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受傷
哎......
這是最近一個月來尤三姐嘆的第一千零八次氣了。正在默默啃香燭的小勺心裡想著。
尤三姐回頭看一眼自己這如花似玉的妹妹，再想到如今百鬼山四起的謠言，什麼女色鬼每次出門必剝人衣裳，見著男鬼就口水橫流想啃人身子。
與那些鬼吵架吵了幾十次，尤三姐也累了，索性閉門不出，陪著自家妹妹，生怕妹妹被流言蜚語打倒。
這倒是尤三姐想多了。
尤三姐這次出門置辦回來的香燭夠吃好幾個月的，小勺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哦，還多了一項任務，練習說話。
雖說從鬼鬼趨之若鶩的新鬼花一下子變成鬼鬼逃而避之的女色鬼，但妹妹能開口說話不是啞巴，尤三姐心裡還是歡喜的，以後嘮嗑就有伴了。
不爽的是那麗娘重新在百鬼山耀武揚威起來，看得尤三姐牙痒痒的。
「小勺，姐姐我堅決不信謠言！你這丫頭明顯還沒開情竅，怎麼會饞那些鬼的身子！」
「身子......不香......」小勺舉了舉手中啃了半根的香燭，「香燭......香.......」
「你的鬼生除了香燭還能有點其他追求嗎？」尤三姐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丫頭說話，十句里有九句離不開香燭。
「對了！俗話說人靠衣裝鬼靠鬼裝，我看你天天都是這身裙衫，姐姐帶你去鬼市逛逛吧！」
「鬼市......什麼？」
「吃喝玩樂樣樣都有，保管你大開眼界！」
吃這個字眼，成功讓小勺的眼神亮了幾分。
這是什麼女色鬼，分明是只貪吃鬼。
尤三姐簡單收拾了下包袱，隔天一早趁著鬼最少的時候帶小勺出了門。
鬼市在百鬼山往東五百里處，佔地極大，緊靠著鬼城。傳言鬼城有位千年道行的老城主，本事通天，地位堪比地府閻王，但已有數百年不問世事，見過老城主的鬼寥寥無幾。
城主大人鐵血手段，鬼城和鬼市在他治理下，繁榮昌盛了近千年。
疾馳了一天一夜才到的姐妹倆看著眼前這極具規模琳琅滿目的商鋪，臉上也掛了兩分驚嘆。
尤三姐：好多俊俏的小生！
小勺：比香燭還香的食物！
「我上回來這鬼市還是二十多年前，沒想到如今規模又大了數倍，咱怕是逛三天都逛不完。」
小勺點了點頭，目光隨著味道而動，自發地跟著香味而去。
「別急別急，咱先去找間客棧住下，姐姐帶足了錢的，咱在這多待些時日，保管你吃個夠！」尤三姐這次出門可把半生積蓄都帶著了，生怕首次姐妹倆出門在妹妹面前失了場面。
連續問了好幾家客棧，居然家家爆滿，好不容易在鬼市最西邊的角落裡找到一家入住。
原來是下個月要迎來老城主一千三百歲的冥誕，鬼城到時城門大開，萬鬼朝賀，如此盛景豈容錯過。
現如今大家都只能先在鬼市找個落腳地，小勺對什麼老城主的冥誕興趣不大，倒是稀奇古怪的各類吃食打開了她的認知大門。
姐姐說得沒錯！鬼生就應該多出來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太精彩了！
姐妹倆高高興興逛了一天，胭脂水粉裙衫發簪買了一堆，眼看著要拿不下了才回了客棧。
許是吃得心滿意足了，小勺說話都能蹦三個字四個字了。這可把尤三姐高興壞了。
再往前拐個彎就能到客棧，此時的右側弄堂里卻突然傳出一聲重物倒地的悶哼聲。
這最西邊已經算是鬼市的邊緣地帶，這種見不到頭的弄堂里沒有鬼會走進去。
兩人詫異的這功夫，只見一頭髮花白的瘦小老頭正奮力地往外拖著一昏迷不醒的女鬼，最裡面還有一老婆子抬著女鬼的腳。
八目相對，「王婆。」
小勺的這一聲把老婆子嚇了一跳，她定睛一打量，這不是西坡破廟裡的女色鬼嗎？啊，老鄰居嗎？
可惜的是王婆並不知道小勺名諱，只能「哎」了聲。
本來在偷偷打量尤三姐傲人胸脯的老頭聞言打量起小勺，眼中精光一閃而逝，「老婆子幾時認識的這水靈美人呀？」說完斜睨了王婆一眼。
王婆面上有絲慌亂，只能尷尬地解釋了句，「這是以前在西坡的鄰居，破廟......姑娘？」
小勺：王婆還是給她留了面子的，幸虧沒叫女色鬼姑娘。
「什麼破廟姑娘，我妹妹姓尤叫小勺。我是她姐姐，你們可以叫我尤三姐。你們這是......？」
地上的女鬼雙目緊閉，氣息不均，衣衫還有些凌亂，一張鬼臉倒是清清秀秀的。
「啊，這是我閨女，來鬼市逛了會身子不適暈倒了，我和老婆子正要帶她回去呢。」老頭面帶擔憂地輕拍了拍女鬼裙角上粘的泥灰，看著倒是有幾分老父親的樣。
「老......蚌懷珠？」小勺看著王婆那滿是褶子的臉驚嘆道。原來王婆這麼大歲數還能生閨女啊。
這話一出，氣氛凝固了幾許。
王婆噎了一聲，說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能捂嘴咳起來。
「呵呵，見笑啦見笑啦。我們就住這不遠，改天讓王婆請兩位姑娘來家裡坐坐喝杯茶水。」
一行人別過，姐妹倆回了客棧。
剛把東西放下，尤三姐匆匆拉著小勺出了門。
小勺不明所以。尤三姐把一小玉瓶打開放她鼻子底下，「那老頭老太不對勁，我在他們身上撒了些藥粉，你快聞聞，咱得快點找到他們。」
自從發現小勺對氣味極其敏感后，尤三姐「被迫居家」的那些時日里，想了不少藏小玩意兒讓小勺找的遊戲，說起來小勺真是比狗都靈！
剛剛那老頭的眼神就讓尤三姐很不舒服，呸老色鬼！要說色一點么也沒什麼異常的，奇怪就奇怪在王婆，面上明顯帶著心虛慌亂。
看鬼一向準的尤三姐篤定那倆老鬼不幹好事，這不拉著小勺來一探究竟。
小勺輕輕嗅了嗅，循著空氣中的殘留氣味飄過去，尤三姐緊跟左右。
左拐右拐的，飄了一刻鐘，在一處掛著紅綢的院落前停下了。
尤三姐看著那爛俗的紅綢滿臉嫌棄，青樓都不用這樣的，這老兩口到底是什麼惡俗的情調，臉皮也夠厚的。
堂屋內老頭正眯著眼睛在盤算著什麼，王婆把女鬼「安頓」好，見老頭這模樣，忍不住提了句：「你可別打那尤姑娘主意。」
王婆這不出聲還好，一出聲老頭立馬拍桌而起：「好你個死老婆子，有這樣的鄰居不早點告知我，這貨色咱干一單，樂哉個百年都夠了！沒良心的老東西，要不是我當初好心收留你，指不定你早就魂飛魄散了。」
謾罵聲一起，王婆懼怕地縮了縮身子，顯得脊背都佝僂了幾分。
自己當初真是腦袋破了洞啊，在西坡住得好好的，因為那些流言蜚語搬了家，沒成想半路遇到群惡鬼，搶了她所有家當不說，把她打得差點魂飛魄散。
這老頭雖說收留了自己，可這些年來做的這些子勾當，卻讓王婆日夜都睡不安穩。
「你明兒想個法子去找那小勺姑娘，套套近乎，能把她約來家裡最好！對了，別讓那大胸起疑。」
正在聽牆角的姐妹倆......
尤三姐：我有名字的！我不叫大胸！這老色鬼給我等著！
小勺看了眼：確實是大胸，總之是自己見過女鬼里最大的了。
姐妹倆交換了個眼神，悄無聲息地去了裡屋房頂處，掀開瓦片一看，一二三四五六，裡屋炕上齊齊躺著六位昏迷不醒的女鬼！
彼時熱鬧了一整天的鬼市已經慢慢安靜下來，這地方偏僻，院落外面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咯噔咯噔......沒過一盞茶功夫，院落後門處行來一馬車，車上跳下來兩個身強力壯的男鬼，戴著罩巾，看那氣勢就不好忍。
王婆給兩人開了門，嘀咕了幾句，其中個高的男鬼給了王婆一布袋子，兩個男鬼隨王婆去了裡屋，扛著昏迷的女鬼就往馬車上裝。
尤三姐掂量著自己單打獨鬥能否獲勝，至於小勺，她自覺地納入被保護的羽翼下，這類危險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小勺參與的好。
裝「貨」完畢，兩男鬼利落地駕著馬車朝鬼市外而去。尤三姐立馬跟上，示意小勺先回客棧。
小勺正想跟著姐姐而去，助她一臂之力，結果房頂下王婆一聲慘叫，念及那曾經的兩根香燭之恩，小勺飄到窗前一看，那瘦小的老鬼正拿著根刺鞭在抽打王婆！
別看老鬼頭髮花白，力氣倒不小，兩鞭下去王婆衣衫盡爛，大片血肉翻出，血腥味很快瀰漫了整座屋子。
「沒用的老東西！說！這布袋子為何比上次輕了一半！是不是你私吞了？！」
王婆痛得眼冒金星，連連擺手：「沒有沒有。他們就給了這麼點。」
老頭怒從心起，哪肯停手。
第三鞭
第四鞭
「住手！」破門而入的小勺和舉著鞭子的老頭四目相對。
這會子堂屋亮堂著，老鬼臉上的戾氣來不及收，小碗從他身上聞到了一絲惡臭，與那吃鬼魂為生的惡鬼氣息有一絲相似。
「喲！小美人！自己撞上來了，那老朽也不用再花功夫了，把你賣給鬼寨大賺一筆！」
鞭子破空而來，從沒打過架的小勺退得慢了些，手臂被破了道口子，衣袖瞬間紅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