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鵝往事

季兮玥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的裝修同樣是維多利亞時代的風格。兩邊的衣櫃被龐大的玻璃展台所取代，展台內置的照明燈散發出微弱的橙光。

展台里陳設著各種材質的獎盃，和很多沒有封皮的書。旁邊擺著張造型古樸的長桌，長長的羊皮紙被隨意地掛在桌邊，邊緣甚至拖在了地上。

季兮玥眼尖，瞅見那些沒封皮的是千金難求的孤本，嘖嘖道：謝導可真捨得啊，真品拿出來給這些不識貨的小明星糟蹋。

系統：【……】

系統：【你不也是所謂的「小明星」嗎！】

楚澤盤腿坐地，膝上攤著本折了角的筆記。聽到腳步聲，他朝兩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來看筆記的內容。

「這什麼?」季兮玥拉著許思思蹲到他面前，戳了戳筆記的書頁。

「天鵝飼養指南。」楚澤將筆記豎著舉起，給鏡頭一個書名的特寫。燙金的英文看起來相當高端。

「這是那位老先生的?」許思思輕聲，「背景說他很愛兩隻天鵝。」

楚澤搖搖頭，食指劃過被特地標識出的幾行字：「你們看這裡，」

季兮玥頂著顆毛茸茸的腦袋也湊過來。

筆記折角的那頁配有手繪的插圖，季兮玥反過來看有些彆扭，不過還是認出來了，那是在湖心遊盪的天鵝。

雖說是天鵝，又不完全像。看剪影似乎少了點什麼重要的東西。

「上面的天鵝被剪掉了半邊翅膀。」楚澤指著圖上的天鵝道，「因為是黑白插，所以分不清是黑天鵝還是白天鵝。」

「這下面有字，看筆跡像是老先生寫的。」季兮玥指著插圖下面的批註道，那批註密密麻麻，眯起眼才能勉強看清。

「我驚嘆於東方人的智慧，他們很擅長將美麗的事物封存。那個渾身胡椒味的印度商人告訴我，要想與我的愛寵長久，就要剪斷她們的翅膀，我認為這是值得的。——艾倫·霍華德。」

季兮玥狠狠地皺了皺眉。

老先生真的愛她們嗎，還是只想讓天鵝的美麗為自己駐足?

就在此時，從房間角落裡傳來了放映機開啟的「咔噠」聲，然後是膠捲轟隆隆運轉的聲音。

質感很年代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3D全息影像浮現在眾人眼前。

【恭喜三位探險者，你們發現了古宅的秘密，回憶的長廊向你們打開，塵封的故事已經揭曉！】

***

1843年9月16日，陰。

卡爾管家如往日那般，給尊貴的霍華德先生準備豐盛的早餐。

只不過，今天的老先生有些心神不寧，茶匙繞著杯沿攪了第三圈，也沒喝下去一口。

「先生，怎麼了，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管家恭敬地問，為主人解憂是他的榮幸。

老先生的背影對著他，只有茶匙叮叮噹噹在響：「快十月份了，對吧?」

管家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了：「是的，先生，但我不明白……」

白色的飛鳥「呼啦啦」掠過窗邊，翅膀間的風捲起了金黃璀璨的落葉。透過奢華的彩繪玻璃，老先生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冬天。

管家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兩隻美麗的天鵝在湖中嬉戲。和往常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天鵝是候鳥吧。」

沉默許久后，老先生突然笑著開口。

「她們會遷徙的，最後會離開我的。就和我的眾多任妻子一樣，離開一個年老色衰的……」

管家站的筆直，這種話他是沒有資格插嘴的。

自顧自笑了很久，老先生突然沉下臉，朝管家揮揮手：「把她們的翅膀剪掉吧，然後準備最溫暖舒適的鳥窩。」

畫面一轉，管家已經站在了湖邊。

他拿著一把很長很鋒利的剪子，仔細地修剪著白天鵝的翅膀。

細而長的白色羽毛被鮮血打濕，白天鵝的圓眼睛里滾動著淚水。它人性化地垂下漂亮的脖頸，嫩黃的圓喙蹭著管家的衣袖。

它在祈求他。

「抱歉。」管家拍了拍她的腦袋，緊接著對著翅膀根部又是一剪子，「這是主人的要求，我只能照做。」

黑天鵝「嘎嘎」了幾聲，白天鵝沒有回應。

如果管家聽得懂天鵝的語言，他就會知道黑天鵝在咒罵白天鵝。罵她蠢，罵她笨，罵她痴，唯獨就是沒有自己一走了之。

「傻子，你快飛啊！趁現在掙脫出來，飛到南方溫暖的湖泊！」

黑天鵝焦躁地遊了一圈又一圈，她不想拋下朋友獨自離開，但朋友又是如此的執迷不悟。

怎麼辦?

「對不起……」白天鵝流下了痛苦的淚水，精神的重壓遠比肉體的苦痛更令鵝難捱，「我的朋友，你走吧，我喜歡這片湖。」

「你那是喜歡這片湖嗎，你這是，你這是！」

黑天鵝氣急敗壞，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末了，她沉默著說：「算了，我陪你吧。」

白天鵝驚愕地看向她，管家已經抄起剪子對黑天鵝動手了。

她疼到拍打另一半完好的翅膀，堅硬的喙瘋狂地戳向管家。管家扼住她細長的脖頸，她眼角含著淚在不甘地反擊。

但還是沒像她說的那樣，第一剪后就掙脫逃跑。

「真奇怪。」管家嘟囔道，「反抗地這麼厲害，開始怎麼不飛走呢。」

白天鵝絕望地垂下頭顱。

***

影像結束了。

半晌后，季兮玥和楚澤同時開口：

「管家說……」

「管家的話……」

兩人愣了一下，然後噗嗤一下笑出聲，就連許思思也捂著嘴笑了。

楚澤：「你先說吧。」

季兮玥：「管家的話值得琢磨，我認為他透露了至少一條信息，那就是黑天鵝和白天鵝並非絕對敵對的。」

許思思面容微動。

楚澤笑著贊同道：「是的，我也是這個想法。雖然任務上兩方是敵對的，但這樣，偵探這個角色就沒意義了。我是為了真相出現的，肯定有什麼我們沒查出來的東西。」

季兮玥：「說不定兩方聯合才是大勢所趨呢?你知道，謝導的綜藝可沒那麼簡單，套路很深的。」

許思思：「謝導剛給我發簡訊，說剛才那段剪掉。」

三個人都捧腹大笑。

笑夠了，三個人又去次卧調查。這次不是道具，而是一張寫有身份提示的紙條。

【身份提示：白天鵝是女性】

季兮玥閱畢，面色古怪道：「難不成，黑天鵝是男的?」

【夜晚降臨，請所有探險者回到一樓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