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俱是痴人
為了不在少游面前露出破綻,行雲又叫小廝連開了三壇覆乾坤,才將少游的詢問搪塞過去。
當兩人攙扶著離開酒館,已經月過中天,來時熱鬧的大街此時寂靜的溫馨。
他們在半山腰的石橋岔口分開,原來二人居所在一處山上,成綰醉酒言酒語臨走時嘴裡還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
行雲有些擔心他跌跌撞撞的過羊腸橋會一頭紮下去,有心把他送到家門口,卻不想少游先跟他急了!
「你在說甚?我堂堂北地藤蘿君,成綰醉,千杯不倒,萬杯不醉,你要送我回家?」
行雲見他軸勁似乎又要發作,這夜黑風高的,大晚上發起瘋來,自己可治不住他,只好幾番叮囑,才放他離開。
見他上了橋,雖然步履闌珊,在那橋上看的人幾次心驚肉跳,卻每每遇到險處,又能及時回頭,怎樣看,也不像是那世里,憨厚耿直的成少游那樣存在。
夜色不早,覆乾坤的效力發揮到了極致,站在山腰之上,行雲就有些乏了,第二日還要赴少游那東方山裡採茶的約。
這一項勞心勞神,行雲只想快些回家好好睡上一覺,誰知一隻腳才踏上石橋,便被一聲成少游的叫喊嚇了一跳!
「關山嶽!喂……」
石橋之上本就凌空,寂靜長夜此聲叫喊,顯得格外嘹亮!行雲被其突然的癲狂搞得措手不及!
他似乎能夠聽到山下人家的叫罵聲,以及柴狗受到驚嚇的夜吠。
那薜荔君多少年不曾這樣豪飲,正是酒性上涌之時,見行雲不答話,痴勁又起,卻是又喊了起來!
「不要忘了,明日的茶!聽到沒有!」
行雲連忙朝他擺手,示意他不要叫嚷,又指了指他家的方向,做出成家老太用大棍子打他的動作。
那成綰醉你說他聰明絕頂,眼下這等荒唐事就是他所為,你說他愚不可及,關行雲這套動作看在他眼內,竟是秒懂。
瞬間條件反射嚇的一抱頭果然不敢再聲張,灰溜溜的跑回家去了,看來這廝之前沒少因為此事被成家老太責罰!
行雲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好笑,不再停留,朝自己家門走去。
才剛剛走出一半,行雲卻突然放慢腳步,神色也有些遲疑,走兩步,停著一下,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再走兩步,又停下來,左顧右盼。
最終竟連連退了數步,臉色越發古怪起來,遠遠看去,圓月下石橋上,好像在進行某種奇特的儀式…
原來是那古怪的琵琶聲又傳到了耳內,他邁一腳,琴響一聲,他退一步,琴聲就會變低,他跑起來,琴聲又變的急促,像是誠心捉弄他一般。
行雲的身上開始莫名潮熱起來,莫非又是兇手過來了?他猛然回頭,只見身後漆黑一片,那山腰裡像是起了屏障,月光竟一點也照不進去了!
就算不是兇手,這夜半三更,荒山野嶺之中,又高處不勝寒,哪裡會有什麼琵琶聲?
好死不死,越是邪性的時候,越叫行雲想起以前玩過的不少靈異劇本來,越想越怕,終究敵不過對身後那深山裡未知的恐懼,如先前的成少游一般,一路跑回了家中!
說來也怪,才一進家門,恍惚的聽到一聲冰洲琴的爭鳴,那縈繞自己耳邊糾纏不休的琵琶聲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於此同時,在那門外,山腰處的一顆樹下,露出一道矮小佝僂的身影,啞著聲音問道:
「好好的,你捉弄他幹嘛?當心壞了事!」
此時那樹上無端落下幾片葉子,一抹顏色紅靴飄然而下,點在落葉之上,幾個騰挪,借著幾聲琴音平穩著地。
妖異的女聲掩嘴笑道:
「哼哼,逗他一下,又何妨?你們布了千年萬年的局,還怕他跑了不成?」
卻說行雲回到屋內,早被那詭異的琵琶聲嚇的睡意全無,他走到冰洲琴前仔細端詳。
這的確是一把絕好的琴,其正中一枚閏月君徽乃是冰洲石所制,行雲也曾聽聞,此石通天道。
他只看了一眼,就沉浸其中,藍光流動,裡面映出一個畫面,想不到竟是三十三天外的那處星辰!
只是,此時行雲凝神觀察,總是感覺,在那三十三天外,宇宙星辰的另一頭,還有個什麼隱秘的東西蠢蠢欲動。
他努力的集中精神,企圖洞徹星光,去發覺其背後的黑暗,歷時那裡卻好像睜開了一雙無底深淵般的眼睛,凶光畢露,驚的行雲一下從冰洲之內退了出來!
那是怎樣的恐慌,關行雲手捂著因為極速跳動而略顯刺痛的心臟,大口喘著粗氣!
「那是什麼?」
行雲緩了好一會兒,依然被那目光嚇的背後發毛的,,那樣絢爛的一片星空之中,怎會有如此駭人的東西存在?難道還是那覆乾坤的作用?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冰洲之內看去,然而,此次冰洲石內卻變的空空如也,連那片星辰都見不到了!
行雲又連續試了幾次,具都無果,只好走到裡間卧室躺下卻是輾轉難眠。
他漠然想起,在別來久時,少游提到的,茅山與馬家的契約,這南茅北馬的局面他是知道的。
日常也聽人提起過,茅山在道術上對於馬家的修行者有天生的剋制關係,所以才造成如今道門一家獨大的局面。
可是這契約是怎麼回事,行雲卻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而看少遊說這話時,那老道士的神態,多半此事再洪荒世界已經不算什麼秘密。
「難道說,這茅馬之間的恩怨,神秘的契約,也都是那封神榜中潛藏著的,被人篡改了的秘密?」
他翻身將臉對向窗外少游家的方向,眉頭緊鎖,眼光流轉,又開始揣測起少游為人來!
一個晚上相處下來,尤其是其與那老道士張忌癲的一番對話,倒像是一個赤誠不屈的實誠人。
可是,那席間,他又為何有意無意的總是試探自己?
還是說,深陷劇本殺的迷局之中,接連遇險,弄的自己神經質?
「如果這些都不是試探,自己幾次三番的露出破綻,他都沒察覺的到嗎?」
行雲翻來覆去斟酌多次,也沒能判斷出成綰醉真正的立場身份,只是,這種大智若愚,自古以來,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蒼天啊!借我一雙,慧眼吧……」
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劇本高玩,兇手的攻擊都沒在怕過,卻被這世里的「童年」發小險些聊爆幾次,行雲心裡著實難受。
月過西天,行雲強制自己在成綰醉「高深」的折磨中入睡,卻不知,危險已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