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驚喜之夜

如果說小說有勞模，那絕對是記者莫屬。

看多了狗血言情小說的讀者肯定都熟悉這麼個橋段：女主一覺醒來，發現床上多了個呼呼大睡的陌生男人，打開門，記者就呼啦啦地湧進來，舉起手上的「長槍短炮」就是一頓亂拍。

在接連不斷的咔嚓聲中，女主意識到自己被陷害了。

不管時間有多晚，地點有多偏僻，雙方行蹤有多隱匿。那群記者都能聞著味兒追過來，像咬住骨頭不放的流浪狗。

不少快穿者都吃過這個虧，不過季兮玥從沒經歷過。

***

不，季兮玥搖頭，她現在經歷了。

萬幸，旁邊躺著的男人不是其他人，而是睡的正香的莫曉聲。

季兮玥站在床邊，頂著雙死魚眼和滿頭翹起來的呆毛，盯著這男人無從下手。

她不知道怎麼和莫曉聲解釋，總不能說這是世界意識的報復，這對小世界的原住民也太不唯物主義了。

那，難道編造事實：說她證據齊全，某些人無法在「不更改現有法律」的情況下保住陸亦辭，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將矛頭對準了季兮玥？

算了，不解釋，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說。

世界意識的算盤打的啪啪響：無魔世界不存在「瞬移」這種超自然事件，被記者發現后這對狗男女只能百口莫辯，含冤退圈。

而且，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系統去開會的時候來一手，就是仗著季兮玥無法獨自聯繫執法官，舉報世界意識的違規操作。

它如果得逞了，藉助記者的力量把這事捅出來。再讓媒體添油加醋點花邊新聞，季兮玥對陸亦辭的官司肯定得敗訴。

誰會相信男女關係混亂的強/奸案受害者呢？

現實生活中不存在潔白如紙的「完美受害者」，有心人想找，肯定能找到受害者「不符合道德準則」的缺點，然後心安理得地把受害的理由推到受害者自己身上。

路人會對被性侵的女孩說被強/奸是你穿著不檢點，老師會對被校園欺凌的孩子說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些苛求完美受害者的人，他們同時也踐行著另一套廣為流傳的理論。

也就是受害者有罪論。

社會心理學家MelvinLerner提出，每個人都想過安靜平和的生活，可我們總會看到各種各樣的不幸，來自周圍人，網路上，或是書本上的不幸。

為了不使我們陷入恐慌，心理防禦機制會啟動，那個隱秘的聲音貼在你耳邊說：

世界，還是你們所認為的公正的世界，這些人之所以遭受不幸，一定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麼錯事。只要你們不做這種事，你們不是這種人，你們就不會遭受這種不幸。

就像屠宰場里的羊羔，看著同類被屠戮只會慶幸自己的「乖巧」，卻從沒想過是乖巧引導他們走向了屠刀，如果不乖巧，早就跨過低矮的羊圈逃跑了。

***

「......」

正想著，莫曉聲醒了。

俊美的男人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直起身，蠶絲薄被沿著他小麥色的胸膛滑到了腰上，露出弧度圓潤的胸肌，看上去又軟又滑，手感很好。

他打了個哈欠，目光迷瞪地向外瞥，第一眼看到季兮玥還沒反應過來，第二眼就從脖子一直紅成了耳尖，眼疾手快地抓過被子來，往不可說的地方一蓋。

難以啟齒，他硬了。

季兮玥香肩半露，真絲睡裙的弔帶被胸前挺翹的弧度抵住，上面那層皮膚白的發亮。鎖骨的凹陷很深，很適合留下吻痕。往下看，裙擺和鞋跟之間留了圈白皙的腳踝，很難不讓他想些有的沒的。

季兮玥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終於忍無可忍，搶救下快被莫曉聲捏成腌菜的被子。

「差不多得了啊。」季兮玥咬牙切齒地笑，「沒見過女人嗎，看看肩膀都能硬？」

莫曉聲抓重點的本事一絕：「你見過別的男人的身體，誰，陸亦辭？」

他眼睛變成了荷包蛋淚眼，委屈地差點沒當場哭出來。像高高興興等主人回家的小貓咪，開門卻看見主人懷裡抱著條新貓貓。

你有別的貓了，嗚嗚。

陸你個大頭鬼！

季兮玥惱火地將吃醋的老處男推搡開，另一隻手在衣櫃里搗鼓。

她估摸著世界意識的尿性，莫曉聲醒了，偷拍和圍堵的記者也應該就位了。顧不得那麼多，用「超自然事件」的借口，把莫曉聲給搪塞了過去。

裸睡的莫曉聲不在乎這些，反正季兮玥說什麼她都信，但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玥寶，你家裡居然還藏著別的男人的睡袍？」

沒睡醒的帥哥腦子都是有點問題的，季兮玥選擇性忽視了「玥寶」這種令人作嘔的稱呼：「穿著，這我哥的。」

這房子離她公司近，為了方便就從顧邢朝手上租過來了。原本的衣服也沒全搬走，這下便宜了莫曉聲。

「哐哐哐。」

房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威嚴的聲音：

「季兮玥女士，你涉嫌一起境外詐騙案，請開門配合調查！」

是警察，季兮玥忙裡偷閒看了眼監控，拿著警官證的警察。

她向莫曉聲比了個「噓」的動作，然後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按下手機的智能監控傳呼功能：「什麼嘛，大半夜的擾人清夢，等一下哦，我光著身子呢，讓我套件衣服。」

她的聲音里摻雜著濃濃的睡意，還有股被人打斷的不耐煩，聽上去真的是剛睡醒似的。

門外的警察將信將疑地放下手，比了個手勢。季兮玥很清楚，那是讓埋伏在角落的同伴稍安勿躁，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季兮玥笑笑，還好她早有準備。

顧邢朝在本市貸款買了兩套房子，她卻看中了這套，原因可不止離公司近一條。

她領著莫曉聲下樓，到樓梯拐角的儲藏室，然後從變魔術似的掏出車鑰匙，塞進莫曉聲的手裡。

「走？」莫曉聲此時清醒了，知道門外肯定是來者不善，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拖累季兮玥，「走哪......」

聲音戛然而止。

季兮玥打開地板，儲藏室連同著防空洞展現在眼前。

「走到盡頭就是地下車庫，你把那輛紅色邁巴赫開走就行，那是我哥的，他們不會攔你。」

莫曉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記住她難得的死魚眼和雞窩頭。終於剋制不住內心的衝動，揉了揉季兮玥雜亂的雞窩頭，轉身就走。

季兮玥：男人真是種神奇的生物。

她將入口重新掩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門前，卻沒有直接開門，而是淡定地開了直播。

「請問，我究竟陷入了什麼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