩手烏黑。
一輛黑色的寶馬從遠處悄然駛來,從我眼前開過去,停在段黛兒家的樓下。
車門開了,段黛兒從裡面翩然走出來,身上穿的是我熟悉的那件白色雪紡連衣裙,還是我從淘寶上給她買來的。她的手裡,提著好幾個袋子。
我急忙追了出去,不顧漫天飛沙走石,喊著:「黛兒,呸呸,黛兒……」我嘴裡飛進了沙子。
她驚訝地看著我,有些惱怒地問:「你怎麼藏在這裡?」
我有些可憐巴巴地說:「我等了你一下午了,還是請假出來的,你知道單位請假要扣錢的……」
她有些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你那點破事不要再跟我嘮叨了。聶曉明,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跟一個做會計的男人談了5年的愛,浪費青春浪費生命在無謂的人身上。」
寶馬車打開了,一個有些顯老的挺著肚子卻長得很威武的男人站出來,插到我和黛兒中間,雖然他的個頭沒有我高,但氣場可比我大多了。他皺眉盯著我看,對黛兒說:「怎麼,有人找你的麻煩?」
黛兒挽著他的胳膊,撒嬌說:「沒有,沒有,沒事。」她沖我說:「快下雨了,曉明你回去吧!」
我意識到這個男人就是黛兒的新歡,一出手就是一萬八的主兒,看年齡應該已經有40好幾了,這樣的老男人毫無道德感地撬我們的牆角,難道他就不怕他吃不了消化不良嗎?
我拽著黛兒:「黛兒,我不回去,你跟我走,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買。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這樣的感情你捨得放棄嗎?沒有什麼困難我們克服不了的,只要我們在一起,你……」
黛兒急了,推著我:「聶曉明,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難纏呢?沒有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我都說了和你完了。感情上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強的,我以前和你在一起那是我不懂事,可是現在我找到喜歡的人了,你幹嘛就和我過不去不撒手呢?」
那男人推搡著我:「你是誰啊你,我告訴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一個電話你就會給我趴在這裡……」說完他作勢要打電話,卻被黛兒按住了:「算了,劉哥,我讓他走。」
黛兒把我推得遠遠的,一邊推一邊低聲說:「你是不是想要分手費?回頭我給你,你先走吧,劉哥可不是好惹的人……」
「黛兒,我是誠心誠意的,你別這樣對待我,我是真的想和你過下去,你討厭我的地方我都可以去改,可是你不要就這樣離開我……」我無力地說著這些話,期待她能夠像以往那樣,心一軟就回到我身邊。
可是,黛兒這次卻堅決地搖頭:「對不起,曉明,我不會回頭了,這次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我希望以後我們還是朋友。」
她慢慢甩脫我的手,絕情地離去。我看著她幸福地挽著她的新歡,一步步朝家裡走去,她的家,曾是我最熟悉的地方,而今已經屬於別人的地盤。
朋友?兩個人鬧分手,若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說,「希望以後我們還是朋友」,我告訴你,這絕對是天下最滑稽的大笑話。只有拋棄者才會對被拋棄者說出這麼憐憫的話來,被拋棄者被羞辱得沒有了臉面,哪裡還能平等地和人家做朋友?
天空劃過一道雪白的閃電,隨即一個驚雷猛地炸響,大雨,終於嘩啦啦淋了下來,很快就將我淋濕了。臉頰上,早已分不清楚是淚水還是雨水。
我悲傷地苦笑,搖搖頭,落寞地行走在雨中,行人們都在飛奔,或者舉著傘漫步,唯獨我,已經無視身邊的一切,沉浸在自己與世隔絕的世界里,自己與自己做著苦苦地掙扎著。
好容易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正打算開門,卻瞥到角落裡有幾個箱子,箱子中間蜷縮著一個瘦弱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獃滯地盯著我看。
「回來了啊?」林咿呀熟門熟路地說著。
我便也回一句:「是啊,回了。」
「失戀了吧?」
「是呀,你也是吧?」
我們相視苦笑,其實什麼都不必問,看彼此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樣子就能夠知道答案。
我打開門,林咿呀先我一步沖了進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麻煩你替我搬下箱子。」
我看著那些箱子,納悶地問:「你搬家嗎?搬到哪裡?」
她說:「是搬家,搬你家暫住幾天。」
什麼?我腳步一滑,差點摔倒:「林咿呀,你是不是有毛病呀?我們素昧平生你現在說要住我這裡?憑什麼呀?還有,你住我這裡你事先徵求了我的同意嗎你?你也太自我為中心了吧你?」
「我說了,發了短消息給你,你沒回。」
我趕緊拿出手機,果然有條未讀簡訊息,可這算什麼徵求意見?
「總之我不同意你住我家。我可以替你找一處賓館住下。」
「我現在身上沒有多少錢了,住不起賓館,不過過幾天就會有錢的,你放心,錢一到我馬上就搬走。」
「孤男寡女同住一起,又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你怎麼好意思?」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我工作忙起來的時候,深山老林的大房子里,男男女女同住一起是常事,只要不做見得不得人的事情,你管別人說什麼。」
「可是……」
我還想說什麼,卻看到林咿呀抬起頭來,一副既疲倦又難過的樣子:「聶曉明,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在寧城的朋友不多,我男朋友他也都找得到地方,只有你這裡他不知道。你就可憐可憐我,收留我幾天吧!行嗎?」
我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尤其見到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如此苦苦哀求你,別說住幾天,想住多久都可以。我沒有再說什麼,替她把行李拿了進來。
我全身都濕透了,去浴室淋浴刷洗。說也奇怪,發現心情和精神竟然一起都好了起來。人在悲傷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發泄出來,當情緒化整為零以後,傷口的疼痛就會緩解。
我出來的時候,看到林咿呀已經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睡著的樣子十分可愛,像一個不知道憂愁的嬰兒,長長的睫毛緊緊閉合著,雙手合掌放在耳朵邊上,側著身子入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可是客廳里有些漏風,睡在這裡會著涼的。我不忍心叫醒她,在她身邊默默坐了一會,鼓起勇氣,走到她面前,彎下腰,欲將她抱起來。誰知道剛一碰到她的身子,她就條件反射般彈跳起來,猝不及防地給了我一個火辣辣的耳光,一邊嚷嚷:「你想幹嘛?」
我捂著臉,怒氣沖沖地說:「我想幹嘛?我看你睡著了想抱你去卧室,你打我幹嘛?」
她偏過頭,嘴一撇:「我不要你抱。」
「你以為我想抱你?真是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我是怕你感冒了受涼,又見你睡得這麼香,不想吵醒你。」
「我打人不疼的,你就別裝蒜了。」她沒有一點想道歉的意思,皺著眉頭問:「你家有吃的嗎?我餓了。」
這人!真懷疑她的字典里沒有道歉這兩個字。我惡毒地拿出幾包薯片甩給她,吃吧吃吧,肥死你。
我指著房間說:「這幾天你住客卧室,我早上很早就會出門上班,這裡有片鑰匙,你下班以後自己開門進來。既然住在我這裡,雖然我可以不收住宿費,但是我不負責你的伙食包干,你如果想吃什麼,可以自己帶回來做。放心,我也不會佔你的便宜吃你的東西的。」
林咿呀嘎吱嘎吱地咬著薯片,好奇地睜大眼睛:「聶曉明,你做哪行的?」
「金融。」
「哦?」她眉頭一抬:「銀行高管?」
我有些沒好氣:「不是,會計櫃的櫃員。」
她揚聲大笑起來:「聶曉明原來你是會計,難怪你算賬這麼細緻。」
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本身並不是一個特別愛計較的人,只是因為職業習慣,凡事會先劃一個圈圈,明確好彼此的數據賬目,當然在日常相處里會有一些靈活的變動,但大體上會維持不變。
其實我是這麼想的,我可以包她這幾日的住宿,包括水電什麼的都可以暫時分擔部分,一個女孩子能用多少水電費?可是吃什麼的就難說了,看她這個千金大小姐的做派,如果她要吃要喝,像我這樣粗茶淡飯成習慣了的人還真伺候不了。再說,我的薪水並不高,扣除房貸水電孝敬父母的份子錢以外,自己能剩下的已經不是很多,可是我還是要保證每月能存幾百塊錢,留著以後養家養孩子。
我是一個節儉的人,這點我承認,但並不吝嗇。可是看到林咿呀那表情,我知道我一定又無意中得罪了她。
果然,她嘩地拿出錢包,一疊銀行卡整整齊齊地排在錢包里,她從包包里拿出1000塊錢,扔給我:「做這幾天的伙食費,這夠了吧?」
我有些生氣:「你發什麼神經病,我在銀行工作,最恨的就是別人用錢砸我。這次我只是警告你,再這麼做,你就別住我這裡了。別以為我就不生氣。」
她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聶曉明,你這個人就是太焉了,就是發脾氣,人家也不會怕你。」
我不想理她,正打算回房,忽然想起了什麼:「你不是說你沒有錢嗎?你這一出手就這麼多錢,難道還住不起賓館?」
她揚揚錢包:「我就剩了2000塊錢了,住賓館能住幾天呀?我的銀行卡里也沒有錢了。我錢包里從來沒有放過這麼少的錢。」
我想想自己的錢包,裡面常常只放200塊錢。這是為了控制我自己花錢的慾望。哼,人和人真的不一樣。
我回到房間,調好鬧鐘,一看時間已經到夜裡11點了,平時這就是我入睡的時刻了。今天真的很累,等了黛兒那麼久,被她奚落,被雨淋,現在真的想好好休息了,免得明天上班做賬做不對。
我剛一合上眼,一聲巨響差點將我從床上震起來。我怒氣沖沖地打開門,沖著客廳吼:「發生什麼事了?你想炸屋嗎?」
林咿呀溫溫柔地說:「呀,不好意思,電視里的聲音大了點兒。吵著你了啊?才11點,就睡什麼覺呀?」
「都11點了,還不睡覺,你想打坐我不奉陪!」我關掉門,又打開加一句話:「你給我安靜點兒。」
躺在床上,卻發現瞌睡蟲像被趕跑了一般,眼睛再也閉不上,耳朵里嗡嗡的都是外面電視機的聲音。
你說這是個什麼事?我怎麼把「女瘟神」給請進來了?
(2)
第二天,在鬧鐘的鳴叫聲中,我醒了。
待我洗刷完畢,牆上的鐘接近8點,可是隔壁房間里一絲動靜也沒有。我腦海里打出千百個問號,這個林咿呀,她到底幹嘛的,怎麼還不起床,難道她就不怕上班遲到嗎?
可是我已經來不及多想了,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我在樓下吃了一碗肉絲米粉,3.5毛錢,再加一個雞蛋1元,這就是我永遠不變的早餐。中午在銀行吃福利飯,每餐2元,但有誤餐費補貼,等於不要錢。我不抽煙很少喝酒,也沒有搓麻的愛好,所以平時的生活非常簡單。也許,在黛兒這樣的女孩心裡,我這樣的男人算是非常單調乏味的了,也難怪她嚮往外面的世界。
吃完早飯,坐巴士,一站路程就可以趕到我上班的地方,換上銀行制服,一天的工作就這麼開始了。一日復一日,周而復始,機械而單調,我就這樣,過了5年。
下班以後,我坐巴士回家,在超市裡買了點菜,想了想,又買了點水果,女孩子都喜歡吃水果的。
我回到家,不禁嚇了一跳。只見地板上到處擺滿了影碟,我的影碟機也是開著的,林咿呀躺在地板上,眼睛瞅著熒幕,見我回來了,隻眼珠子動了一動,哼了一聲:「你回來了?」
我小心翼翼地在影碟間走動,生怕踩著了,納悶地問:「咿呀,你就下班了?」
「沒,還在上班呢!」
我莫名其妙:「還在上班,什麼意思?」
她懶洋洋地指著屏幕說:「我看影碟就是在上班呢!」
我算是明白了,林咿呀她根本就是無業游民。
我沒好氣地說:「你多大了?」
「問女孩子的年齡可不太禮貌,不過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我25歲了。」
「25歲還不出去找工作,真不明白你平時靠什麼為生的?還說自己拿錢養著男朋友,你就吹吧你,一定是人家養著你,這次把你給蹬掉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著。現在步行街那裡好多門面找導購小姐,底薪加提成,你長得這麼漂亮,嘴巴又會說,你幹嘛不正經找個工作呢?」
林咿呀咯咯地笑起來:「你怎麼跟我哥哥一樣啰嗦?不過我哥啰嗦是勸我不要工作了,你恰好和他相反。聶曉明,我就在你這裡住幾天,你放心好了,絕對不會吃窮你的,我的工作就不勞你操心了。」忽然,她像想起了什麼,說:「喔,我都快忘記了,瞧我這記性,都趕上老太太了,聶曉明,你陪我去個地方,我要去拿樣東西。」
「還沒吃飯呢!」
「我早做好了,回頭我們再吃。」她蹦起來,戴上那個把大半個臉都遮住了的墨鏡,強拖著我就朝外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呀?我告訴你,偷偷摸摸的事情我可不幹。」我一邊掙扎一邊不耐煩地說。
林咿呀又拿出她撒嬌的本事說:「聶曉明,求你了,我真的沒轍了,只有你這個朋友可以幫上忙了,就一次,一次嘛!」
我們來到一處小戶型公寓處,這座公寓在H城是出名的貴,地段好,交通便利,戶型設計也頗有特色。林咿呀看看6樓的窗戶,又拿我的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說:「他不在家。快陪我上去,拿了東西我們就走。」
我明白了:「這是你男朋友的家吧?你想偷他的什麼東西?錢嗎?違法的事情我可不幹。」
林咿呀皺眉:「聶曉明,你可以別這麼啰嗦行不?不是錢,就一個小抱枕,我哥送給我的,不值錢,但對於我來說很重要。你就幫幫忙吧!」
我們來到6樓,打開房門,我正準備開燈,林咿呀說:「別開燈,別讓他發現我回來了。」她滿世界尋找那個抱枕,沙發上、床上,都找遍了,什麼都沒有找到!
她氣惱地說:「他知道這個抱枕對於我來說很重要,故意藏起來了。」
我環視這整個面積最多50平米的小戶型房子,房子雖小,五臟俱全,裝修是歐式的,傢具也很考究,此刻房間里雖然黑漆漆的,但金魚缸散發著幽幽的光,借著那點黯淡的光線勉強可以看清楚房間里的擺設。
我沉吟片刻,心想這麼小的房間,東西會藏在哪裡呢?我彎下腰在地板上搜尋,最後在床底下找到一個枕頭。我拿出來看,這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紅色小抱枕,摸在手裡感覺有些舊了,上面有一個白色的貓咪刺繡。我問:「是這個嗎?」
林咿呀奔過來,搶在手裡:「是的是的,就是它,我們快走吧!」
燈卻在這個時候「啪」的一聲亮了。
只見一個身高大約在180厘米左右,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四五、但容貌頗為英俊的男子站在門口,他說:「咿呀,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林咿呀躲到我背後,頗有些不耐煩地說:「容大為,我是回來拿東西的,拿完就走。」
容大為看了看我,說:「他是誰?你怎麼隨便帶男人來我們的家?」
林咿呀說:「什麼叫隨便帶男人來家裡?你帶回家的女人難道還少嗎?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哪天不帶女人回家?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受夠了,我今天是拿回自己的東西,這就離開。」
她朝外走去,我緊緊跟上,卻被容大為給攔住了,他央求著:「咿呀,我們別吵了,求求你,我改,我全都改,我以後再也不會做讓你厭惡的事情了。」
林咿呀厭煩地拿開他的手:「這樣的話你都說了幾千次了,我如果再相信你我就不是人,我是豬。房子寫的是你的名字,東西我也全留給你,以後我們各不相擾……就這樣,讓我走!」
容大為帶著哭腔說:「別走,別走,沒有你我可怎麼辦?我,我真的給你跪下了,我發誓,我發誓我再也不胡鬧了。」一個大男人真的就給林咿呀跪下來了,可是林咿呀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從他身邊跨過去,拿著抱枕就跑。
我有些尷尬,看到人家這些家務事多少有些不禮貌。只得也追出去。誰知道身後風聲呼呼作響,容大為三步並作兩步又追了出來,他身軀高大,手長腳長的,一下就捉住了林咿呀。
「我不讓你走,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容大為有些胡攪蠻纏了。
林咿呀沖我叫嚷:「聶曉明,你幫幫我。」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那個……你放手吧,人家不想跟你過了……」我話音剛落,一個巨大的拳頭就砸向我的面門,我偏過一旁,拳頭還是砸在了我的嘴唇上,頓時一股劇痛傳來,我也火了,就算他比我高大我也不是好惹的,立馬還手,兩人頓時廝打起來。
林咿呀大喊著:「住手,住手!容大為,我告訴你,你如果再不住手我就報警了!」
容大為終於住手了,我也見好就手。這傢伙雖然比我個高,但也是一個沒有多少力氣的傢伙,也讓我在臉上給砸了幾拳。
林咿呀扶起我,對容大為說:「你知道我脾氣的,這次我絕對不會回頭了,如果你再無謂糾纏,我會讓我哥哥來你和談判。我哥哥的脾氣你應該知道的。」
一提到「哥哥」,我看到容大為的臉上果然露出幾分忌憚之色。林咿呀朝我使個眼色,我們趕緊就跑,恰好電梯來了,趕緊關上電梯門,跑了。
在的士上,我捂著鼻子,感覺要流鼻血了,臉上火辣辣地疼。林咿呀想看看我的傷勢,被我憤怒地推開。認識她以後我感覺我比以前倒大霉多了,不僅家裡多了一個人,還無緣無故和人家打了場架,這都什麼事啊!我是一個斯文的會計,不是社會混混和小流氓。
「對不起。」戴著墨鏡的林咿呀向我道歉,「我沒想到他突然回來了。容大為脾氣有些沖,真是……」
「行了,不想聽你那些破事。明天我這個樣子怎麼去上班?我怎麼見人?」我瞥了司機一眼,壓制住火氣小聲說。
「要不,你明天請假吧,過幾天會好的。」
「請假請假。我那單位請個假容易嗎?大家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你請假了,誰給你替班?一個不耐煩,砸了你飯碗讓你走人。你以為我是你,有人養,可以不上班過不勞而獲的生活。真是的!」
「我哪有不勞而獲?我告訴你,聶曉明,你別用有色眼鏡看人,那個房子,還有房子里的傢具其實都是我買的,是我一直在養家,養著容大為。我和你一樣辛辛苦苦地上班掙錢,只是我的工作性質和你不同,我們累了可以歇口氣,可是等我們忙起來的時候你幾個月都見不到人。」
我有些疑惑:「你到底做啥的?錢掙得不少,工作性質也好像挺自由的,」我瞧瞧她戴著的那副墨鏡:「還把自己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你不是走私的吧?」
「以後你就知道了。」她拍拍我的手心:「聶曉明,你這個人我沒有看錯,真適合做朋友,夠情義。別生我的氣了,等我有錢了我一定補償你。」
「切!」我揮揮手:「算了吧,你有錢了從我家搬出去就是對我的補償。還有,你別動不動就提錢行不?我在銀行上班,平時接觸最多的就是鈔票——雖然都是人家的,可是我對錢還真有點免疫力了。」
動作太大,鼻血終於流了出來,我在司機的白眼裡手忙腳亂地用紙巾擦了起來。
回到家裡,林咿呀端上她做的晚餐,差點沒把我給氣死,全部做的生菜沙拉,還美其名曰美容餐。
我一邊流著鼻血,一邊給自己泡了杯麵,然後很自私地端到卧室里獨自享用了。
(3)
我黑著臉從行長辦公室里走出來,今天被訓斥了一頓,領導看到我青腫的臉就知道我和人家打架了,說我行為不檢點。幸虧我平時的工作態度很好,領導給了我一次機會,不然只怕會讓我臨時下崗學習去了。
都是讓林咿呀那個妖精給陷害的。
下午下班的時候,杜康給我打電話,約我去酒吧玩。換了平時我大半會拒絕,可是我今天不想回家見到林咿呀,我還在生她的氣。於是就爽快地答應了。
電話里,杜康吃驚地問:「怎麼,今天和尚也終於開竅了?」
「老子想喝酒,失戀,加上被人打了一頓,心情不好。」
「什麼?你被誰打了?你這麼老實居然也會惹上仇家?怎麼樣,要不要我替你叫些朋友幫忙?」
「不用了,那人也沒佔多少便宜,算了……不想惹事,你知道我畢竟是有單位的人。晚上幾點,在哪?」
我們約好先去杜康家吃飯,然後再去「黑白森林」酒吧。
杜康的父母都在家裡,杜康有一個姐姐,已經嫁到國外去了。杜康家經濟條件很好,一家人住在市中心一套140平米的複試結構的商品房裡,家人也早已為杜康在市郊買了一套二層樓的小別墅做婚房,可是杜康女朋友交了不少,卻壓根兒就沒有結婚的意思。
每次去杜康家裡,都會被他的父母念叨,尤其是他母親,又拉著我的手說:「小聶啊,你們銀行如果有合適的女孩子,記得給我們家小康做下介紹。我們兩個人老了,就等著抱孫子呢!」
我應承著,眼睛瞄著杜康,杜康說:「媽,你就別指望他了,他都被女朋友剛剛給甩了,他現在和我一樣是單身貴族。我們都不到30歲,男的著什麼急,40歲結婚都不晚,是吧?」
杜康媽責怪兒子:「你又亂嚼舌頭了,小聶這麼好的男孩他當然可以不著急,可是你看看你,成天都在外面玩,一點正事都不做,哪個女孩會對你上心?」
我笑著說:「阿姨,現在的女孩都喜歡調皮的男孩,我這樣的才不討人喜歡呢!」
杜康媽說:「瞎說,阿姨是過來人,哪會不明白,女孩都願意找靠得住的男孩*人,只會找杜康這樣的胡鬧。其實我們家要求也不高,只要女孩子個頭高一點,有一個正式單位,脾氣性格好一些,就行了,可是杜康到現在都沒有往家裡正經領過一個女孩,你說我們能不著急嗎?」
一餐飯,就在杜康父母的嘮叨聲里吃完了。吃完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趕緊開溜。
坐在杜康的那輛白色切諾基上,我說:「你也真是的,你那麼多女朋友你就正經定一個下來,讓你父母安下心多好?每次來見他們,就覺得他們老了一圈。」
杜康嘴裡叼著煙,白了我一眼:「讓我媽給洗腦了吧?我告訴你,結婚就是給自己身上設個套,去哪裡都摘不掉,管了她還不行還有小孩要你管,啊呀呀,一想起來就全身發麻。這人生可真沒意思,你說咱幹嘛非得結婚不可呢?幾十年對著一個女人,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也會看得反胃的。像我現在這樣多好,女朋友像花蝴蝶一樣在身邊來來去去,每個人都給你不一樣的感覺,這生活,忒刺激。」
「那是,你那些女朋友有幾個對你是真心的,還不是因為你出手大方,可以給她們買衣服、化妝品,你以為她們是愛你啊,她們是愛你的錢包。」
「那又怎麼樣?各取所需而已。你對段黛兒很上心,談了5年就她這麼一個女朋友,最後還不是讓人給蹬了,比我還不如呢!人財兩失,還少了多少樂趣啊!」
我悶悶地說:「是我對不起人家,換了我是她,沒準也會選擇和我這樣的男朋友分手,沒有幾個錢,也沒有多大的本事,唉,是人誰不想過好點的日子。」
見我情緒低落下來,杜康轉而安慰我:「行了,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知道嗎?你這小子心善,會有女人識貨的,段黛兒不識貨而已。走了就走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談談說說間,車已經停在了「黑白森林」酒吧的門口了。
「黑白森林」酒吧坐落在寧城著名的酒吧一條街上,其裝修風格和大多數酒吧無異,在夜色中閃爍著迷幻色彩,詭異的音樂隱隱轟鳴,黑白相間的門楣能讓人在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就能記住它。可是這間酒吧真正出彩的地方並不是它詭異的門楣裝修,而是酒吧里關顧的客人都是這座城市裡最愛尋歡作樂的人們,比如杜康。
杜康說,如果要尋找身體的刺激又絕對不想為此承擔責任的話,那最好的地方就是黑白森林酒吧。其意是什麼,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我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跟隨在杜康的身後,我們拾級而上,在台階上,已經零零落落站著幾位打扮極其怪異的男男女女,有一對已經在肆無忌憚地接吻了。
走進大廳,爆炸式的音樂在耳朵邊轟然作響,除開旋轉的霓虹燈在忽閃以外,大部分的時刻大廳是黑漆漆的一團。借著幾盞昏暗的壁燈燈光,可以看到不大的大廳里此刻已經坐滿了人,男的,女的,喝著酒,隨著音樂節奏在不停地擺動肢體,一副享受生活的模樣。
杜康是熟客,少爺替我們找好了座位,很快就送來了酒水和水果盤。杜康點燃煙,問我要不要,我搖搖頭,杜康哂笑:「別這樣啊哥們,既來之則安之,我是帶你來開心的,你別這麼不放鬆行不行?你看這裡誰不抽煙,你怎麼比一個娘們還不如?」
我只得接過香煙,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了。眼睛因為已經漸漸適應昏暗,我慢慢看出了一些端倪。
除開男女結伴而來的,大部分男的和女的是分開坐的,以大廳舞台為中心,一半桌椅是白色的,一半桌椅是黑色的,女孩子基本都圍坐在白色那一邊,男人們則佔據了黑色桌椅。
見我在觀察,杜康說:「看出什麼貓膩了嗎?」
「真奇怪,好像商量好了,男女分開坐。」
「對,不過過一兩個時辰,會有變化,又會混坐在一起了。」
見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他詭秘地說:「你沒有留意到一個細節吧?女孩子的桌子上都會有一個裝了煙的煙盒,如果想認識異性,會把裡面的煙拔出一半露在外面,男人如果看到合眼緣的女孩子,就可以大膽地走上前去搭話,請她們喝一杯,如果能聊得起來,基本上今天晚上就有收穫了,你就可以帶著她離開了,至於去哪裡,很方便,這附近到處都是賓館,大家彼此尋尋開心,第二天早上就忘記這回事了。當然,如果你們能做出感情,以後還可以再聯繫,不過估計這樣的幾率很少,下次見面還是陌生人的幾率更多一些。」
我吃驚地說:「這……這不是*嗎?」
「一夜性。」杜康糾正我的說法:「不過,女的一般不用你付錢,男人只需要負責酒水和開房的費用。怎麼樣,划算吧?我告訴你,這裡天天生意爆滿。」
「那女孩子不是虧大了?來這裡的都是些什麼人?」
杜康白了我一眼:「我說你小子是不是跟不上時代了?什麼叫虧大了?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的事兒,別以為這個事情就是男人在佔便宜,女人在吃虧,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覺得暗爽呢!這裡很多女人不是寂寞的少婦,就是有錢人的二奶,有錢有閑,悶得發慌,不就來尋尋樂子,沒有誰會當真的。」他的眼睛在女孩那邊梭巡了一遍,有些失望地說:「今天晚上的女人來得很少,還沒有幾個正點的。對了,忘記告訴你了,來這裡的男人永遠比女人多,所以遇到看得上眼的一定要下手要快。」
我搖搖頭,心想當然關顧這裡的男人比女人多,想尋歡作樂又不想負責又不想出太多錢的男人滿世界都是。
正想著,杜康拉了我一把:「看,那裡有兩個女孩,多水靈,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們,像學生妹,走走走,別發獃了,快過去,不然沒戲了。」我環顧四周,果然看到有幾桌男人同時注視到了那兩個女孩。
我不由得跟著杜康朝女孩們走過去,杜康一走到她們面前,就熟悉地把她們的煙盒關閉了。輕佻地說:「美女們,想喝什麼,我請客。」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楚這兩個小女孩的臉,只覺得她們確實像學生,真不明白怎麼學生現在也出來尋找刺激了?杜康坐了下來,挨在一個蘋果臉女孩的身邊說:「你叫什麼名字,以前沒有見過你,你們可以叫我康哥,這是我的朋友小聶。」
我只得也坐了下來,身邊的女孩是短髮,近距離看可以發現她其實長得並不怎麼漂亮,小眼睛,塌鼻子,只會傻乎乎地笑。
少爺送上來一打啤酒的時候,杜康已經成功摸到了蘋果女孩的手。我學他的樣,也大著膽子握住了塌鼻子女孩的小手,軟乎乎的,濕答答的,手心裡滿是汗液。我略有點潔癖,頓時就想放開,又覺得不好意思。
杜康朝我使個眼色,嘴唇已經慢慢挨近了蘋果女孩,冷不丁親了她一下,女孩咯咯地笑起來,作勢推搡著他但並不是真的用力,這下連我也明白了,女孩不反感杜康,看來他今天真的有收穫了。
我盯著塌鼻子小女孩,心裡在掙扎著,這女孩看上去有沒有20歲?能來這個地方應該是早已做好了準備的,我是不是也應該學杜康那樣把她給吃了?我瞥了眼她的胸部,幾乎談不上線條,扁扁的,這樣的女孩子實在不符合我的審美觀。
唉,不過是一夜性,我幹嘛諸多挑剔?
想想段黛兒對我的那些羞辱,心裡對女人就不由得有些恨,我對女人們憐香惜玉,可是女人對我卻未必上心。罷了,就放縱一次好了。
我終於想通了,粗魯地摟住塌鼻子女孩的腰肢,一隻手去掰她的臉蛋,悲壯地感覺自己像古代調戲婦女們的衙內那樣正欲下嘴,忽然一道身影掠到我面前,尖聲尖氣地嚷:「聶曉明,你在幹嘛?」
我抬起頭來,從下朝上望,然後頭腦發暈,差點沒有背過氣去,此時此刻我只恨自己沒有縮骨功,可以讓我縮起來直到看不見……
怎麼會在這裡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