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客棧斷案
見知州衙署狼藉一片,屍首橫陳,幾個衙役吃驚不小。
卻又暗自慶幸自己躲過了一難。
見此情景,那於縣尉心驚更甚。
他心中暗自納罕,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膽量,竟連州府衙門也敢燒。
衙役們見到葉義問,忙叩報道:「稟大人,小人幾個將於縣尉帶來了,齊萬盛不知蹤影,未能帶回。」
說著,那衙役指了一下身後的人,一個身穿從八品官服的官員,正是那於縣尉。
見衙役指向自己,那於縣尉忙上前來。
叩拜道:「下官順昌縣尉於付潭,叩見知州大人。」
葉義問盯著那於縣尉看了半晌,也不言語。
看的那縣尉心裡直發毛,手足無措。
只見葉義問嘆了口氣:「唉!於大人!」
「下官在!」於縣尉忙應道。
葉義問面無表情,繼續道:「你身為朝廷命官,應當知道這焚毀官衙、燒死公差的罪過罷?」
「下官曉得,可定個謀……謀逆之罪,按律當誅九族!」於縣尉額上沁出了細汗。
聞言,葉義問微微點頭道:「嗯!看來於大人對本朝刑律倒也稔熟,想必你亦曉得官員與逆賊勾結、謀逆的罪過吧?」
「下……下官曉得,依律,當凌……凌遲!」於縣尉已汗如雨下。
他話音剛落,葉義問便向前跨出一步,將臉湊到他面前,直勾勾盯著他。
只見他目光犀利如劍,聲音低沉道:「那你還不快快從實招來?豈非想嘗嘗那生剝活剮的滋味不成?」
聞言,那於縣尉大駭。
只聽他哆嗦道:「大……大人何……何出此言?叫……叫下官如何承受得起?這……這府衙被燒之事,確……確實與下官無干吶!」
葉義問待要說話,卻見那檢查屍首的衙役過來稟道:「大人,已辨認出李老漢屍首,只是未見那趙汾的!」
「嗯,曉得了!」葉義問答道,眉頭緊鎖。
頓了頓,葉義問又回頭問那縣尉道:「據聞你與那什麼『齊天大聖』來往甚密,可有此事?」
見問到「齊天大聖」,於縣尉有些驚慌。
只見他稍一遲疑,道哆嗦道:「下官對此人略……略知一些,並無過深……交往!」
葉義問知他所言不實,聲音低沉道:「本官再問你,那姓齊的攔路劫財、殺害李老漢四條人命之事,你可知情?」
於縣尉上下齒直打架,伏在地上,渾身只發抖卻不出聲,似在猶豫。
見他如此,葉義問心中便已有了底。
語氣稍和緩了一些道:「於大人,要據實交代,本官或可念你檢舉有功,饒你不死,否則本官也難保你性命!」
於縣尉已是汗如雨下,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口中囁嚅了半天,方道:「下官知……知情!」
那縣尉於付潭終未能架住葉義問的拷問,心理城防已現崩塌之勢。
葉義問厲聲問道:「既知情為何不將那姓齊的法辦?為何不替百姓作主?」
未及於付潭說話,葉義問又接著發問道:「既然已將他拘捕入獄,為何又將他放了?」
於付潭被問的心慌氣短,汗如雨下。
「你定是收了姓齊的好處吧?」葉義問最後又問。
這一連串的發問已點了於付潭的死穴,他辯無可辯,答無可答。
於付潭滿頭大汗,口中囁嚅道:「下……下官無能,求大人寬恕!」
這是一句明顯的託辭,是推卸責任的狡辯。
見於付潭仍不肯將實情說出,葉義問十分惱怒。
你道於付潭為何仍不肯說出實情?
只因他在等齊萬盛來救他。
葉義問立在原地,向圍觀的百姓掃了一圈。
百姓們也都看著他,場上鴉雀無聲。
葉義問知道,百姓們都在看他如何處置這於付潭。
或許他們根本就不相信他會嚴辦於付潭,只因他們更相信「官官相衛」這句老話。
葉義問微低下頭,用一雙怒目瞪著於縣尉。
指著他的鼻子道:「你並非無能,乃是目無法度!看來不用大刑,量你不說實話!」
聞言,那於縣尉嚇的跪在地上篩糠不止。
只聽葉義高聲喚道:「衙役們!」
「在!」衙役們高聲齊應道。
「將這於付潭剝去官服,大刑伺候!」葉義問近乎嘶吼道。
眾衙役應諾,三下五除二便剝了於縣尉官服,將他摜在地上開打。
此時,已有百姓搬來座椅,請葉義問坐下,又將一張木桌擺在他面前,當作公案。
幾棍下去,那於付潭便如殺豬般慘叫。
圍觀百姓齊聲叫好。
再幾棍下去,於付潭便呼嚎道:「哎喲!大人饒命,下官全……全招!」
見他服軟,葉義問才叫停,眾衙役才住手。
一旁押司早已備下筆墨紙硯,準備錄他口供。
那於付潭吃不住棒打,便將他與「齊天大聖」串通一氣及收受好處等事悉數招認。
押司筆走龍蛇,迅疾成書,將他口供一字不漏的記在了紙上。
於付潭說完,便如釋重負,伏在地上再不抬頭了。
圍觀百姓紛紛拿臭菜爛泥往那縣尉頭上扔,並高喊:「殺了他!殺了他……」
喊聲雷動,嚇的那於付潭尿了一褲襠。
須臾,葉義問向眾人擺手示意,眾人方才安靜下來。
只聽他問於付潭道:「本官最後問你,縱火燒毀府衙之事,你可知情?」
於付潭伏地央告道:「小人不敢欺瞞大人,縱火之事小人確實不……不知是何人所為。」
「你可知姓齊的去向?」葉義問又問。
「小的只知他與我約在同福客棧中見面,其餘一概不知。」於付潭已經徹底絕望了,索性不再隱瞞。
葉義問也看出他未撒謊,便不再問。
他正要發兵往同福客棧中去,卻聽於付潭低聲道:「小人還有一事向大人稟報!不知大人可願聽?」
葉義問便道:「快講!」
於付潭道:「朝廷里有大員要除掉趙汾,此時恐怕已經到了府城!」
聞言,葉義問吃驚不小。
他想不出是哪位朝廷大員?更想不出那位朝廷大員殺趙汾的緣故。
只因趙汾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人犯而已!
事情變的越發蹊蹺,也越發複雜。
齊萬盛和朝廷大員都沖著趙汾而來,而趙汾只在府衙內待了一夜,府衙便起火了!
他們與府衙縱火案是否有關係?
一系列的疑問縈繞在心中,讓葉義問感到千頭萬緒,糾纏不清。
他必須從中理出一個頭緒來,方能找到突破口。
看著溢了一地的黑色粘稠物,他突然想起適才那老者提到的「猛火油」。
對!就從這「猛火油」和那齊萬盛先入手。葉義問心裡琢磨著。
如此一想定,他便向一個姓徐的孔目官和一個姓劉的孔目官招手示意。
那徐孔目和劉孔目忙到他身邊來,等他吩咐。
見身旁儘是圍觀者,他怕走漏消息。
便壓低聲音對徐孔目吩咐道:「速查清這劍州城裡販賣猛火油的人,若找到就帶到同福客棧。」
那徐孔目官應諾,帶著幾個兵丁去了。
回過頭,同樣壓低聲對劉孔目吩咐道:「將於付潭捆起來,去同福客棧抓那齊萬盛!」
劉孔目官應諾,幾個公差便將於付潭捆起,押著往同福客棧去。
那於付潭低著頭,面色煞白,渾身顫抖。
圍觀的百姓跟在隊伍後面,也往那同福客棧去。
一到同福客棧,兵丁將客棧圍起,不準人進出。
葉義問坐鎮客棧前堂,運籌指揮。
劉孔目帶公差挨個查房,於付潭挨個辨認房客,尋找齊萬盛。
掌柜和夥計們不知其中緣故,都驚恐萬狀的聚攏在院中。
公差搜遍了所有客房,終究未搜到齊萬盛。
葉義問並未感到意外,他已料到是這結果。
只因他斷定,那齊萬盛若燒了衙署,必會迅速離去,不會仍在客棧停留。
目下只有問客棧掌柜和夥計們了。
葉義問吩咐道:「將掌柜和夥計們喚來問話!」
待那掌柜和夥計們進來,他問道:「本官問你等話,可要據實說,昨夜子時前後可有人退房離去?」
一小夥計道:「回稟老爺,昨夜子時一刻確有五人退房!」
「你可記得他們長甚模樣?姓甚名誰?」葉義問又問道。
「為首的一個人模樣雄壯,其他幾人都喚他大聖爺爺!小的記的切,只因他們走後不久衙門便起火了。」小夥計答道。
聽聞小夥計此言,葉義問更加堅定的認為,火燒衙署之人必是齊萬盛無疑了。
「你可知他往何處去了?」葉義問又問小夥計。
「小的不知他們昨夜去往何處,不過……」
小夥計正要往下說,老掌柜在旁拽了一下他的衣襟,小夥計會意,便不再往下說了。
「不過什麼?為何不往下說?」葉義問聽他話中有話,即追問道。
小夥計口中囁嚅著,不住偷看老掌柜,不敢出聲,憋了一頭大汗。
劉孔目見狀,上前吼道:「老爺問你話吶!啞巴啦?」
嚇的小夥計一哆嗦,遂脫口說道:「小的雖不知他昨夜往何處去了,卻知他曾去過醉香樓,是他的手下對小的說的,還說見了個朝廷大官。」
聞言,葉義問愈發吃驚,心說:「想來那齊萬盛已與朝廷大員聯起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