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將來繼母進門
沈佐忠並非什麼純情忠貞之人,這麼多年也並非沒有動過再娶的心思,無非是因著家裡實在太過寒酸,並無人願意嫁女過來的緣故。
如今聽聞謝皓如此說,兩眼越發放光,「那可實在是太好了。」
他看著一邊瞠目結舌的潘氏,自然更是嫌棄:「你一典賣來的妾,有什麼可置喙的?去去去,別耽誤了我的好前程。」
「小娘心裡頭著急也是應當的。」玉葭登時覺得心情極好,「阿爹,以後家裡的事情能有繼母作主,想來家宅定也會安寧的。我知道阿爹不喜鋪張,可如今有了弟弟,這家業,還是得能大就大才好。」
宛若枯樹逢春,沈佐忠越發覺得自己就是那才堪堪二十的有志少年,身後有著嬌妻美妾,還有著嗷嗷待哺的長子。
肩上擔子真是無比重。
外加如今大女兒嫁入了侯府,成了貴人,想來振興沈氏門楣,就是落在他頭上的事情了,他務必得承擔起光宗耀祖的使命才行。
想及此,沈佐忠便是挺直了腰板,「若是貴婿願意幫襯,我自然是高興的。如今我也不求什麼,只求這大郎能有個好母親教養,將來繼承家業……」
「繼承家業?」潘氏越發覺得難過,九天美夢一瞬破滅,實在是教人悲傷啊。
原以為這家產都儘是她母女的囊中物,如今聽這意思,竟是都要給那小毛孩子了。
「不是大郎繼承,難道是你繼承?」沈佐忠白了潘氏一眼,指著她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藏了什麼心思,我警告你,如今這家裡,全家上下都得護著大郎。倘若大郎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咱們全家也甭活了。」
「阿爹何必生氣呢?庶母是個好的,為著這個家辛勤十多年了。以後繼母進門,也好教庶母鬆快些。」
侯府富貴,想來便是遠房親戚也定是名門女子。
深宅大院里出來的女人,對著丈夫是一副高貴典雅的賢妻模樣,對著妾室通房則又有教人有苦說不出的雷霆手段,裡外里都是一把好手。
以後繼母嫁進來,潘氏可有的是好日子了。
玉葭原本想的無非是簡單粗暴將潘氏送走的法子,如今謝皓來這麼一出,倒是好戲,自己也省了力氣。
「你你你……」潘氏作勢便要上前來撲騰謝皓,「你憑什麼來管我們家的閑事?」
玉葭眼疾手快,早就攔在了謝皓身前,緊緊護著這嬌弱夫君。
可不敢讓謝皓冒任何風險,不然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
「放肆!」潘氏來勢洶洶,玉葭來不及做他想一把便給了潘氏一巴掌。
「敢衝撞侯府郎君娘子,真是不想活了!」
來為這對夫妻做主的,是劉嬤嬤。
劉嬤嬤一頓臭罵便將潘氏罵的不知所措,旋即便走上前去一把薅住潘氏的衣領子往門外一丟。
潘氏便摔了個落雁平沙。
只見劉嬤嬤拍了拍手,淡然的神情將功名全部都隱藏,又對著沈佐忠道:「沈郎君莫惱,實在是我們郎君娘子年紀小經不得嚇。以後我們再來,還請您家尊卑有禮些,勾欄瓦捨出來的貨色,也配和貴人同席而坐么?」
沈佐忠傻了眼,本能地趨赴上前應和著。
一番「父慈女孝」的家宴吃完,玉葭與謝皓便急急忙忙要走了。
臨走到門口,玉葭還不忘捨出頭上一隻金釵給看門的昌伯:「有勞昌伯了,以後家裡若有什麼事情,不知可否告知我一聲?葭娘無用,卻也能保證昌伯終老。」
昌伯聽了,感動萬分,沒有不答應的份。
上了馬車,謝皓便是懶懶地靠著玉葭,柔聲凄婉道:「那潘氏真是個瘋子,還好有姊姊。」
玉葭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咳咳,五郎……你現在身子如何?若是覺著難受,不若你先回去。」
謝皓似抓稻草一般緊緊抓著玉葭:「姊姊欲往何處?可要丟下我?」
玉葭:「……」
屬實無語。
「我想去翠雲樓買些首飾,那裡不是說是京城時興樣子么。」
「原來如此。」謝皓聞言,當即彈起身子來了性質,「姊姊這是出門去逛,這等好事,怎能不帶上我?那翠雲樓旁邊便是祥和齋,他們家的如意奶包最好吃了,我陪姊姊去逛首飾,姊姊陪我買糕點如何?」
玉葭很不解,這人剛才不是還靠在自己身上說沒力氣么?
怎麼聽到出來逛就好了?
謝皓許是意識到了自己有些過了,便又恢復了沉靜安然:「平日里在家,阿娘與阿兄從不讓我出門頑,也不讓我吃外頭的東西的。說是外頭的東西臟。」
「這樣啊?」玉葭點點頭:「外頭的確實很臟啊。」
謝皓急了:「姊姊你怎麼能這樣?」
玉葭很語重心長地道:「我的好郎君,你身子弱,確實外頭的不如府里的乾淨,這也沒說錯什麼呀。」
謝皓泄了氣,「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姊姊你當真忍心不管我么?」
溫和磁性的聲音於耳畔響起,本該是端正的話語音調,落在耳中卻反而覺得有幾分可愛在了裡頭。
回頭一看,謝皓會說話的一雙大眼睛正在訴說著他內心裡最深處的渴望,彷彿在告訴玉葭,若是不帶他去逛,他下一刻就要再次暈倒吐血。
罷了罷了,早該適應他這個拖油瓶。
一行車馬便至了上京城中賣首飾的翠雲樓。
翠雲樓地處西市,乃是京城中最大的首飾鋪子,樣式極多工藝新穎,諸般珍品不勝枚舉,常為京城中達官貴婦所追捧。
若是從前,玉葭便是有錢,這樣的地方也是不會接待自己的。
如今自己是侯府娘子,自然來得起這樣的地方。
謝皓「病桃花」之名響徹京城,因此即便是他長久不出門眾人也都曉得他的樣貌,那掌柜一眼便也認出,上前殷勤接待。
「這是我的新婚娘子,今日帶娘子來看看時興的首飾。」
那掌柜打量著玉葭,通體都是華貴衣飾,儀態氣度更是不凡,更為緊要的則是,從進門到現在,那位侯府病桃花郎君都好似離不開這位娘子一般。
可見是個大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