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死——太便宜

顧仰辰漸漸地絕望，他看著始終安睡如嬰童的安洛初，終於爆發：「洛初，你醒來，好不好？只要你醒來，就算我去死都好。安洛初，你給我醒來，你聽見了沒？我不准你這麼躺著，我不準。」顧仰辰竟去推搡安洛初。

陶岩急忙衝進去拉住顧仰辰，顧仰辰紅著眼睛，聲音在顫抖：「陶岩，為什麼她還不醒？她明明知道，我不喜歡這種捉迷藏的遊戲。為什麼，她還要嚇我？」

陶岩只是搖頭，顧仰辰的眼神愈發脆弱。顧仰辰突然鎮定下來，他安靜地說道：「陶岩，你去買點吃的，我很餓。」

「什麼？」陶岩有點詫異，顧仰辰這幾天幾乎不進食。

「你多買點吃的，洛初睡了這麼久，也許就要醒了呢，她很久沒吃東西。」顧仰辰說道。

就算大嫂醒來，她怎麼能直接吃東西？陶岩沒有挑明，生怕刺激了顧仰辰，他聽話地走了出去。

「洛初，如果你不想醒來，那我去那邊陪你好不好？我真的捨不得，繼續看你這樣受苦。」

顧仰辰緩緩地拔掉了安洛初手背上的針管，就在他要拿掉安洛初頭上的氧氣罩時，顧仰光沖了進來。

「顧仰辰，你瘋了嗎？你這個魔鬼，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顧仰光從早晨開始，右眼皮直跳，他的心裡愈發不安，所以還是鼓足勇氣來到醫院。沒想到，隔著門上的玻璃窗，就看到這麼觸目驚心的場景。

顧仰辰被他直接推倒在牆壁上，袖口裡的針滾落在地。顧仰光撿起針，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他看著顧仰辰依舊失神的眼睛，吼道：「顧仰辰，你以為自殺就能解決問題嗎？你聽著，你欠洛初太多，死——太便宜你。洛初那麼善良，要是知道你自殺，你想讓她醒來以後就活在內疚中嗎？」

「她會醒過來，對不對？」此時的顧仰辰像個找不到媽媽的孩子，漂亮的黑眼睛里有陣陣濃霧。

顧仰光突然有點無力，但他還是點頭。

醫生已經重新給安洛初打上點滴，顧仰光淡淡地說道：「洛初，今天由我來照顧，你先回去吧！」

顧仰辰搖頭，他要守著洛初。

顧仰光看著他深陷的黑眼圈，憔悴得不成人形的臉，不耐煩地說道：「顧仰辰，你現在情緒激動，我不能把洛初交給你。你趕快去休息，等你清醒過來，我自會讓你照顧他。」

陶岩見狀，趕緊勸顧仰辰：「老大，你就趁機好好睡一覺。要是你再病倒，誰來照顧大嫂？」

顧仰辰總算被押回了家，顧仰光對著安洛初，輕輕地說道：「洛初，趕快醒來，我向你保證，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讓你如願以償。」

突然感覺安洛初手指微微動了動，顧仰光急促地叫來了醫生。但，安洛初躺在那兒依舊無聲無息，醫生搖了搖頭。

「醫生，她剛才真的動了。」顧仰光急得快要哭出來。

醫生無奈地看著他，家屬的心情，他們能理解。

難道真的是幻覺，連顧仰光自己，都有點混亂。

顧仰辰很快又趕到了醫院，陶岩看見他，無奈地嘆氣。顧仰光站了起來，警告他說：「顧仰辰，你要是再動什麼歪念頭，我絕對讓你死都不得安心。」

顧仰辰搖頭，歉疚地說道：「你放心，我會等著洛初醒過來。你說得對，她那麼善良，怎麼捨得拋下這麼多關心她的人獨自離開？她會醒來，她會。」

堅定的語氣讓顧仰光微微有點心酸，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為了說服顧仰辰還是為了說服他自己，相信洛初會醒過來。

他走了出去，外面的陽光很好。洛初，你錯過這麼好的天氣，好可惜，顧仰光心裡說道。

這時，安洛初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顧仰辰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手。

「水。」安洛初輕輕出聲，眼皮太重，光線又太刺眼，在黑暗中沉睡許久的她睜不開眼睛。

「醫生，醫生，醫生。」顧仰辰激動地喊道，倒水的手微微顫抖。

醫生立刻趕過來，檢查過後，興奮地說道：「病人剛才的確醒過來，她只是身體還很虛弱，需要休眠補充能量。不久，應該就能徹底醒過來。這，真是奇迹。」

「陶岩，你聽見了嗎？洛初會醒過來，她會醒過來。」顧仰辰的眼睛已經泛著淚花。

陶岩點頭，老天有眼，安洛初總算醒了過來。

顧仰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坐在辦公室批閱文件。掛斷電話的那刻，他笑著笑著突然趴在桌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安洛初，你算哪門子朋友？

安洛初睜開眼睛的時候，顧仰光和顧仰辰正圍在她床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洛初，你醒啦？」顧仰辰激動得說不出話，反倒是顧仰光急切地開口。

「你們是誰？」安洛初警覺地看著他們，水葡萄似的眼睛里竟有點點的驚慌。

「安洛初，這種時候，開什麼玩笑？」顧仰辰有點急，語氣稍稍有點激烈。

安洛初的身子不自覺地向後退，如水的眼神竟是不掩飾的恐懼，突然，她尖叫起來：「壞人，不要過來。」或許是說話太急，安洛初急促地喘氣，面色愈發蒼白，眉頭已經緊蹙起來。

「洛初，你不要緊張，我們是你的朋友。」顧仰光急著安撫。

安洛初微微有點放鬆，還是狐疑地看著他們。

這時候，醫生已經闖進來。他給安洛初做了全面的檢查以後，給安洛初打了針，安洛初又睡了過去。

他們兄弟不約而同地跟著醫生走出去。

「醫生，她怎麼啦？」還是顧仰光開口，顧仰辰在最關鍵的時候，像個啞巴。

「病人頭部受了重創，看癥狀應該是失憶。」

「什麼？」兄弟是異口同聲。

終究還是顧仰光開口：「她什麼時候會想起來？」

醫生搖頭，說道：「很難說，你們可以幫助她回憶，這樣也許有助於她及早想起過去的事情。現在，我們不能確定她到底還記得什麼，是完全失憶，還是選擇性失憶？你們可以試試，看看病人還記得什麼，這樣有助於治療。

「好，我們知道了。」顧仰光點頭。

看著重新醒來的安洛初，兄弟倆沒敢造次，終究還是顧仰光柔和地開口：「洛初，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你的朋友，不會傷害你。」

「你們是我的朋友？」安洛初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他們。

顧仰光趕緊點頭。

「那我為什麼不認識你們？」

顧仰光和顧仰辰哭笑不得，失憶了的人智商會提高嗎？終究，顧仰光將這個難題拋給了顧仰辰，他柔和地說道：「洛初，他會告訴你答案。」

「我哪知道？」顧仰辰不耐煩地沖顧仰光說道。

「壞人。」安洛初的反應劇烈。

顧仰光狠狠地瞪著顧仰辰，顧仰辰意識到自己又嚇到了安洛初，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你先出去。」顧仰光看著瑟縮的安洛初，沖顧仰辰擺手。

儘管有千萬個不情願，看著安洛初那麼驚恐，顧仰辰還是走了出去。

「洛初，你看看照片，有沒有你的親人朋友？」顧仰光語氣柔和，安洛初儘管還是不安，但聽話地看了過去。

安楊，安洛雨，安洛初的養母與弟弟，芊芊，陶岩，看著安洛初不停地搖頭，顧仰光微微有點泄氣，其實，連安楊和顧仰辰她都不認識，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她是完全失憶。但，顧仰光還是悄悄地從口袋裡拿出陸子晰的照片。他看了看顧仰辰不在門口，鬆了口氣。他就知道，顧仰辰搜集的照片中，鐵定沒有陸子晰。他緩緩地將照片放到安洛初面前，說道：「這個男人，你認識嗎？」

安洛初認真地看著照片，顧仰光失望地搖頭。但是，安洛初卻驚喜地叫道：「陸子晰，他是我的好朋友。」

什麼？顧仰光看著安洛初眼睛瞬間放光，心裡有點酸澀。但，他還是說道：「洛初乖，你不要告訴別人，我帶他來看你好不好？」

安洛初點頭，顧仰辰已經推門而入。顧仰光裝作隨意地收好照片，顧仰辰問道：「有什麼線索沒？」

顧仰光心虛地搖頭，說道：「洛初，你先休息，我有話要跟他聊。」

安洛初點頭，顧仰辰滿腹狐疑，但還是走了出去。

「顧仰辰，洛初的情況不容樂觀。這樣，你下午回別墅，多找點相片，她用過的東西等等，我們多試試，機會比較大。」

顧仰辰點頭，顧仰光避開他的視線，走了出去。

等到顧仰辰的跑車開走，顧仰光已經將陸子晰帶到了醫院。

「洛初。」陸子晰心疼地看著她，她的遭遇，顧仰光已經簡略地告訴他。

「陸子晰，你來了。」安洛初笑靨如花。

陸子晰點頭，說道：「洛初，我給你帶來了百合花，喜歡嗎？」

安洛初點頭，眼睛里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顧仰光悄悄地退了出去，她的世界只剩下陸子晰。也對，只有陸子晰，從頭到尾給她溫暖。

但顧仰辰卻心急火燎地折了回來，他的手心緊握著安洛初媽媽送給安洛初的戒指。

「陸子晰，你先走。」顧仰光冷靜地指揮。

陸子晰儘管不舍，還是往外走。還好，有驚無險，顧仰光看著顧仰辰跑過來，有點心虛地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讓她看樣東西，沒準她會想起什麼。」顧仰辰已經推開了門。

安洛初嘟著小嘴坐在那裡，她這是怎麼啦？尾隨顧仰辰而來的顧仰光有點焦慮，這個小姑奶奶。果真是姑奶奶，在顧仰光正想著如何圓謊的時候，安洛初沖著顧仰光嚷嚷：「我要見陸子晰，你把他藏到哪裡？」

天就是這麼塌下來的吧？顧仰光看向顧仰辰，顧仰辰的臉已經冷若冰霜，他看看花瓶里的百合，拳頭已經緊握，手心裡的戒指硌得他生疼。

「洛初，你先休息，休息好再說。」顧仰光趕緊說道，然後聳拉著腦袋走了出去，顧仰辰面無表情地跟著走出去。

走廊的盡頭，顧仰辰緊盯著顧仰光，眼神冰冷。

「我承認是我把陸子晰帶到了洛初的面前，那你說怎麼辦？那麼多人，洛初卻只認出陸子晰。」

「照片中怎麼會有陸子晰？」顧仰光的聲音愈發冷淡。

顧仰光用手撓著後腦勺。

「顧仰光，誰給你的權利？你怎麼可以自作主張？」顧仰辰見狀，心裡已經明白了九分，他的情緒有點激動，聲音隨之變得激烈。

「顧仰辰，我只是想洛初早點好起來。」

顧仰辰有點無力，難道他不想洛初好起來嗎？只是，陸子晰不行，絕對不行，顧仰辰的聲音重新變得冷漠，沒有絲毫起伏：「顧仰光，安洛初的事情，與你無關。所以，你不準再插手。我已經想好了，就算洛初恢復不了記憶又怎樣？我會陪著她，守著她，照顧她。」

顧仰辰這個混蛋，他是壓根不想洛初恢復記憶吧？也對，他給了洛初那麼多傷害。只是，這樣就能抹平嗎，洛初不記得並不代表傷害不曾存在，他真自私。但看著顧仰辰急紅的雙眼，顧仰光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