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與鄰居來訪

夜晚，燈火交織。

人影在光下扭曲，在河面散開，像撕碎的紙屑，可不經意間，扭曲的人的面容更像紙與碎片的拼接。

人群流動，如夏日河中的魚兒一般，向四周貫穿。

谷方在人群中。他著一身黑袍，面容隱於陰影下。

在人群中這樣的裝束有些奇怪，但他周圍並未有人投出目光，來往穿梭間甚至就像他不存在一樣。

谷方步履不急不慢，直至在一條小巷深處停下。

他緩緩摘下帽，在微光照耀下，潔白似雪的長發顯露著獨特的光澤。

在往上，是俊美的面容，但眉宇間又英氣十足，看來倒是一種別樣的美感。

可這些，都不及他頭上自前額向後挺立的兩根棍物能給人帶來的震撼。

那是一對分叉著，像鹿角一樣的奇特的角，向外界充分昭顯著自己的存在。

其名為龍角，而谷方，是一頭龍。一頭東方的龍，也是一名東方的人。

雖然，已經是以前的了。

谷方靜靜站著，聽見路人們的說笑，聽見熱鬧的都市燈火之音，也聽見背後傳來的腳步聲。

「啪嗒！」

伴隨著腳步，傳來一股氣息，一股灼熱的氣息。

那是龍類的。

「汝，為破壞秩序之存在。」

冰冷的聲音響起，殺意已悄然升騰。

「汝今現界，有罪。可有遺言？」

「……」

「汝既無告知之言，那於此，湮滅！」

話未畢，那龍已沖近谷方身側，森然的目光讓人寒毛豎立。

「呼！」

谷方還在緩緩轉身，但那龍的拳頭已化為龍爪，寒光閃爍，掀起的輕風吹動了谷方的白髮，冰冷的豎瞳映著谷方身影，似乎，已經預先道出谷方的死期。

谷方臉上透著倦意，那雙眼眸黯淡，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頹廢感。

然後，他伸出了手，在他看來慢慢的，但在外界，尤其是那條龍的面前，他的速度已遠遠超出對方的反應。換句話說，他並未看見谷方出手。

谷方掐住了對方脖頸，如鐵鉗擒住，同時向右撇斷握碎。

「咔嚓！」

刺耳的骨裂聲在這條小巷內聽得格外清楚。

配著谷方那未曾變化的臉，竟有種驚悚的美感。

龍的脖子軟若無骨了，如輾碎的花兒般向右附在谷方手背。

他看著谷方，臉上還凝著方才冰冷的神色。

谷方轉過了身。

瞧著龍屍，他鬆開手，對方的屍體掉落在地。然後他又蹲下身，合上這龍的眼皮。

隨後，他揮揮手，地上現出一個黑黝的洞，將屍體吸沉下，隨即閉合。

這是，第三隻。

待屍體完全沉下，谷方站起身。

剛才的龍類屬於某一方勢力，宗旨似乎是維護秩序，但無故對谷方下判並進行襲擊。(谷方觀念)

此前，他見過另外兩頭。一頭同這龍一樣，另一頭則熱衷破壞。但無一例外，都對谷方發動了襲擊。

原因暫未可知。

經短暫了解，這個世界龍類數量少且人類主觀中不存在真實的龍這一概念。

同時，龍類似乎也會刻意避開人類。

雖是意外來訪，但現狀看來確實適合從這裡開始。

谷方做下決定。龍角消失，黑袍也轉變成一身現代中性服裝。

其材質，為龍鱗。

同時，谷方斂起白髮化作黑髮，金眸也變為黑眸。

旅行。

是的，他將開始旅行。

谷方是這樣行動的，從很久以前就這樣了。

但原因他忘了，可能是與某些人的約定，也可能是不想變成一具行屍。

但不論怎樣，他，就是這樣一直一個人(龍)過來的。

谷方走出小巷，望著霓虹夜色，燈火已花了人影。

他緩緩步入人群，直至被人流覆蓋。

燈火如常，人群喧鬧，沒有人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但究竟，是否會有誰在注視？

……

時間來到幾日後。

谷方在對此地進行觀察后，決定覓個住處暫時定居並已經通過一些小手段談好了住所。

是某一棟公寓的402號室。

他沒有行李，可直接入住，順帶一提，他已把室內打扮為中式風格，身上換了一襲深衣，楓葉圖樣。

谷方拉開窗帘，夕陽灑在身上，很暖。

他搬來躺騎。

橘色的光輝將谷方的輪廓模糊，為谷方整個人(龍)增添了一股神秘的色彩。

宛如夢中的人兒。但夢時刻都在現實旁邊。

所以他從未熟睡過，也很少笑過。

可以前，他很愛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谷方輕輕皺眉，雙眼閉合。

人(龍)如果老了，就會在意一些小事，並不時回味，也愛做夢。這些瑣節，也是他記憶中最寶貴的珍藏。

而他回味的時間永遠不夠。

故人已逝，往昔終將忘。

……

谷方重新做回現代人，可他竟已忘了手機的用法。在搗鼓不短的時間后，終於跟上時代。

又步入21世紀了。

谷方看著日曆，心裡感覺很微妙。那混合了許多情感。最後，連一聲嘆息都想發不出來。

時間過得很快，又格外慢。

這是他此刻內心的唯一感受。

經歷了漫長歲月，以身為人的心理度過，他的心已被時光的齒輪磨平。

不枯萎又不綻放的花就像他在時間中的定位。

可也許，也曾有一瞬，綻放過，枯萎了，但最終回歸原點。

時間悄然滑過他的指尖，在街上飛逝，谷方開始了自己試選的工作。

輕小說家。

可能不會有什麼成績，但他有想講的故事，自己的，別人的，未曾有人知曉只有自己記錄的，不復回的時光。

谷方開始動筆，筆尖沙沙劃過紙張，讓谷方有些愜意的感覺。

畢竟也算是家嘛。

「打擾了，請問有人在家嗎？」門鈴響起，女性聲音問道。

女性，兩名。其一為龍。

谷方停筆，緩步走去。

門開了。

兩位女性在門口站著。

一位粉髮帶半框鏡，另一位則似是龍sy女僕。

但那龍角是真的，豎瞳也確是龍類的。

「你們好。」

谷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