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撿到一對野鴛鴦
「你為何要去給他做妾?!」痛苦的低吼聲從灌木叢後傳來,嚇的阮今瑤抓住婢女的手,停下來一動不敢動。
聽著裡面女子細細碎碎的哭聲,阮今瑤只覺得尷尬極了。和婢女對視一眼,阮今瑤提著裙子慢慢挪著腳步。
她怎麼這麼倒霉?抄個近路也能撿到一對野鴛鴦,萬一被人發現了,她是怎麼解釋都沒用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豈是我能決定的?」女子的聲音又細又柔,委屈非常,聽的人心都碎了。
「那我魏家哪點比不過他李家,你給他做妾還不如給我做妾!」男子顯然是氣急了,氣話不過腦子脫口而出。
「你,你竟然如此侮辱我?!」
「不,表妹,我不是······」
阮今瑤聽到「魏李」之時暗道一聲不好,拉著婢女就想趕緊走。奈何兩人都在氣頭上,說話又快又急,她就是不想聽也聽到了。
阮今瑤怕再聽下去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也不顧忌會不會發現了,提高裙擺貓著腰快速離去。好在,裡面的人吵得正急,沒有發現她的動靜。
等走出這一片楓林,阮今瑤這才鬆了口氣。一旁的婢女一邊幫她整理著衣裳,一邊抱怨道:「青天白日的,還是在寺里,這麼不知羞。」
阮今瑤嚇得趕緊去捂她的嘴,「慎言慎言!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婢女吐了吐舌頭,「姑娘放心,他們不要臉秋桂可還要臉呢。」
阮今瑤聽了作勢要打她,秋桂一縮脖子連忙認錯:「好姑娘,饒了秋桂,秋桂不說了,這件事就爛在秋桂的肚子里,保證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阮今瑤跟婢女鬧了一番,待儀容整理無誤之後就回到了來時的禪房。
禪房裡,阮今瑤的母親秦氏正在聽僧人講經,見她來了趕緊招呼她坐下。
秦氏一面把茶水推到她面前,一面問道:「去哪玩了?怎得這麼久?」
「沒去哪,就是拜關帝爺拜的久了點,祈求關帝爺保佑多賺點銀子。」
「你呀。」秦氏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這麼愛財。」
阮今瑤順勢握住秦氏的手晃了晃,「銀子這種東西,多多益善嘛。」
「好了,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我們走吧。」
阮今瑤連忙扶秦氏起來,挽著她的手離開。
回府的馬車上,秦氏拉著阮今瑤耳語:「瑤兒,母親找智空大師給你和袁二公子合了八字,是難得的好姻緣呢。趕明兒母親設個宴,給他們家去個帖子,請過來你相看相看。」
阮今瑤聞言嚇了一跳,「母親!您可千萬別這樣做了,這於禮不合!」哪有還沒說親就先合八字的,傳出去她還怎麼見人?
「母親這也是著急啊,你小侄子都一歲多了你還沒嫁出去,母親能不急嗎?」
「那母親也別這樣了,不說傳出去,就是父親他知道了也會生氣的。」阮今瑤覺得有必要把秦氏這種想法扼殺掉,別到時候親事還沒定,她就跟滿京城的公子少爺合過八字了!
「好好好,母親保證就這一次。」秦氏也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好,拍了拍她的手安撫一下她,「你說,這袁二公子如何?」
阮今瑤滿頭黑線,在心裡細細想著袁二公子的黑料,「不如何。母親您不知道,這袁二公子已經有庶長子了,養在別院里就等新婦進門捏著鼻子認呢。」
「真的?你怎麼知道的?」秦氏大吃一驚,隨後想到什麼一般盯著她問道:「你跟母親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把京城的適齡公子給調查過了?」
阮今瑤抱住秦氏的胳膊,靠過去撒嬌道:「哪有啊,我哪有那樣的本事把京城的公子給調查個遍的,母親把我看的也太厲害了些。再說了,我要真調查了,那不得早早拿給母親看,還勞累母親這般辛苦嗎?」
阮今瑤一面哄著秦氏一面在心裡給她點了個贊。還真讓秦氏猜對了,她確實查過幾家,為的就是等秦氏說起來時堵她的嘴。
她嫁人得嫁個,不說喜歡,最起碼順眼的人吧?可她自小在京城長起來的,除了不常出來應酬的,哪家的公子她沒見過?還真沒遇見長相脾氣特別順眼的。
秦氏輕哼一聲,轉頭說起家裡的事。
回了家,阮今瑤先把秦氏送回院子才帶著秋桂回自己的住處。剛換了衣裳還沒坐多久,她二哥阮和瑞就過來了。
阮今瑤知道他來幹嘛的,不等他開口就先說了,「二哥哥放心,你那大作還在牆上好好的,沒有同你打擂台的。」
阮和瑞這人愛出風頭,上個月陪母親和她一起去了趟應山寺,在應山寺門口的一面牆上題了首詩,還特地寫下一行字說希望能有人和他一首。
自他題了詩之後便日日念叨著,昨日聽聞她和母親又要去寺里,提早交代了幫他看上一看,要是有應和他的,甚至是有個批語都要抄回來給他。
「哎,是應山寺人少還是都覺得比不過我,怎麼沒人寫呢?」阮和瑞失望的感嘆道,只是他這話怎麼聽怎麼欠揍。
阮今瑤喝茶不理他。沒人捧他,他自己就岔開了話題:「今日去寺里可有什麼趣事?」
阮今瑤聞言不由得想起了那對野鴛鴦,怕被他看出端倪,垂眸裝作挑選點心的樣子,隨意道:「求籤,聽禪,拜關公,沒什麼特別的。」
好在阮和瑞的注意只在他的大作上,也沒發現有什麼異樣。
阮和瑞又坐了會兒,到了晚膳時間就和阮今瑤一起去老夫人院里用膳。
阮家人口簡單,老人家又好熱鬧,因而家裡用膳都是到老夫人院里用的。
阮今瑤到了飯桌上又被問了一遍今日的趣事,又被迫回憶了一遍野鴛鴦的事。好在今日過後她就不會有機會再回憶了。
之後幾天,阮今瑤安安生生的待在院子里看賬本。
自三年前秦氏給了她幾個鋪子練手,她就迷上了做生意,或者說是迷上了數銀子的樂趣,每每看到賬本上的盈利數字她都能高興的多吃一碗飯。
秦氏為了培養她,常常把她帶在身邊看她管家。
當她得知一次普通的生辰宴就要花至少兩千兩銀子時,她就覺得,太不容易了!怎麼賺進來難,花出去就那麼容易呢?!這更是堅定了她要努力賺銀子的決心。
阮今瑤正看著賬本,婢女秋菊捧著一個木匣子進來了。
阮今瑤做生意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消息夠靈通她才能更好的規避風險,因而她在外面培養了不少打探消息的人才,每天都要讓人送大大小小各種消息過來。
她對自己的消息網只有一個要求,別人不知道的她知道,別人知道的她比別人早知道。而這個匣子里就裝著記載消息的字條。
阮今瑤放下賬本,揉了揉脖子,示意秋菊把匣子里的字條拿出來念給她聽。
「今日糧價······」
「今日布匹······」
「戶部梁侍郎家的四公子和光祿寺卿家的公子在琴樓爭一個琴女,最終梁四公子花了三千七百兩聽了三首曲子。」
······
「隔壁李家大公子新納了房小妾,被大少奶奶攔著沒讓進門。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吵了一架,最終大公子低頭,把那小妾又給送回去了。」
聽了一堆日常的消息之後,最後這一則可是夠勁爆。
這李家就在她家隔壁,昨天鬧得動靜太大,她們府里的下人都傳開了,阮今瑤聽了一耳朵覺得有趣,特地讓人去查清楚。
「是哪家的姑娘?」
「昨天在客棧接的人,還不知道是哪家的。」
阮今瑤聞言怔了一下。她可不信這是個住客棧的外地姑娘。
李大公子父親是文淵閣大學士,一些小官家的女兒要是到他家做妾肯定敲鑼打鼓的送上門去,如今這般遮遮掩掩的,倒叫人更加好奇了。
「查清楚了再來說與我聽。」
「是。」
李家大少奶奶不是個善妒的,因她生有兩子的關係,李大公子納妾她從不攔著。這次攔了,怎麼看都有貓膩。
阮今瑤讓人繼續去查,但沒想到這一查就查了七天。在她快要忘記這回事的時候,秋菊帶來了最新消息。
「姑娘,莫懷派人在客棧蹲了好幾日才蹲到那姑娘出門。姑娘你猜那位姑娘去了哪家?」
「這我怎麼知道?」阮今瑤笑著搖了搖頭。
秋菊湊近了一臉神秘的道:「一頂素色小轎抬進了永安王家。」
「什麼?」阮今瑤大吃一驚,這她是真沒想到。
「可看清楚了,是永安王家?」阮今瑤連忙追問。
永安王是開國皇帝封的異姓王,一直傳下來已經過了四代了。這一任永安王有兩個兄弟,住在旁邊的魏府里,兩府之間只隔了一道月洞門,跟一家也沒什麼區別了。但兩府的人進出府走的可不是同一扇門。
秋菊聽明白阮今瑤的意思,連忙點頭,「看清楚了,就是永安王府的門。」
「是他家的人還是?」阮今瑤猶豫著問道。
「永安王府的姑娘昨天還和魏府的幾個姑娘一起出門上香呢,不是他家姑娘。」
那就是又進了他家做妾?就是不知道給誰做妾了。
永安王府三個嫡子一個庶子,嫡長子被封永安王世子,現在任大理寺少卿,嫡次子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另一個嫡子今年還小,不過十二歲。庶子好像是在軍中任職。
除了最小的嫡子,其他三個還真是哪個都有可能。
被李家退回來又進了魏家,這對魏家來說可是個不小的侮辱。能收下不是心寬似海就是情根深種,她對幾人並不了解,真猜不出來是哪個。
······等等,魏李?
野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