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驚悚
因為冬日裡得到了充足的食物補養，到春季時，熊媽的體重增長一半，米白色的皮毛順滑光亮又乾淨，看著越發圓潤漂亮。
林皎的眼裡透出幾分嚮往，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能長成這般威風又漂亮的大北極熊。
又是春天啊……
林皎嘆了一口氣，想到去年春季里它們一家三口被攆著跑的場景，她真希望直接跳過春季跑到夏季去。
哪怕春季的食物最多，夏季北極熊難免要挨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熊媽居然帶著它們姐弟前往了一個它們不曾去過的方向。
林皎不由驚訝。
這實在有些不合理，就她所知，北極熊的一生中，沒有意外的話往往會一直遵循著一個既定的活動範圍。
去年它們沒有去過的地方，按說今年也不會去的。
林皎納悶極了，但也只能乖乖跟在熊媽身後。
海面上到處都是冰層，這方便了它們一家三口，令它們不用下水。
——北極熊雖然是游泳健將，但除非是為了捕獵或者降暑，一般情況它們並不喜歡下水。
還有一點好處，因為它們走的路線並不是尋常北極熊會走的，所以一路上，它們極少會遇到其他北極熊，偶爾一兩次遇到，基本也是帶崽的雌北極熊。
走著走著，林皎發現不對了。
怎麼好像……它們遇到的北極熊家庭越來越多了？而且，這些北極熊家庭前往的是和它們同一個方向。
林皎心裡生出許多疑惑，卻是無從解答。
終於有一天，它們不得不跟兩個北極熊家庭同行。
林皎抬頭去看熊媽，然後發現，對方那雙明亮滾圓的眼睛里似乎透著幾分……高興？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
北極熊天生便擁有一副和內在不符的蠢萌外表，表情永遠獃獃的，目光永遠懵懂的，它們的行動往往源於本能，思考和情緒彷彿和它們沒有關係。
這是第一次，她在熊媽眼睛里看到這麼明顯的情緒。
走了大概十多天，林皎發現它們一家來到了一片大陸上。
更不可思議的是，熊媽居然想往內陸走。
認真的？
這會可是春季，難道就不怕遇到雄北極熊嗎？
林皎感覺自己好像重生成了假北極熊，熊媽反常的行為甚至讓她懷疑起來——莫不成她其實根本沒有穿越，而是做了一個比較長的夢？
北極的大陸在冬日裡被冰雪所覆蓋，林皎走著走著卻發現了不對。
腳感有些不對。
剛好她陷進了雪裡，索性沒有爬出來，而是直接往下挖了起來。
這是什麼？
林皎幾乎是驚悚一般爬了出來，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自己挖出的雪坑。
將積雪挖開之後，底下露出的並不是冰層，也不是土地，而是……米黃色的毛髮，以及帶著溫度的皮膚。
林皎瞪圓了眼睛，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唇齒間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吼叫聲。
蠢弟弟跑了過來，圍著她走了一圈，似乎在問：你怎麼了？
熊媽走到雪坑邊，往裡面看了一眼，然後特別淡定地看向林皎，吼了一聲，彷彿在說：走了，別東張西望。
林皎下意識跟著熊媽走了，走出一段距離，她發懵的腦子有些冷卻下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雪坑。
然後，她低頭看自己腳下和周圍。
周圍一片白皚皚，看不到任何植物，
乾乾淨淨的也找不到一根樹枝——但是北極本就是這樣蒼茫的地方。
所以它們現在其實是走在一隻巨大的動物屍體上？
不不不，想到之前觸摸到的溫度，林皎搖了搖頭，不是屍體，是活的。
而且仔細感受的話，腳下這片「土地」並不是完全靜止的，而是有著細微的動靜，彷彿動物呼吸時身體自然的起伏。
想到剛剛聞到的氣味，林皎腦子裡閃過一個驚人的猜測，但又很快否決，不可能的，北極熊再大，也不可能大到……
然而現實卻很快打破了她所有的設想。
看著眼前碩大無比，彷彿高樓一般的腦袋，林皎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眼睛不瞎，哪怕大小差異再大，也還是認出了這是一隻北極熊的腦袋，而它們，此時正在從這隻北極熊的肩膀上滑下去。
正當林皎在地上站定，仰頭看的時候，腦袋上的眼睛睜開了。
明明是和熊媽以及蠢弟弟一模一樣的眼睛，以往她看了只覺得漂亮可愛，但在放大了百倍的情況下，卻是顯得恐怖了起來。
林皎幾乎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對方的眼神卻是落到了熊媽身上，然後，它微微張開了嘴。
「是阿六啊。」巨大的，嗡嗡的，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林皎倏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
儘管不是她認知中的任何一種語種，但對方剛剛確實說話了，不是吼聲，而是真正的語言交流。
並且不知道為什麼，她能夠聽懂。
這個認知讓林皎忘記了害怕，「嗷嗷嗷……」
吼到一半，她頓住了。
是了，哪怕擁有人類的靈魂，但她如今是一隻北極熊，一隻不會說話的北極熊。
想明白這一點，林皎有些失落，她巴巴地看著眼前巨大的北極熊腦袋，內心有許許多多的疑問，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是個急性子的小傢伙呢。」那聲音又響了起來，「阿六，這是你的孩子？」
林皎看向熊媽，就見她點了點頭，竟是也口吐人言道：「是我家阿大，是個雌性。」
她的聲音也悶悶的，要柔和許多。
林皎倒吸了一口冷氣，合著自己就是個大傻瓜？
「這孩子怎麼有點奇怪？」對方問道：「怎麼渾身都是白的？」
熊媽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不能曬太陽，媽媽你幫我看看。」
「好。」
林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雪花紛飛中，巨大的北極熊腦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膚白髮，身材高大的美麗女性。
她面無表情，滾圓烏黑的眼眸清亮而深邃，對著林皎招了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林皎一臉空白，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