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戒指上的秘密
安洛初屏息,打開了盒子。盒子里,除去厚厚的一沓信,還有一串精緻的水晶項鏈,在燈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出奇的是,項鏈的下方,竟然懸挂著兩枚戒指。安洛初將兩枚戒指捧在掌心,出奇地看著戒指上跳躍著的點點奇異光芒。
其中一枚鑲著血紅色的寶石,顯得璀璨耀眼,安洛初拿起來,戒指的邊上竟然還有別樣精緻的雕刻,她的手指輕輕滑過「安洛」兩字,那是母親的名字嗎?她的心裡湧起無端的悲涼,無端的溫暖。另外一枚,高貴簡約的設計,安洛初仔細看才發現,那麼小的空間竟然有著完整的圖案,太陽與星星,這是什麼意思呢?安洛初注意到戒指的邊上歪歪扭扭刻著「GG」。
雖然兩枚戒指都有人工的刻字,但卻是迥然不同的。第一枚的刻字清晰優雅,很顯然是製作戒指的時候專門設計鐫刻的,而第二枚的刻字模模糊糊,顯然是有人自己在戒指上刻下的。
安洛初放下項鏈,拿起那沓信,足足有六七封。她看著信封,發現每封信都標明了拆開的時間。
信顯然是按順序排好的,安洛初拿起上面的那封。
「乖寶貝: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你已經大概了解了你的身世,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曾有我這個媽媽存在。
我最愛的女兒,原諒媽媽給不了你完整的家,原諒媽媽給不了你孩子應有的幸福。但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天賜的禮物,所以你的身份是女兒,不是私生子。也許現在的你還不懂,但是當你有了孩子,我想你會理解。
而媽媽之所以讓方阿姨瞞著你的身世照顧你,只是想給你簡單的幸福,平凡的幸福。方阿姨是媽媽的好朋友,我相信她會將你視如己出。所以,不要埋怨方阿姨,所有的決定都是媽媽做的,她只是為我和你努力盡著好朋友與好媽媽的責任與義務。
也許,你會想問媽媽,為什麼不讓爸爸照顧你?是因為恨嗎?
不是的,孩子。大人的恩怨與你無關。爸爸愛你,我相信。只是,爸爸的家庭太過複雜。就算爸爸用盡全力保護你,但是年幼的你就能幸福快樂嗎?缺失了母愛也許並不可怕,可是媽媽好害怕在那個陌生的大家庭,你會遭遇各種冷眼,各種流言蜚語。小小的你,能夠保護好自己嗎?我的女兒,你沒有責任那麼早承擔爸爸媽媽帶給你的沉重包袱。不管我和你爸爸錯得多麼荒唐,多麼讓人不齒,那都與你無關。
至於現在為什麼讓你爸爸找回你,答案很簡單。你是他的女兒,血濃於水的親情割不斷。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剝奪他作為父親應有的權利,我知道所有的孩子都應該回家,而你,有權利知道真相。現在的你已經長大了,所以我相信,你有能力保護自己。
孩子,我們是不稱職的父母,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怨恨我們呢?因為我們都愛你,儘管我們的愛里有著無盡的傷害與疼痛,但是,那就是愛,無可替代。
今天是我四十五歲的生日,而你已經年滿二十歲,選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告訴你這些,其實,我有私心,我希望我的女兒可以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到我的墳前看看我,可以親口說她原諒了我。現在的你已經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吧,我想我的女兒一定是這世上最善良純潔可愛的女孩。
你知道嗎?媽媽好想親自看著你長大,但是,很遺憾,現在只能以這種方式陪你走過人生的重要旅程。但是,你不要覺得孤單,因為你擁有很多很多的愛,你有我,有爸爸,有方阿姨,而未來,還會有更多更多愛你的人。
乖寶貝,媽媽想你了。
媽媽」
安洛初的眼淚早已打在發黃的信紙上,暈出片片的漣漪。那晚,似乎註定是無眠之夜。安洛初輾轉反側,直到東方微微露出魚肚白,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但是她睡得並不安穩,莫名地就睜開了眼睛,然後盯著鬧鐘,清醒得像是睡飽了的人。
爸爸和方阿姨都在,似乎已經等她很久。她面無表情地說:「我想先去看看我媽媽。」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她媽媽,黑白的照片里笑靨如花,傾國傾城。只是媽媽的名字是洛顏,這出乎她的意料,她以為她姓氏是安。那麼,那麼那枚戒指上的「安洛」,該是爸爸與媽媽分別的姓氏。
她安靜地跪下,心裡輕輕地說:「媽媽,原諒我,我來晚了。」是的,全世界都可以對躺在這裡的這個女人橫加指責,唯獨她不可以,因為她是她的女兒。如果說她因為她有這樣的母親而自卑,那麼她更加清楚,因為有她這樣的女兒,她的人生才會那般辛苦。因為有她,清高的母親將永遠背上那些她承擔不了的罪責,因為有她,母親才不能從那段傷痕纍纍的感情輕易出逃,所以,不能原諒的那個不是母親,而是她。媽媽,你知道嗎?安洛初多麼希望地下的母親能夠回應她,可是微風拂過,她什麼都感受不到。
足足跪了兩個小時,安洛初至始至終沒有開口,但是她在心裡已經說了太多的話。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假裝還是當初那個平凡幸福的安洛初。她有真實的身份,真實的人生,有不得不面對的責任。所以,當她站起來的時候,她叫了聲:「爸爸。」
眼前的男人顯然十分震驚,他欠這個女兒太多,所以從未想過原諒會來得如此之快。她定定地看著他,他的眼中泛著淚光。
「我想我媽媽在天有靈,不希望看到我們父女之間有太多的敵意與仇恨,所以——」安洛初想忍住不哭,可是卻還是泣不成聲。
男人上去緊緊擁住她,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是啊,在女兒的生命,他遲到了二十年。
而不遠處的方阿姨早已滿臉是淚,她之所以沒有過去是覺得這是洛顏家的大團聚。命運兜兜轉轉,終究還是將他們父女帶到了洛顏的身邊。
「洛顏,你看到了嗎?你的女兒長大了,像你那般美麗善良。你在天有靈,要保佑她。」
只是洛初,你要怎麼選擇今後的路呢?方阿姨的心湧起陣陣的酸澀,這麼多年的養育,洛初早已像是她的親生女兒。之所以還是按照當初與洛顏的約定,找到了洛初的生身父親,那是因為她不忍心辜負英年早逝的朋友。但是,想到洛初可能離開她的身邊,心還是莫名地抽痛。雖然她知道,以安家的權勢與地位,洛初將擁有的人生,是她這個阿姨所給不起的。可是,「應該」放洛初走與「真的」放洛初走那是兩碼事。只是,無論內心有多少掙扎,多少煎熬,方阿姨都選擇等待,等待洛初的決定。她不想,干涉洛初,成為洛初的負擔。
而洛初,心裡的掙扎不比她少。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只是媽媽既然在這麼多年以後還是讓她找回爸爸,是不是期待著他們父女團聚呢?她的眉頭緊蹙,臉埋在如瀑的長發中。
「姐姐,雖然你不是我的親姐姐,但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姐。」弟弟顯然知道了真相。
就在那瞬間,安洛初做了決定。
她坦然地面對父親:「爸爸,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你儘管說。」只要他安楊可以做到的,他都會不遺餘力去做。
「不管是補償也好,還是報答也罷,我想讓我弟弟去留學。」
「好,我會儘快聯繫國外最好的大學,儘快給你媽媽與弟弟辦理移民手續。」儘管回答得很痛快,但是安楊的語氣是說不出得小心翼翼。
安洛初點頭,這是最好的結局吧!期待她回家的爸爸如願以償,而弟弟終於可以實現留學的夢想。至於情同母女的方阿姨,因為撫養她長大,已經受了不少苦,現在她沒有理由繼續拖累方阿姨。方阿姨應該陪伴著兒子享享福,給兒子更多的關懷與照顧。曾經,因為有她,方阿姨沒有更多的時間照料兒子,現在是時候還給他們母子原本就只屬於他們的美好生活。想到因為供她讀書,方阿姨沒讓自己的兒子念學費昂貴的重點高中,洛初的心好難過。那麼方阿姨呢,給不了自己兒子好的生活,她的心情又是怎樣呢?所以,安洛初,你做得對,洛初在心裡對自己說。她知道這樣報答不了這麼多年方阿姨對她的養育之恩,但是至少能夠稍稍彌補阿姨心中對兒子的虧欠與愧疚吧!況且,這也是她作為姐姐,應該為弟弟做的。
安洛初,不要後悔,要勇敢,她對自己說,一遍又一遍。