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殿中鬧劇
張念川詢問,陸遠山說出了第二條路。
「這第二條路,便是開源。」
「雖然宗門底子薄弱,人手也不多,沒有能力對外開源,好在本門的建宗令尚在,能保有一些價值。」
「自從老祖手持建宗令,建立青山宗,宗門已經傳承了九十年,按照宗法制,尚有十年保護期。」
「雖然十年期限較短,但這枚建宗令依照市價,價值在三萬靈石上下。」
「倘若你們沒有異議,我會出售本派建宗令。這樣一來,我們換取的靈石將對宗門困境有很大的改觀。」
「以上兩條路,如何抉擇,全由你們取捨了。」
陸遠山話音一落,殿中再次嘩然,對出售建宗令的舉動而感到驚訝,沒想到這就是掌門所說的開源。
一直觀望的陸平,也露出異色。
建宗令是什麼?這絕非凡物。
北斗司管轄天下宗門,旗下的七大分院之一,天樞院就駐守在靈溪州,管轄著靈溪州各大門派,十分強盛。
至少每兩百年一次,天樞院會放出一批建宗令,允許各方修士爭奪,獲得在靈溪州開宗立派的資格。
一旦通過建宗令開宗立派,根據宗法制,新建宗門將獲得天樞院百年庇護期。
這一百年內,任何勢力不得對新建宗門進行攻伐,吞併,以此鼓勵新宗門發展傳承。
當然,就算沒有建宗令,也能夠建立宗門,只是享受不到百年庇護期福利,宗門發展起來會如履薄冰,頗為艱難。
當年,天樞院發布一批建宗令時,陸平有幸搶到了一枚,這才有了開宗立派的想法,建立了青山宗。
雖然宗法制明文規定,新建宗門能依仗建宗令制度受庇護百年,百年內無覆滅之憂,但建宗令也是能夠轉交、出售的。
通過合法途經,獲得上一任宗門移交的建宗令的宗門,會享有建宗令剩餘保護期的庇護。
每塊建宗令,或多或少會因為剩餘保護期的長短,決定著自身的價值。
「掌門,如今宗門處境艱難,早已不負當年盛況,我們確實需要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一道聲音響起,開口的弟子,是不久前和陸平有過一面之緣的趙子良。
他忍不住詢問道:「但一旦出售建宗令,宗門未來安危如何保證?」
「那恆岳宗素來與我們不和,視我們為死敵。如果失去了建宗令,青山宗不再受天樞院庇護,那恆岳宗落井下石,趁機攻打我們怎麼辦?」
趙子良並不想出售建宗令,讓青山宗失去天樞院庇護。
由於在楚國各地遊歷了幾個月,他深刻體會到了外界修行的艱辛與兇險。
不說個人安危,單說青山宗面臨的最大敵人恆岳宗,這就足以讓青山宗忌憚。
恆岳宗,這是廬山郡本土宗門,並不是以建宗令開宗立派,不受宗法制庇護。
陸平生前因為幾次利益衝突,曾出手斬殺了恆岳宗唯一的一名金丹老祖,致使該派與青山宗結下樑子。
恆岳宗一直想找青山宗尋仇,奈何當時有陸平坐鎮,加上天樞院的庇護,該派並不敢在明面上動手,只得在暗地裡搞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針對青山宗。
這原本是兩位金丹老祖之間的恩怨,這些多年過去了,隨著兩派之間時常引發的摩擦衝突,使得雙方矛盾愈演愈烈,很難再化解開了。
青山宗與恆岳宗,自此站到了對立面上,互為死敵。
現在的恆岳宗,雖然也沒落了許多,但卻有築基修士坐鎮,對付青山宗不會費什麼力氣。
聽聞趙子良談及恆岳宗,得知這座宗門尚在,陸平不禁對此也很憂慮。
建宗令意義重大,對青山宗極為重要。
青山宗從強盛衰敗至今,也僅僅是用了三十年。
如今宗門自顧不暇,沒有被吞併,全是依仗這枚建宗令的功勞。
一旦宗門失去建宗令,等同於一隻綿羊被放入了猛虎出沒的山林中,隨時有被捕食的兇險。
很顯然,青山宗就是一隻綿羊。
見有弟子擔憂宗門安危,陸遠山沉吟了片刻才道。
「我知道大家都有所顧慮,擔憂宗門安危,這是好事,證明你們對宗門有感情,所以我也不會強求你們進行選擇。」
「兩條路擺在你們面前,該如何權衡,你們自己考慮清楚。」
話已至此,陸遠山也不多言了。
他最後說了兩句:「修行一途,道阻且長,風險與機遇並存,誰又能知道未來發生的事呢。」
「我給大家一個時辰,選擇停發三年俸祿的站到左邊,選擇出售建宗令的站到右邊。」
計時開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乾瞪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他們心想這種事情,長老和掌門都沒有表度,那麼按輩分、實力排行,不應該是修為、地位最高的師兄先表態的么?
於是,面面相覷許久后,弟子們開始望向青山宗大師兄,陸長風的首席弟子湯志賢。
那位從始至終,一直默默不語的青年練氣修士。
眾人望去,只瞧見湯志賢此刻蹙著眉頭呆站著,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位較為年輕的女弟子瞧了又瞧,忍不住開口問道:「湯師兄,剛剛掌門所說的兩條路……你的意思是?」
她名叫宋明慧,比湯志賢大兩歲,在宗門經常被以宋師姐相稱,為人很親和。
宋師姐的詢問,湯志賢聽到了,他卻沒有開口,好看的眉頭又緊蹙了幾分,似乎在尋思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以為湯志賢思索的太認真,沒有聽到,宋師姐又開口道叫了一聲:「湯師兄?」
結果還是一樣,湯志賢沒有做出回應,仍舊自顧自的一動不動。
兩次都沒被搭理,宋師姐臉色一紅,感覺很尷尬,暗暗癟了癟嘴就不再問了。
眾弟子又是一陣面面相覷,心想這是鬧哪樣,難道湯志賢也沒想好,乾脆懶得回答?
看到弟子們都望向湯志賢,等著這位師兄先表態,結果湯志賢這小子兩次都一言不發,壓根不搭理人,氣氛著實尷尬,陸長風忍不住故意咳了咳。
「志賢。」
他依著宋明慧的意思,開口道:「你先選吧,帶個好頭。」
他其實也想看看湯志賢會如何選擇,應該願意幫助宗門共渡難關。
有了陸長風出面,這下湯志賢終於有了反應。
「我……」他像是在做思想掙扎,忽然猛地抬頭,咬了咬牙,道:「我想退出青山宗!」
「啊?」一旁,安安靜靜的宋師姐頓時懵了。
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湯師兄你說什麼啊!」
就連眾弟子也瞪著眼睛,張著嘴,以為是不是聽錯了。
不是兩條路選其一嗎,湯師兄你怎麼不按套路來?
但下一刻,湯志賢的聲音再次響起。
「師父!」
湯志賢一臉決絕的望著陸長風,聲音響徹殿宇。
「我想好了,我要退出青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