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杖(10)
我放下電話。我從電話里聽到的消息比我想象中還要重要的多。我以審視的目光看向常承偉和另外的三名北國人,在我心裡,他們四人瞬間可疑了起來。
常承偉從我的眼神中讀懂了我收到的消息是什麼。他閉上眼,平靜地拿出一包煙,看樣子是他從北國來時就隨身攜帶的。他手一甩,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迫不及待地叼在嘴裡吸了起來,像極了戒煙很久卻又復吸的人。我注意到,一向沉穩的他在點煙的時候,拿著打火機的那隻手稍稍有點顫抖。
「常副部長,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連點煙都不順暢了。」既然現在我手中捏有他們的把柄,自然可以嘲諷他們。
「埃勒里殿下。」他叼著煙說到,一些煙霧從他口中瀰漫開來。「既然你都收到現場的情報了,那麼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哦?您是指的羅傑在死前想你們四人各打了通電話的事?別擔心,在我看來這只是羅傑做了他身為副市長該做的,向馬學鳴的同伴傳達慰問。不過這樣解釋的話有個問題,兇手為什麼要刪除了你們的通話記錄?難道這裡面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李靜林指著我罵道,兩道眉毛因為生氣而扭在了一起。「兇手刪了死者的通話記錄,明顯是在嫁禍給我們。你倒好,不調查清楚就跑來指責我們。」
「李靜林小姐,你這麼解釋有一個問題。羅傑的手機上並沒有儲存你們的號碼。這不奇怪,他和你們的交集只有這兩天的談判。而他又是個副市長,說難聽些,他連你們的私人電話都不應該有。那麼,兇手是怎麼知道那四通電話就是你們的手機號碼?的確,兇手有可能會隨機刪除,以便增加公安的懷疑對象。但他為什麼偏偏不多不少刪除了你們四人?除非兇手知道你們四人的電話號碼,不然解釋不通。」
「你們當中也有······」李靜林本想接著說什麼,卻被常承偉吼了回去。
「確實,鯰津國內也有人知道你們的號碼,例如我就是其中之一。但是,這樣就又要繞到原點了。羅傑打電話給你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如果不說清楚這個,你們還是有嫌疑。畢竟除了你們四人沒人知道這件事。」
我的話一說完,房間里便被沉默籠罩著。北國的四人互相看著對方,在權衡是否該說出真相。我則是看著他們,給他們的心裡施加壓力。他們現在越覺得不安,之後對我越有利。對了,還有不明真相的迪蘭,不過我看他的樣子,應該也從我們的對話中推導出發生了什麼事。此刻,他也像我一樣盯著北國人。
「好吧,其實這不是什麼大事。不過為了打消貴國對我們的猜忌,我可以告訴你們羅傑向我說了什麼。」在權衡完利弊后,常承偉風度翩翩地說到。
「這樣最好不過了。為了兩國今後的友好合作,麻煩常副部長了。」
「其實在昨晚六點左右,羅傑打電話來告訴我,請我當晚十點去他家,議論馬學鳴的事。」
「等一下,這不符合常理。按道理來說,他身為鯰津國的政府工作人員,為了避嫌,不應該私下接觸北國的政府人員。羅傑應該知道這點才對。」
「我也是這樣告訴他的。」說著,常承偉嘆了口氣。「沒想到當晚他就被人殺了,看來他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們。」
「但他為什麼不直接和我說。」
「這點我就不知道了。」常承偉搖了搖頭。
不,你很清楚才對。常承偉這是在暗示我殺害馬學鳴和羅傑的人是鯰津國內部的人。的確有這種可能性,但是,可能性這種東西如果要找的話可以找出一大堆出來。我自然不會受到他的暗示的影響。
「那麼你們呢?羅傑打電話和你們說了些什麼?」
李靜林看向常承偉,在他點頭同意后,才開口說道:「羅傑和我說的內容和常老的差不多,只是時間是當晚十點半。」
「我也一樣。」李協一說到,「只是時間是當晚十一點。」
「我也是。」剩下的是黎維,「不過約見的時間是十一點半。」
「你們都拒絕他了嗎?」
「當然。」三人異口同聲地說到。
我會查清楚的。不過在有了黎維離開的先例之後,我認為我們的監視不要靠得住。自然,這些話不可能在這裡說。
「這下殿下不會懷疑我們了吧?」常承偉問到。
「也有可能是你們中某人去找到了羅傑,然後殺了他。」
「那殿下大可去問問監視我們的那些人啊。」常承偉笑著說。
不好。我突然想到,昨晚因為馬學鳴的案子,抽調了不少人去搜查和保護我們自己人,監視的人少了很多。看來常承偉正是看中了這點才敢這麼和我說。
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目的並不是要查清楚案子,只要是案子和平解決就行了。在這一點上,我和有著殺人嫌疑的他們是處在同一個立場上。
「常先生。」我湊到他的身邊,小聲說到,「其實我和你們一樣,都只是希望案子和平解決就好。你想,如果在羅傑這件事上牽扯出來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對兩國都不好。」
「所以······」
「所以我們就此打住。他們兩人都是自殺,和我們其他人無關。談判也照樣繼續,兩國還是像以前一樣。」
常承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顯然是在思考我的提案。我甚至覺得,如果再給我一些時間,他會同意我的,所有的事都會得到解決。
可惜天不遂人願,有些事就是永遠都不會發生。就在常承偉思考時,會議室的門被一腳踹開,張若走了進來。
「以前有人告訴我,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一小群人圍在一個房間里商量出來的。那時我還不信,不過自從今天見到埃勒里殿下后,我就開始有點相信了。」他看著我,嘲諷地笑著。
在他身後,是陰著張臉的劍崎。我知道,他一定是對我的所作所為失望了。他走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為了國家好。相信我,在這些事結束后,我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劍崎鬆開了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張若笑得更加開心了,彷彿這就是他所想要看到的。「那麼各位,我們就回到案子上去了。」說完,他也走了出去。
於是,會議室內只剩下了我們六人。現在該怎麼辦,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撐著額頭,思考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