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女孩,我只能揀你回來
眼前的情景讓陸子晰哭笑不得,他明明沒有撞到那個女孩,可是那個女孩卻倒在他車前。
「小姐,你醒醒,我沒撞到你。」陸子晰試圖喊醒她,但是遭到的是路人鄙夷的目光。
陸子晰百口莫辯,誰會相信他?在別人的眼裡,他只是想要逃避責任的司機。
「不會是想騙錢吧?可是你這樣就不怕我扔下你跑掉?」陸子晰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快送這位小姐去醫院吧,人命關天的事。」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
陸子晰抬頭,已經有幾個人圍過來。他無奈地嘆息,將地上的小姐扶起,才發現這個女孩手冰涼冰涼。不好,他的手探到她的額頭,果然滾燙。無奈地嘆口氣,他將她抱到車上。車重新行駛在大道上,陸子晰回頭看看躺在後座的女孩,搖搖頭。
回到別墅的時候,醫生已經等在那裡。
「麻煩你給這位小姐看看,她怎麼了?」陸子晰滿臉的無奈。
醫生很快診斷完畢,給安洛初打上點滴。
「沒事吧?」陸子晰問道。
「這位小姐身體虛弱,在發高燒,並且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精神不是很好,我給她輸了退燒藥葡萄糖和安眠藥,今晚應該不會醒,總之,病人需要多多休息。」
陸子晰點頭,送走醫生。
他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緊閉的雙唇沒有半絲血色,只有長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圈成很好看的弧度,讓人覺得她還有點生氣。但是即便如此。他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素顏,卻有種很獨特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再多看幾眼。只是她的家人呢?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這才留意到她沒有帶著任何的證件。這不奇怪,只是這個年代還有人不帶手機嗎?他搖搖頭,看來只能等她醒來再說。
他給她掖好被子,輕輕帶上門。他回到自己的畫室,看著尚未完成的塗鴉,神色開始變得凝重,眼神卻不自覺地溫柔。其實,這幅畫,已經畫了很久,只是總是不能滿意,有時候他在畫室呆上幾個小時,不能畫出一筆,只是安靜地看著未完成的畫面發獃。今天依然如此,他目光專註地看著畫,直到手機的提醒鬧鐘嗡嗡作響,他才起身離開。走到她床邊,她果然還在睡,而液體還沒輸完。他看著剩下的藥液一點一滴輸入她的身體,突然好奇,這女孩究竟是怎麼回事,她遇到什麼事情了嗎?看她的穿著打扮,很像學生呢!單純而美好著,陸子晰都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畢竟病容與美好是那麼不搭邊的兩個詞。
終於輸完,他拔掉她手背上的針頭。可能沉睡中的她還是隱約感到些許的疼痛,她微微動了動,發出輕微的哼聲。他有點慌張,好不容易他出口大氣以為她又睡著,卻對上一雙清澈純凈的眼眸,那瞬,他都來不及躲閃。只是他努力鎮定下來,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閉上眼睛睡著。這次,她是真的睡著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著今天的情形,自己都覺得好笑。只是連他都沒有覺察,他的臉上的確有真實的笑容。的確,真實,而不是只是嘴角故意浮現的彎度。
早晨,細細碎碎地陽光透過未拉嚴實的窗帘縫照進屋子,光線不至於耀眼但是柔和地讓人覺得很舒服。安洛初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的睡眼,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那刻,她的腦袋被嚇醒。低頭看去,發現自己身上還是昨天的那身衣裳,才不那麼驚慌。這時,她才定下心來,打量自己所處的這個房間。
房間整潔而優雅,體現著主人的身份與品位。象牙色的牆壁,古色古香的傢具,不那麼招搖卻顯得高貴的水晶吊燈,讓安洛初覺得恍惚。的確,在她眼裡,這裡足夠好,像是夢境般美麗,不過,卻沒有家的味道。她的眼神最終落在床頭柜上,那裡有張便簽。
「小姐:
你好,你的燒已經退掉。昨天你倒在我的車下,由於不知道聯繫你家人朋友的方式,所以我將你帶了回來。如果你要離開,請你關好門,謝謝。對了,走之前,你可以先到樓下的餐廳吃點東西。保溫桶里給你準備了熱牛奶,麵包果汁在冰箱。
陸子晰」
略顯潦草的字跡,看著卻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這是怎樣的人呢?不管怎樣,安洛初的
心在此刻有那麼點點的暖。她推門而出,才發現這是二層的別墅,外面的設計風格與她所在的屋子沒什麼不同,簡約而又高貴。她看著他備好的早餐,心裡再次湧起陣陣的溫暖。這是怎樣的男人,如此周到?她很好奇。
其實,看到這些食物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很餓很餓。原本,是沒有什麼感覺的。吃著吃著,她突然覺得好笑,人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無論情形多麼嚴峻,肚子餓的時候,還是會選擇張嘴。就比如她,昨天覺得世界都坍塌了,今天依然會坐在這裡吃飯,她自嘲著。只是,如果現在,生活已經趨於平靜,那麼能不能把昨天的事情當作夢。夢醒的時候,才知道疼痛與眼淚尤其是*裸的結局都不曾存在。如果那樣,世界該有多美好,安洛初想,卻不自覺地搖了搖頭。是啊,現實里殘酷的事太多,而「如果」後面的句子卻總是虛擬的。
胡思亂想著,她填飽了肚子,卻悲哀地發現,什麼都不曾改變。那些事實,她還是不能接受。她不懂,為什麼只是短短一天的時間,曾以為會廝守到老的男朋友不再是她的男朋友,曾以為世上最稱職的媽媽不再是她的媽媽。愛情與親情,怎麼會那麼狠心地拋棄她?安洛初的表情那麼無助,她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曾自以為幸福的她最孤單,就在昨天,她什麼都沒有了。全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自己,孤立無援。
突然想起她還有所謂的爸爸,頓時更覺得可笑。她突然有了爸爸,在她已經習慣沒有爸爸的時候,那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找她?如果這個女兒早被遺忘,為何現在又來相認,又來打破她簡單的生活。莫凌揚呢,為何說放手就放手?或許更讓她難受的是,那個她曾經以為是全世界最好的母親卻不是她的媽媽。那麼,她的親身母親呢?安洛初想想都覺得崩潰。生活,你究竟跟我開什麼玩笑,安洛初閉上眼睛試圖將這些問題都驅逐出去。
現在的她該何去何從呢?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回去,或許,她是沒有勇氣回去。所以就算明知道有人為她擔心,她還是自私地選擇逃避。原諒我吧,我需要時間,她對自己輕輕地說。
牆上的時鐘顯示午餐時間快到了,陸子晰腦海莫名浮現出的竟是昨晚睡在他家的女孩。不知道她走了沒有,陸子晰猶豫片刻,開始撥家裡的號碼。
竟是無人接聽,陸子晰突然覺得有點微微的失落。這種情緒,很奇怪,清醒過來,他努力使自己擺脫這種感覺。也許,我只是擔心她,畢竟她是病人,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像是想要證實什麼。
下午的時候,他的助理問他:「您有什麼心事嗎?」
「怎麼了?」他覺得有點點的慌。
「我看您神情有點恍惚。」助理的聲音很低,她探究似的看著總經理。在她的印象里,雖然總經理平時看著不是嚴肅苛刻的人,但是工作的時候絕對是另外一個人,絕對的盡職盡責,永遠的精力充沛。她在他身邊工作三年,還從未見過他工作的時候如此心不在焉的樣子。
「工作太晚,可能昨晚沒睡好。」陸子晰回答得有點急促。
助理退了出去,她怎能告訴他,他的樣子像是辯解。
終於到了下班的時候,陸子晰的車開到了別墅。
漆黑,他笑笑,自己在想什麼呢,家裡的電話無人接聽,難道他還認為她沒走?
莫名地來到餐廳,看到保溫箱空了,他笑了笑。
然後,鬼使神差地,他來到她住的那間客房。房間如同往常那樣,沒人開燈,但是今日卻異常黑暗,或許是她臨走的時候忘記拉開窗帘,他想。
打開燈的那瞬,他卻差點驚叫出聲。她蜷縮在屋子的角落,聽見動靜,茫然地抬頭。或許,在黑暗中呆了許久,她用胳膊擋住了眼睛。
他走過去,她抬起眼睛定定地看著他。那種眼神,像是受了傷的孩子無辜卻有防備的眼神,讓人心疼。
他蹲下去,想要扶她起來。
她搖搖頭。
他用徵詢的目光看著她。
然後,他聽見她的聲音,帶著懇求的意味,卻冷淡而清晰。
「我可以暫時呆在這裡嗎?」
他想問些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點點頭。
片刻,他再度開口:「你餓了吧?」
她搖搖頭。
「我餓了,陪我去吃飯吧!」他的聲音溫柔卻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是還是搖頭。
他卻笑了:「算了,你先休息。」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生氣了吧,她有點內疚。
等他再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手裡拎著外賣。
那瞬,她心裡有暖流經過。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給予她溫暖的竟是這個陌生的男人。在此刻,不管她心裡有多少個傷口,不管她有多麼絕望,她都覺得不是那麼凄慘。她不能拒絕這份關懷,她不能,這個想法飄過的時候,她接過他手中的食物。
「你先吃飯,吃完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
她點點頭,卻又怯怯地開口:「那個,我,我——」
他看著她。
「我沒有替換的衣物。」咬咬牙,她還是說了出來。
那瞬,兩人的臉都紅到耳根。
站在衣櫥間,她困惑地問他:「你家沒有女人的衣服?」
他點頭,臉上是為難的表情。
她看了一下,拿起那件寬大的白襯衫,說道:「我就穿這件吧!」
他連連點頭,像是鬆了口氣,說道:「明天會給你準備好日用品。」
「嗯。」她像是自言自語。
「我的房間是你隔壁的那間,有什麼問題找我。」
她點頭,語言似乎是多餘的。
然後,他帶她去洗澡間,然後,他知趣地離開。
他做的這些,似乎都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