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周娟在她們家那張爛木頭桌子前坐了下來，挺直身段，像老師那樣嚴肅。眼睛盯著痞子，開口說話：「昨天的作業寫完了嗎？拿來看看！」

痞子這時候才想起那該死的作業還沒有完成，所以心裡頭極為空洞，但他是如何的要面子的一個小男子漢，說，「放心吧，早就寫好了，在家裡放著呢！」

「在家兒呢，那拿來看看，看對沒對。」

「不用看了，我這麼聰明，你這麼聰明，不會錯。」說著要周娟給他補習。

周娟裝著生氣，說：「你作業不拿給我看，那還上什麼課，不看就不上課。」

痞子沒有辦法，只好把那未曾完成的作業從書包里拿了出來。遞給周娟，周娟接了過去，看了，一半都還差著，而且錯處遍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把那作業本給了痞子，氣得直咬牙。說，走了，不上了，沒心情。

痞子知道周娟真生了氣，自己便沒有了一點點的神氣，說：「上吧上吧，我錯了我絕對錯了。」

周娟實在是不想達理他，但心裡頭又不忍離去。這痞子雖不怎麼上進，不怎麼會讀書，好歹也還有幾分可愛之處，所以問他錯在哪兒了？

「我錯了，很錯。」

「錯在哪兒呢？」

「不知道。」

周娟聽了這話，差點兒沒吐血，在心裡罵痞子真是王八蛋，知道錯了卻不知道錯在哪兒了。

痞子故意裝著在想自己到底錯在哪兒的樣子。想了會兒，問周娟是不是剛才自己在她家吃了很多飯。周娟瞪眼睛，痞子又問她是不是錯在他不該把作業寫得太好。

周娟拿起筆就連敲了痞子幾個響頭，「你還作業寫得太好，我看你就沒怎麼做對，而且一半的任務都沒有完成。」

痞子裝著突然明白的樣子，說對對對，就錯在這兒了就錯在這兒了。

「給我上課吧，周老師！」

「還錯在哪兒了？」

痞子搖頭，說不知道。周娟又拿筆敲了痞子幾個響頭，說他今天在校門口是怎麼回事，那是對了嗎？

痞子呵呵笑了起來，「這事呀，這事，那就算錯了吧！」

「到底有沒有錯？」周娟說時舉起了手裡的筆。

「錯了錯了，絕對的錯了。」

「那認錯不？」

「認了，認錯了。」說時伸手去拉周娟手裡的筆，要她開始上課了，要不天都黑了。

「那你作業的事，怎麼辦？」

「涼拌！」

「什麼？」

痞子笑，說：「不不不，我是說你辦，你辦，你看怎麼辦？」

「那今天就幫你把昨天的作業講解一下，沒做完的，你得補上，明天要是還沒完成。就真的不給你補習了。」

這麼說著，周娟就開始給痞子講解起作業來。

到了天黑，下了課，痞子笑笑，說謝謝周老師。

周娟也笑了笑，說不錯，痞子同學果然懂禮貌。二人各自望著，笑了一陣子。等把那桌椅搬進屋，痞子便道別回家去了。

到了家裡，爺爺奶奶正等著孫子吃飯。見痞子回來了，都高興極了，圍了上來，問痞子今天學了多少知識，進步了多少。

痞子知道他們的習慣，怕多說也不濟事，便說，學了很多，學了一肚子的東西呢，那周娟可真有知識，又熱情，又細心懂事。

爺爺伸出大拇指，表揚他們家孫子有長進，要不了多久，肯定能超過那周娟。奶奶也說，「可不是，皮子真正聰明。」

又說了幾句話，三人坐了桌子，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